第223章 抵達天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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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直視著陸凡,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也就是說,他們所有人的命,全在你一人手中。”
“除此之外,每一位潛入者都將被施加禁止搜魂的禁製,一旦有人被擒,哪怕遭受折磨,核心信息也不會泄露。”
“所以你入天淵之後,首要之事,是盡快以新的身份立足下來,融入敵人的世界,展開獵殺。”
“奪骨。”
“尤其是那些還未成長完全的天縱之輩。天骨、地骨,不論是誰,隻要能殺必殺,無需手軟,他們未來就不會有機會殺回來。”
“祖魔大陸也有傳說,說他們那邊存在一塊真正的‘祖魔骨’。據說隻要煉化此骨,便能找到進入第五境的真正秘密。”
“不過,那東西太過遙遠。哪怕是第四境大能殺入其中,亦未能尋到。對你們來說,不必去想。”
“你們要做的,就是狩獵。”
“天淵之內,傳承古老,功法詭異,其中許多法門若能掌控得當,並非全無益處。”
“記住,那裏是一個真正的世界,不是一個試煉場。”
“那是一場十年的沉沒與爭奪。”
“你們將待夠十年,屆時封印鬆動期結束,天淵會自動將你們排斥出去。”
“進去有門檻,出來卻沒有。”
“這十年,盡快築基,隻有實力越發強大,才能接觸到更多的核心秘密。”
“機會在那裏,傳承在那裏,殺機也在那裏。你想看得更深,走得更遠,就得靠你自己去爭、去搶、去奪。”
“對待他們,無需仁慈。”
“他們是祖魔,是天淵的種,是我們未來永遠的敵人。”
“你多殺一人,我們蒼茫未來就少死千人。”
柳長老語氣平淡地說完這段話,像是在陳述一個已然注定的未來。
“你,可記住了?”
“我記住了。”陸凡低聲應道,語氣克製、堅定。
他當然記住了。
但他記住的,不隻是天淵內的凶險,也不是“殺敵多一人”,也不隻是那些任務目標或獎勵承諾。
他記住的,是那一縷縷被封存、寄托在他手中的魂血。
那些人,也許如今尚在身邊,尚在談笑;可一旦入淵,記憶被封,他們將成為完全不同的存在。
十年裏,他們會以為自己原本就屬於天淵,會結識新的朋友、新的同門,甚至……新的道侶、新的師尊。
他們會有自己的成長,修為、道果、人生選擇,都會脫離蒼茫大陸而自然發展。
然後,十年內——記憶會逐漸開始蘇醒。
他們會猛然意識到,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所愛的人、所拜的師、所信的道,甚至所殺的敵,也許都是他們不該接觸的世界。
更殘酷的是,他們還會記起,自己的命,從始至終,都握在某個人手中。
而那個人,就是陸凡。
他們會怎麽看過去的十年?
若是這十年間,他們曾與某人結下生死之交、拜入宗門、立下誓言,那在記憶歸位之後,這些,又算是什麽?
這何嚐不是一種殘忍?
但陸凡沒有動搖。
他隻是將所有的念頭壓下,然後冷靜地想了一句:
“好在……我是那個記得一切的人。”
“我至少知道自己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該做什麽。”
這就足夠了。
我有記憶,就有主動權。
我不是任人宰割的那一個。
柳長老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複雜。
她沒說什麽,隻是靜靜地望了他一眼,眼神中難得浮現出一絲歎息。
她知道,相比其他即將入淵、被封記憶的弟子,這個少年肩上所背的東西,要沉得多。
不僅僅是生死,還有信任、命運、人與人之間最微妙的平衡。
每一甲子,都是這樣過來的。
天淵不是考驗,更是一場篩選,是一塊鑿骨成王的磨盤。
能從其中走出的人,無一不是未來的巨擘。
那是他們的試煉——
也是他們的機緣。
柳長老輕歎一聲,聲音輕得像風。
“此行還有三日便至天淵。”她提醒道,“你要早做準備。”
陸凡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柳長老見他沒有多言,轉身便走,衣袍輕拂,如星光掠過船麵。
很快,甲板上隻剩下陸凡一人。
夜風再起,天地遼闊。
他望著無邊星海,靜靜立著,仿佛整個人都被夜色吞沒。
……
三日轉瞬即至。
當承光舟穿破最後一片雲海時,前方天地,忽而一暗。
一道巨大的裂縫,仿佛自太古橫斬而下,從天之盡頭延綿而來,撕裂大地,深不見底,寬達萬裏,如魔神遺跡,吞噬一切光明。
那便是天淵。
舟上眾人盡皆動容。
承光舟在它麵前,如一枚碎葉飄蕩在深海之上,微不足道。
承光舟繞其邊緣緩行,又過了數個時辰。
才依稀可見,天淵兩岸有著靈舟、戰艦、古塔、浮屠,隱約間可見各宗旌旗獵獵,靈光衝天。
每一艘戰舟之上,都有結丹的威壓若有若無地流轉。天地間靈氣已被壓迫得近乎凝固,仿佛連風都不敢正麵吹過這片區域。
“我們……到了。”
柳長老立於舟首,望著天淵深處,聲音輕若風聲,卻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
承光舟緩緩逼近邊緣,眾人也站在甲板之上,目光所及,無不心神震動。
前方天淵邊沿,一艘艘龐大靈舟橫空懸浮,戰艦如山,古塔淩霄,浮屠沉寂而立,皆環繞著這道天淵,如萬朝來朝、群雄環伺,彼此涇渭分明,卻又不動聲色地較勁著氣機。
這裏,是蒼茫大陸真正的巔峰所在。
三道宗,虛靈、六道、無極;三魔門,萬鬼魔宗、赤練屍門、輪回;再加上數個隱世宗門與最強散修聯盟“天羅道盟”……這世上最強的力量,盡數聚於此地。
許多宗門平日山高水遠,根本不可能同現一域,今日卻匯聚在這處天淵薄弱點,如赴一場注定沾染血與骨的舊約。
遠處一座灰黑色的古塔最為顯眼,通體布滿斑駁裂痕,看似破舊,實則每一層皆有道紋隱隱浮現,鎮壓天地間靈力的波動。
塔頂之上,站著兩人。
一人黑衣白發,雙手負後,身形筆直,神情卻如死水般沉寂。他明明站著,卻像是一口隨時會自行開啟的棺材,氣息森寒。
他胸前佩戴著一塊金色腰牌,牌上刻著“輪回”二字,下方標注著數字——【四】。
金牌,意味著結丹修為以上的傳承序列。而那數字,代表著他在輪回殿序列中的排名。
另一人則是個背對人群的少年,衣袍無風自動,長發披肩而落,整個人站在那裏,仿佛就是一道深淵。他身後的腰牌為烏銅所鑄,其色沉沉,映著天空的死寂冷光。
【輪回】二字同樣在其腰牌之上。
下方的數字,卻是:
【一】。
銅牌,對應凝氣期。
可就是這麽一個凝氣期的少年,僅憑一道背影,便壓得甲板上的眾多天驕心頭發緊,仿佛心神都被吞噬了一線。
一時間,舟中寂靜,唯有海風凜冽。
“輪回殿,沒想到真的來了……還是傳承序列,第一。”
有人低聲開口,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壓迫與不安。
短短一句話,如山壓頂。
那不是一般的傳承序列,而是凝氣期的傳承序列第一名,是有可能被輪回殿接引為真傳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