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見過如同戰場的遠古禁區，這裏充滿了陰魂，殺戮，毀滅……
    逝去的英靈仍沉浸在在戰場上廝殺的噩夢裏無法醒來。
    “這是我誕生的地方……”
    輕靈的聲音好聽極了，就這麽被風輕輕送進少年的耳中。
    “那與我何故？”
    “凡是異類，雖遠必誅。也許你弄錯了，我並不是你的救贖。”
    少年忽然笑了起來，一身潔白的魂靈在慕雲棠的目光下染上一半的黑色。
    是人，就總會有自己惡的一麵。
    季清堯也一樣。
    隻不過，他天性與常人不同，從不會將什麽事放心上，也不會特別在意什麽事。
    “為什麽不可能，神諭是不會說謊的。”
    慕雲棠此刻又純真的像個孩子一樣，眼神呆滯的盯著他索要答案。
    季清堯純真的歪了歪頭，再次重複了一遍，“你窺探我的過去，妄議我的未來，將我帶到這裏，你說，神諭已經降臨，讓我救贖於你。”
    “可我真的做不到。”
    季清堯目光平靜，“踏入東域的那艘靈舟上，我便看到了你的影子，雖看不清楚樣貌，卻能肯定，那人定然是你。”
    “但是……”
    少年微微伸出掌心，卜筮仙卷的功法在神魂中緩緩運轉。
    長樂坊中，楚憂指尖一頓，敏銳的察覺到少年體內巨大的靈力波動。
    快要……醒了嗎？
    他卻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少年的指尖被劃破了一道口子，也是氣息凝聚之處。
    男人眯了眯眸子，看來小師弟並不是在頓悟，而是遇到了麻煩無法脫身呢。
    “不詳的存在都該消失，不是嗎？”
    “哪怕是過去的亡魂。”
    他意有所指。
    少年的神魂同自己的身體產生了鏈接，指尖處落下的鮮血從神魂深處開始燃燒，疼痛才能讓他保持清醒。
    他口中念著的是超度的咒法。
    修仙界從來存在著數不勝數的危險。
    沒有係統他也要時刻保持警惕。
    佛修的法訣他也知曉幾個。
    其中渡化亡魂的咒法他尤其熟悉。
    往生咒——
    得到淨化的靈魂會自動的投胎轉世。
    他曆紅塵，是為成大道，卻也盼願濟世。
    他們稱：大道無情。
    怎會允許危害大陸的異類存在呢。
    慕雲棠失落的垂眸，看著眼前的少年做著無用功。
    “那些亡魂早就不複存在了，你的往生咒——”
    或許沒用。
    慕雲棠還未說出口，就看到了那些魂靈如星星般飄散到了地下，他抿著極其豔麗的唇瓣，目光羨慕又悲觀。
    原來生來死去，往生回魂，便是這樣的麽。
    許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卻被眼前的少年做到了。
    慕雲棠銀色的長發落在胸前，遮住了半張驚世容顏，他捂著臉，控製不住傷心的情緒。
    心中卻厭惡著自己這副被人類各種情緒影響著的模樣，像個不受控製的蠢貨，怪物。
    卻又……無可奈何。
    “為何，你願意超度他們，卻不願意……”
    救贖我——
    季清堯隻是平靜的望著他，“我們走的是殊途路，命星是不會騙人的。”
    “可神諭也不會騙人。”
    他始終堅信著那所謂的神諭，不肯放棄。
    季清堯很無奈。
    他不可能在這裏，同慕雲棠浪費太多的時間。
    “你要離開這裏？”
    慕雲棠察覺到少年的神魂力量，便知道外麵有人在幫助少年掙脫他的神魂束縛，這讓他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
    變長的指尖忽然在臉頰上劃出一道道深入骨的傷痕，一道又一道，劃傷了又迅速的恢複一片白皙潔淨，他眼神濕漉漉的，充斥著瘋狂和不安。
    “我是遠古巫靈一族最後的幸存者，我的預言很準的，我們之間交換了名字，產生了羈絆，你要幫我躲過天道的追殺，隻有你能幫我了。”
    “作為報酬，我會告訴你我的預言，我隻想，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做一個正常人。”
    而不是像禁區中的生物一般變成容易被情緒支配的怪物。
    季清堯神色未變，隻是目光有些危險，原來先前慕雲棠所說的羈絆就是這個。
    他們之間的命運絲線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
    這便是慕雲棠的第一步棋吧。
    想利用這份羈絆同他綁在一起，以此來避開天道的追殺。
    “那你可知，我也可以在天道劫殺你之前，直接捏碎你的神魂。”
    少年的氣息一瞬間變得淩厲起來，燃燒的精血伴隨著佛咒的光芒貼近了慕雲棠的額間。
    早在慕雲棠急不可耐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後，命運的窺測讓季清堯知曉了他最大的弱點。
    他害怕自己的眼睛。
    說明自己的眼裏有著他最害怕的東西。
    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卻可以用來嚇唬出來。
    季清堯自認為自己脾性尚可，從未有過急言令色之時，隻是現在，被一個巫靈算計至此，他也不免有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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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死，卻害怕無窮無盡的孤獨對嗎？”
    慕雲棠啞口無言，身子微微顫抖著，“我信。”
    可他再也不想回到那段時間了，被鎖鏈纏身，沒有自由的感覺，像個階下囚，被囚禁了百年千年。
    壓抑的讓人發瘋。
    許久，在慕雲棠快要崩潰的時候，少年才淡淡開口，“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也不信任何人給定的未來，不過，我卻很想聽一聽你的預言。”
    “作為交換，這份掩飾天機之法，送給你，我們之間便兩清了。”
    慕雲棠呆呆地望著他，接過了那份卷軸，以及其中暗藏的一滴血，卷軸觸及在手心的那一刻就裹挾著那滴血消失在了他的身體裏。
    而神秘的預言從他口中吐露而出。
    最後，兩人之間最後的羈絆也被盡數斬斷了。
    除了名字。
    “……多謝你。”
    “不用謝，畢竟，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預言，雖然……我覺得並不太準。”
    少年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這裏。
    “其實！我並非故意騙你，算計於你，在我淪落為禁忌之前也不過是個被人欺淩的孩子，一幀一畫皆是過往。”
    那話隨著少年身影完全消失而散去。
    不知他是否聽到了他略顯慌亂的解釋。
    慕雲棠一個人遊蕩在遠古禁區中，中心戰場的亡魂被少年送入了輪回。
    祟氣也得到了淨化。
    他仔細感受著自己神識中被少年種下的大掩天機之術，直到完全感覺不到天道帶來的壓力後，他才明白自己終於自由了。
    不用依靠任何人，就獲得了自由。
    隻是……遠古巫靈的預言從未出錯過。
    除非……有人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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