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柳歎氣：“話不能這麽說，拿著這些銀錢，去哪裏不能活一陣？”
    “話不能這麽說，風雨欲來，隻憑這幾個銀錢能活幾時？”郭翼不遑多讓。
    穀雨看見幾位少爺小姐全因為自己而爭執，早就嚇傻了，如今隻是跪下：“隻依江小姐的就好。我本身在周家也不甚愉快，如今能出來，我去哪裏都能找些活計做。不用擔心我的。”
    江若柳不說話，隻是看著郭翼。
    郭翼扶起穀雨，恨鐵不成鋼：“犯不著這樣……先去我家住一晚，讓我想想的。”
    今日馬也騎不上了，如今這樣也不能和江若柳問她那個什麽郎君又是怎麽一回事，郭翼滿心的不愉快。
    江若柳將她也送上轎車，歎了一口氣：“承歡，我也是為你好。你尚不能自保，又如何擔心得了別人的丫鬟？”
    郭翼抬眼看她，江若柳露出一個苦笑，別了別郭翼鬢角的頭發：“回去好好休息，下次我們再一同騎馬。”
    這個笑不知怎麽的，郭翼想起剛剛陸星淮的笑。
    陸素娥之於陸星淮，又何嚐不是李承歡之於江若柳？郭翼忽然意識到，這些大人物都知道風雨欲來，但撐開的傘也隻能蓋住幾個人頭。
    他們要蓋住哪幾個人頭心裏都有數，裏麵沒有穀雨，也沒有冒名頂替的郭翼。
    郭翼回家後，李誠亦正坐在客廳裏。她捏了捏眉心，這裏還有一尊活菩薩要說服。
    其實不止一尊。
    畢竟穀雨要在這裏住一夜，無論如何李金太太也是要知道的。還不知道要如何和李金太太講這件事。
    郭翼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玄關轉悠，李誠亦看見她，先開口了：“剛剛星淮給我打電話了，都告訴我了。”
    郭翼無語，這個陸七爺竟然給她打小報告。這下郭翼無處可藏了，她咬著牙出來麵對這尊活羅刹。
    她施施然走進客廳，端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這是給你和她報仇。”
    郭翼斷然沒有任何談判的籌碼，隻有一個卻能動搖麵前人的根本，那就是李承歡。她打定主意隻要扯到李承歡麵前這個少年就拿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李誠亦果然被噎了一下：“……隻是非要把這個丫鬟帶回來，不是一個好主意。”
    說到這裏一直站在郭翼身後的穀雨膝蓋一軟撲通就跪下了，砸得厚厚的地毯悶哼一聲。郭翼忘記了自己第一次見李誠亦的窘狀，皺眉道：“你跪下幹什麽呀？他還沒說什麽呢！”
    李誠亦倒是很滿意穀雨的反應，點頭：“倒是聽話。我有一個差事派給你，雖不能保證你衣食無憂，但也能全身而退。”
    穀雨磕頭：“少爺福壽無量。”
    郭翼看著他倆有來有回，她反倒被擱在一邊了。她問：“我帶回來的人，你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嗎？”
    李誠亦挑眉看她：“怎麽，我幫你擦屁股你還不樂意了？”
    郭翼不語，她有點生悶氣。她能救下穀雨一時，卻救不了穀雨一世。如果她再厲害一些就好了……
    李誠亦拿出一封早就封好的信，還有一打票子：“從今以後你別叫穀雨了，隨便叫什麽名字。拿著這封信，去長河碼頭找一個姓陳的工頭，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碼頭的工頭？郭翼有些吃不準李誠亦到底是什麽打算，但他應該沒有必要去害手無寸鐵的穀雨。穀雨忙不迭的磕頭接過信，李誠亦讓她去找李金太太找個房間休息一夜。
    郭翼苦惱了幾個小時的穀雨，李誠亦三兩下就解決了。昏暗的客廳裏灰塵上下翻飛，郭翼的手肘被燈照得又熱又燙，空曠的西式客廳留剩下李誠亦和郭翼兩個人。
    郭翼不想跟這人沉默二十分鍾再說話，率先開口問：“長河碼頭那人是你手下？”
    李誠亦不回答，隻說：“你這回幹了件好事。”
    “啊？”
    這句話怎麽看起來也不像好話，隻是李誠亦這個暴脾氣要是生氣了怎麽著也不該是這個反應。
    郭翼一時間聽不明白李誠亦這是誇她還是罵她。
    李誠亦用手指點了點桌子：“你今天跟顧星淮說了什麽？”
    郭翼拿不準他什麽意思，摸了摸下巴思索：“我勸他不要對素娥太凶，但阿柳覺得我在和他對著幹……”
    李誠亦跟著思索：“我也摸不準他，天生一張笑臉，也沒別的情緒。”
    郭翼看著李誠亦這一張天生的冷臉有些無語。
    李誠亦揭曉謎底：“前些日子他正問我一批軍資的事情，應當是想要，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我究竟是誰想要。”
    郭翼聽了這話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不知道給誰，怎麽入賬？我和他也就僵在這裏了。”李誠亦嘬了一口水，“剛剛那通電話最後，他不知道怎麽了，突然說，貨還是要，隻是需要穀雨過手他才放心。我剛剛說的那個碼頭，是他給的地址。”
    郭翼聽了了然，然後問出和李誠亦剛剛一模一樣的問題：“我今天跟顧星淮說了什麽？”
    李誠亦和郭翼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冥思苦想得不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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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他隻是兩件事放在一個電話裏說。”郭翼說。
    李誠亦搖頭：“他點名道姓穀雨了，可能是兩件事嗎？”
    “那他就是看上穀雨了。”郭翼一口咬定。
    李誠亦：……
    你要不說他看上你了還有點戲！
    郭翼下一句果然說：“或者他看上我了。”
    李誠亦一口氣提不上來：“那個鄭雲氤是長得不好看還是家世不夠好，他憑什麽看上就見過兩麵的你？”
    “那你說他怎麽回事？”郭翼沒主意了。
    “……想不通，且按下不表吧。局勢錯綜複雜，咱們隻是剛來青嶺，並不是事事都能參透的。”李誠亦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你今天突然去騎馬，是因為柳小姐跟你說了春狩的事情吧。”
    “阿柳姓江。”郭翼一時失語，“對，她邀請我了。說是孟二的局，孟二想必也來找你了吧。”
    李誠亦點點頭。
    提起江若柳，郭翼就想起白天的事情。當下她也不關心八百裏開外的戰局了，畢竟那些事情如何能有近在眼前的江若柳的婚姻大事更著急呢？
    “我有一件事要問你。阿柳嫁人了？”
    李誠亦挑眉：“這個……她沒告訴你？我擅自說了不太好吧？”
    郭翼要急死了：“你趕緊告訴我得了！”
    “嗯……嫁人倒還沒有，應該快了，不出今年。”
    郭翼瞪大了眼睛：“和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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