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瑞拂袖要走，張氏不甘示弱，追著他倚在門邊喊：“別一聲不吭的，真當自己是小姐呢！”
    陳氏聽見了難免出來看笑話，張氏正沒個出氣的地方呢，周尚瑞在坐上汽車之前，都能聽見屋裏吵吵嚷嚷。
    周尚瑞因為早上這一出，一整天都不開心，偏生臨近中午的時候，穀雨到底還是來了馬場。
    穀雨怯生生的，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吸滿了水的草地上，一雙布鞋全濕了，隻為了問他一句：“老爺，午飯怎麽說。”
    好歹是這個馬場清淨無人，不然周尚瑞在真覺得臉麵全丟光了。
    周尚瑞很不耐煩：“告訴夫人，不用等我了。”
    穀雨很扭捏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隻好說：“夫人說，最好回去吃。”
    周尚瑞聽見穀雨這麽說，就知道張氏又在家裏作妖了，他最煩這一套，打算直接駕馬離開。
    穀雨見了直接上前去抱住周尚瑞踩在馬鐙上的腿：“老爺，可憐可憐……”
    還沒等穀雨說完，周尚瑞抬起馬鞭就朝著她臉上抽了過去：“成何體統！”
    “啪”的一聲，穀雨臉上挨了一鞭，她往後踉蹌了一下，勉強站住，捂著臉，含著淚說：“少爺，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尚瑞又甩了一鞭子，這次空打在空氣中，咧咧作響：“放肆的東西！敢在這裏給我臉色看，反了你了！”
    穀雨連忙跪下，也不顧草地裏的水露：“少爺，是夫人叫我來的，並非是我的意思……”
    “你拿夫人來壓我？”周尚瑞更生氣了，夫人的意思一定要貫徹，他的意思就要隨便扭改？
    他拂了拂袖子：“叫人拖下去吧，拴在馬棚裏。”
    周尚瑞剛處理完穀雨的事情，還沒過兩分鍾，迎麵就看見江家的小姐騎著馬過來了。
    江若柳笑眯眯的問，聲音又細又軟，像極了她名字裏的柳葉：“好遠就聽見了，周先生怎麽發這麽大脾氣？”
    江小姐一向文文弱弱，家裏生意又不見起色，周尚瑞從不拿正眼看她。
    而如今江小姐也和權貴定了親了，成了大世家的準兒媳婦。周尚瑞難免了臉上也要比以前客氣些，心裏卻總是認為她是攀上高枝罷了。
    周尚瑞隻說：“教訓一下自己的丫鬟，江小姐也要管嗎？”
    “那裏的話。”江小姐竟然駕馬與周尚瑞的馬並行，看樣子竟然鐵定要和周尚瑞一路了，“隻是以為，咱們馬場讓周先生不開心了。”
    周尚瑞很不耐煩，並不想和她多說。心裏腹誹，還沒過門，這馬場口口聲聲就是她家的了。
    周尚瑞淡淡道：“無關你們的事情。”
    “怎麽會不關我們的事？”江小姐仍舊跟著他不放，“事情是在咱們馬場上發生的，如有什麽問題，周先生盡可說出來，我們能解決的，盡可解決。”
    周尚瑞細細打量江小姐，他心裏翻江倒海，有千言萬語的譏諷，隻是礙於江小姐未來的婆家而並不吐露：“……這是我的家事。”
    “周先生和我開玩笑，這裏是公共馬場，周先生如何能有什麽家事，需要在公共場所料理的。”周尚瑞聽到這裏臉黑了一半，江小姐倒是仍然添柴加薪，“到底仍是有什麽我們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您隻管說就是了。”
    周尚瑞這才明白過來，江小姐這是來幹嘛的，隻是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到緣由，隻以為江小姐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要拿曾經欺辱她的人開刀。
    周尚瑞恨恨道：“江小姐，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這個道理你我應當都懂。”
    江小姐仔仔細細聽他說完這句，嘴角才咧開發出一聲細小的氣聲，像是笑了又像是生氣了：“是嗎？原來周先生也懂。我隻當這些年周先生並不知道呢！”
    周尚瑞從沒見過江小姐生氣，一時間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定睛再看江小姐的麵色，仍舊溫溫柔柔的笑著，與平常並無半點不同。
    周尚瑞如何想也想不起來自己哪裏得罪江小姐了，比起得罪，他對江家的態度隻能算作無視。
    周尚瑞隻當今天倒黴，喝涼水都塞牙。他琢磨著，也許自己該回家了，不，家裏也不清淨，不如在洋行書房裏睡一夜。
    周尚瑞不冷不淡的作揖：“今兒這事，周某確有錯處。不知江小姐要如何賠償？”
    江小姐挑眉，苦笑一聲：“左不過一個婚約，周先生對我的態度居然有如此大的轉變……也罷。隻是那個丫鬟還請領回去，馬廄到底是我們的馬廄，並不想成為您處理家事的場所。”
    周尚瑞冷哼一聲，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個婚約，在周尚瑞眼裏多少利益重組，打亂洗牌。
    周尚瑞也沒心思對她多言語，隻是擺擺手叫一個手下來：“把穀雨牽回家。”
    說完周尚瑞轉頭就想走了，在這裏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江小姐直接攔住他：“周先生這是要走了？不如跟著他們一起去馬廄放馬吧，今日周先生在這裏過得不愉快，我也讓馮老板準備些賠禮給您才是。”
    周尚瑞聽見她如此表示，臉色才算緩和些：“就這樣吧。我先去放馬。”
    周尚瑞騎著馬走到馬廄，一開馬廄的門，裏麵空空蕩蕩，他又牽著馬往裏走了幾步，也沒有看見穀雨。
    他心中納罕，難不成穀雨並不是在這間馬廄？亦或者那小丫頭片子掙脫開了逃走了？
    他把馬牽至廄中係好，這才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馬廄，發現馬廄側邊有個小門，像是僅僅供人來往，晚上給馬喂料用的。
    門半掩著，像是剛剛有人走過一般。
    周尚瑞不疑有他，心想穀雨就是從這個門出去的。
    他剛把門打開，一個木桶哐當而下。
    “誒呦！”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是怎麽回事，就聞見了刺鼻的臭味兒。竟然是一桶混了馬尿的馬糞潑在他身上。
    周尚瑞怒火中燒，大喊大叫的跑出馬廄：“馮老板！江小姐！是你們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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