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我去後廚找你，帶你去印刷廠看看，能不能做印刷活兒，還得看你自己的情況。”
    “好，沒問題。”
    老趙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林楓看了眼時間，離下班還早，便騎車來到軋鋼廠。
    他時常去找楊廠長“批鬥”
    ，但這次在廠區轉了一圈，卻不見楊廠長的身影。
    以往隨便在哪條路上，都能看到楊廠長打掃衛生的身影，身後總跟著兩個小青年。
    今天為何如此反常？
    楊廠長去了哪裏？
    難道又被拉去批鬥了？
    楊廠長近期表現不錯，許久未被批鬥了。
    途中遇到一個戴紅袖標的年輕人，林楓上前詢問：“看見楊廠長了嗎？”
    “哦，是林副主任啊，您找楊廠長？他在廁所打掃衛生呢。”
    年輕人畢恭畢敬地打招呼，指向遠處的男廁所。
    林楓眉頭微皺。
    打掃男廁所的活兒，不是一直由聶館長負責嗎？
    為何換成楊廠長了？
    是誰下的命令？
    真是荒唐至極！
    林楓騎車來到男廁所，剛停下，楊廠長拿著掃帚走出來。
    廁所門口還有兩個戴紅袖標的年輕人在監督他。
    “你們倆過來，我有話問你們！”
    林楓把車停在一旁，板著臉對兩人說道。
    “林副主任？您怎麽來了？”
    “林副主任，您找我們有什麽事？”
    兩名年輕人匆匆跑來，畢恭畢敬地向林楓問好。
    “我問你們，楊廠長不是負責街道清潔工作嗎？誰讓他去打掃廁所的？”
    林楓冷著臉厲聲問道。
    兩名年輕人嚇了一跳。
    “林副主任，這是牛副主任安排的，您不知道嗎？”
    其中一個年輕人驚訝地問。
    “我不知道。
    牛副主任真是胡鬧！當年他做車間主任時犯過錯，被楊廠長公開批評，現在居然公報私仇！”
    林楓臉色陰沉地說：“你們今天可以走了，我來這裏是提審楊廠長，要好好教訓他。”
    兩人趕緊離開，從未見過林副主任如此生氣，冷若冰霜，令人不敢靠近。
    “小林，總算把你盼來了，我的豬頭肉……”
    “廠長，您放心，少不了您的豬頭肉。
    您先去洗手，我去拿來。
    咱們總不能在這裏……”
    “行，我聽你的，我去洗手。”
    楊廠長興衝衝跑去洗手，一聽說有豬頭肉吃就來了精神，但林楓注意到他的腳步有些跛，像是受傷了。
    洗完手後，楊廠長回來了。
    “廠長，我們去那邊的小樹林，這裏沒人。”
    林楓扶著楊廠長，發現他一天清掃廁所，身上味道很重。
    來到小樹林後，林楓確認四周無人，立刻從包裏拿出一個飯盒遞給楊廠長。
    楊廠長迫不及待打開飯盒，看到裏麵的內容，眼睛都亮了。
    “豬頭肉、梅幹菜、白米飯……哈哈哈，太香了！做夢也沒想到能吃到這麽好的東西。”
    楊廠長激動得眼眶濕潤，抓起豬頭肉大口啃起來，那模樣凶猛至極，就像林楓養豬場裏的豬爭搶食物一樣，狼吞虎咽。
    “廠長，慢點吃，別噎著。”
    林楓又拿出水壺遞給他，楊廠長邊喝邊吃，吃得滿嘴油膩，十分滿足。
    林楓撩起楊廠長的褲腿，發現他的腳踝腫得很大，甚至發紫了。
    腿上有不少淤青，看起來並非自己摔倒所致，更像是遭人毆打。
    “廠長，發生什麽事了？有人敢動手打您？”
    林楓震驚地問楊廠長。
    楊廠長自嘲地笑了笑，“年紀大了，居然還受這種委屈。
    那姓聶的家夥，簡直不是人，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找了幾個混混，跑來把我痛打一頓。
    之後他霸占了我的職位，讓我掃廁所，他自己去掃大街。”
    林楓聽後頓時怒火中燒。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從未對他人施加過惡意，即便對於秦家那種令他反感的人，他也隻是選擇疏遠。
    可如今，這件事讓他無比憤怒！楊廠長都五十多歲了，竟還會被人欺淩，被打傷。
    這世間還有沒有天良？下手也太狠了吧？腳踝處淤青嚴重，腫得像碗口般粗。
    全身上下遍布瘀痕。
    大熱天裏，再加上楊廠長的年紀，還要天天被安排去清理那種惡心的地方。
    一旦傷口惡化或感染，楊廠長恐怕就沒命離開這裏了。
    “那個姓聶的  ！我一定要想辦法狠狠整治他，讓他後悔莫及！”
    林楓憤恨地說。
    楊廠長感動得幾乎落淚。
    自從遭遇困境，他的妻子與其離婚，斷絕往來。
    兒子也與他反目成仇，斷絕父子關係。
    昔日的朋友、同學、同事紛紛離他而去。
    唯有林楓默默關懷他，時常送來豬頭肉改善他的夥食，補充營養。
    現在，他最大的期待就是等林楓送來豬頭肉，這已成為他生存下去的動力。
    “小林，別為我擔心。
    我還算結實，不會輕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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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要注意安全，別讓人有機可乘。
