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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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環境清幽,等到日頭高升,熱意傳來時,俞畫棠才起身,今日師兄許了她休息,她也有些懈怠,隻擁著被子在床上發呆。
還未過多久,似聽見外麵有人叫她。
她細細辨認,是鄰居許婆婆大著嗓子,另外還有好幾個人的聲音,她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官員見她出來,上前將一整托盤的銀子放在她手中,道,“我們大人說,巧燈娘子為沿海百姓研究出水密燈,守護出海百姓回程安全,官府特賜白銀一百兩。”
她還在發愣,旁邊的許婆婆聽完比她還激動道,“好啊,好啊。官府這次做得好。咱們這次來的大人,眼睛清明啊。”
俞畫棠謝過送銀錢的人,又聽幾個鄰居說,官府已經粘貼文書宣講她的功勞。
她雖然開心,可又擔心是不是太過了,等到了晚上,趙琰下值回來。
一眼,他就發現院外的她,“俞姑娘?”他驚訝她在等他。
今夜弦月高掛,讓人心情格外舒朗。
趙琰急忙從馬車上下來,邀請她進屋。
她退後一步道,“不了,就在這說吧。今日的事,謝過大人。”
一聲大人,將剛剛的舒朗擊個粉碎。
他見她一直待在原地,的確不願進去,最後囁嚅幾個字,“舉手之勞而已。”
到這裏兩人又無話可說。
這時俞畫棠想起他從京城來,對這應該是十分陌生的,他又幫了自己這麽多忙,便客氣問道,“大人來這裏還習慣嗎?”
他抬眼看向她,“還好。”
其實不好,他不習慣時常刮起的海風,也不習慣這裏的鄉民。
飲食上就更加了,有些食物他吃不下。
可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難受的是無人理解的孤獨和寂寥。
深夜他時常一個人醒來,寒月照在他身上,他無人可以談說。
這裏的官員大多都是混吃等死,能夠應付過去,絕不多攬一件事。
自從他來了這裏,肅清內務,加快案件辦理流程,已經聽到不少抱怨了。
下屬們懼怕他,又不得不聽他的號令,積極幹活。誰讓他有個左相的爹,即使其他同僚對他有意見,也要笑臉相迎。
他自然跟這些同僚談不來,說不上是孤傲清高,還是怎的。
來這幾個月,除了與她說句話,他大多是孤獨的。
這時,他看向她,想起,三年前她獨自一人在相府居住是不是也同樣痛苦。
那時,也沒見她出門,也沒有好友,妯娌之間估計也不好相處。
以往他從不關心家宅後事,如今他卻覺得以前的自己有些混蛋。
他想了一會,開口,“對不起,以往我有太多不對。”
“想來你以前來到京城也是分外不適應,可那時我卻因為被強製婚事十分憤怒,無緣冷落你。作為丈夫也從未過問你的生活,也從未帶你去京城遊玩。”
“如今想起,你和離時走得決然,怕是不想再看到我。”
“可我想說,如今我已經有了悔悟。”
俞畫棠不知他怎麽想起這些,打斷道,“大人何出此言呢,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已經放下。”
“人在年少時,都會做些錯事,誠然大人那時是風光霽月。任何女子看到大人都會被大人迷戀。”
“那時我也有錯,大人原本就是禮貌待我。可我卻不知其意,執意嫁給大人。幸好,如今大人外調升遷,相信不久就會拜入內閣。”
“畫棠心中的愧疚總算了卻,也希望大人放下前塵往事,往前看。”
趙琰明白她的意思,急道,“不,你從來沒有耽誤過我。是我眼高於頂,不知所謂,生生讓你一人待在後院,卻從不關心。”
“以前喬青弦提醒我,那時我還覺得他多管閑事。如今看來,是我太過孤傲清高。”
“畫棠,我知道我以前非常過分,可如今我不是憐憫,也不是愧疚。是真實的心悅你,是……”
“大人,不要再說了。她冷聲打斷,“言盡於此,對雙方都好。夜深了,大人早點休息吧。”
話閉,她也不回頭,轉身開了院門,毫不猶豫的關上。
趙琰在原地站了許久,第一次嚐遍了心酸……
今年夏季來的早,已經有些炎熱,早春的桂花早已落盡……
孤零零的枝頭無端讓人淒楚……
昔日的繁花終究離他而去,他又有什麽資格傷心呢……
他想了許久,今日是他魯莽,是他太過心急。
她當日離去定是對他失望透頂,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抵消她心中的苦。
以往讀書人說,恨明月不獨照我。
可如今,他卻悔恨,恨明月曾獨照我。
他想通了,他要徐徐圖之,以往他做錯的事,他都要改。
她不喜歡的模樣,他都要洗心革麵,如同虔誠的信徒,他等待她再一次將佛光再一次照在他身上……
他站立許久,最後終於移開目光,轉身往自家小院走去。
…………
隔日府衙休沐兩日,燈師堂也休息兩日。
趙琰一早換上寶藍色長袍打算去一趟小鎮走動一下,順便了解一下地方風貌。
誰知他出門就看見了站在她院中的百裏雲舟。
他停下腳步,看著風姿過人的百裏雲舟,無端地心生不喜。
百裏一大早就來了她院子,肯定不是第一次,所以在以往的幾年裏,他都是在這等候嗎。
今日燈師堂也休息,他們是約好去遊玩?還是……
他不願再想,隻是沒了要去小鎮探訪的興致。
百裏雲舟見看見了他,走過來驚訝道,“原來大人與畫棠是鄰居啊。”
之前他沒表露心意,他還能將百裏雲舟當做正常人看待,如今他卻不這麽想。
他忽略百裏的話,問,“百裏公子過來是……”
“哦,畫棠一般休息時要睡很久,我擔心她又發病,所以特意在這裏等候。”
趙琰聽完覺得有些奇怪,不解問,“我看俞姑娘好好的,怎麽會發病,是得了什麽大病嗎。”
百裏雲舟往四周看了看,靠近說道,“不瞞大人,這都要從她那個該死的前夫說起。”
百裏敏銳地發現趙琰和一旁的安福,兩人的眼神有了變化,可他到底沒有細想,繼續說,“也不知她從前嫁的哪戶人家,生病也不給她請醫,畫棠在和離回來前,曾經大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