    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楊廠長一邊嚼著豬頭肉，一邊含混地對林楓說：“我老婆跟我離婚了，兒子也不認我，朋友親戚都離我而去，要不是還有你，我現在真的就孤零零一個人了。”
    “所以啊，為了我這個快死的老頭子，你也得好好幹，幹出點成績來，這樣就不會被別人惦記。
    我還指望你請我吃豬頭肉呢。”
    盡管剛被打得渾身是傷，楊廠長的情緒卻異常高漲。
    “廠長，您這是表揚我還是損我？我總覺得您話裏話外都對我有想法。”
    林楓笑著打趣道。
    “愛怎麽理解就怎麽理解，反正在我看來，你早就已經是我的兒子了。
    唉，我現在真是英雄末路，幫不了你什麽，你靠近我反而可能受牽連。”
    楊廠長頗為愧疚地說，但在這個環境下，他也無能為力。"就像我常說的那樣，這叫拖拉機掉糞坑裏，有力使不出來！”
    兩人正聊著，林楓忽然看見一個身影急急忙忙衝進了男廁所。
    “劉光福？他怎麽會跑到這兒來了？”
    “養豬場裏有廁所，他要是方便的話，不至於跑這麽遠吧？”
    林楓心中滿是疑惑。
    就在此時，劉光福又急匆匆地從廁所出來了。
    他一眼看到了旁邊停著的林楓的自行車。
    “咦？楓哥去哪兒了？他的車明明在這兒，廁所裏卻沒人，難道楓哥跑去女廁所了？”
    “不可能吧，楓哥不是那種人。”
    劉光福繞著林楓的自行車轉了幾圈，嘴裏嘀咕著。
    這時，林楓察覺到劉光福的異常，這麽遠跑來找自己，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好在楊廠長已經把飯盒裏的飯菜吃得一幹二淨。
    林楓收起飯盒，遞給楊廠長一塊棉紗擦嘴。
    “廠長，您再忍耐一下，明天我就安排您回大道那邊打掃。”
    “行，小林，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楊廠長蹲在掃帚後麵，藏在小樹林裏，打算等林楓離開後再出來。
    “光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林楓拎著包走過來，問劉光福。
    楓哥，大事不好！有人跑到咱們養豬場投毒，還好讓我發現了，直接逮住了。
    我立刻來找你，路上聽說你在廁所，就趕過來了。"劉光福氣喘籲籲地說。
    林楓一聽，勃然大怒："誰？是誰幹的？簡直無法無天！竟敢在我的養豬場投毒？！"
    林楓怒不可遏，立刻跨上自行車，飛速朝養豬場趕去。
    "楓哥，等等我！"劉光福緊跟其後，再次追上林楓。
    到了養豬場，遠遠就能看到有個人被綁著。
    他光亮的腦袋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這不是聶禿子嗎？真是自投羅網！"
    林楓怒氣衝衝地衝過去，把自行車往地上一扔，走近審視聶禿子。
    啪！啪！
    林楓抬手給了他兩巴掌。
    "聶禿子，你膽子不小啊！竟敢在我的養豬場投毒，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林楓氣勢逼人，嚇得聶禿子瑟瑟發抖。
    連帶著看守他的兩名工人也驚恐不已。
    "林副主任，我真的沒有投毒，我隻是路過，劉光福故意陷害我……"聶禿子還想辯解。
    劉光福怒火中燒，一腳踹過去。
    "聶禿子，你還有臉狡辯！證據確鑿，你被當場抓住了。"
    "你鬼鬼祟祟帶著瓶子，想往豬圈裏倒東西，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你早就害死了我們養豬場的幾百頭豬了！"
    劉光福痛斥了聶禿子一番，隨後將他帶來的那瓶有機磷殺蟲劑遞給林楓查看。
    林楓接過瓶子，用棉紗包裹後放入包中，同時叮囑劉光福：“看好聶禿子，別讓他溜了。
    我現在就去找李主任，非讓李主任嚴懲這個投毒的聶禿子不可！”
    林楓憤怒至極。
    平日裏他隨遇而安，隻要表麵過得去就好。
    即便聶禿子通過關係擠掉了他的紅星圖書館館長職位，他也未曾動怒。
    即便聶禿子因錯誤被批鬥甚至被安排清掃廁所，他也沒有落井下石。
    但如今他明白，麵對像聶禿子這樣的人，必須徹底壓製，否則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旦讓他得逞，自己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想起黃主任因豬瘟事件被毀掉的前車之鑒，再聯想到聶禿子這次偷偷潛入養豬場投毒的險惡用心，若非劉光福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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