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王書記等人臉色微變。
    劉翠娥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指著張春雪尖叫：“你胡說八道什麽！誰賣你女兒了！我們那是……那是給她說親事！”
    黃小蘭和高秀麗也慌忙附和。
    “就是！就是！我們是好心！”
    “春雪你可不能冤枉我們！”
    張春雪根本不看她們，隻是冷冷地盯著她們。
    “說親事？有你們這麽說親事的嗎？”
    “一大清早堵在我家門口，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不讓我女兒出門！”
    “剛才是不是你們三個，死活攔著，非逼我收下那所謂的彩禮錢？”
    “你們這不是逼我賣女兒，是什麽？！”
    然後，她又猛地轉頭，目光如刀子般掃過那些剛才還在七嘴八舌的村民。
    “還有你們！”
    “剛才誰在那兒說，丫頭片子讀那麽多書幹什麽？認倆字就行了？”
    “誰在那兒說，女娃子念書是白瞎錢，是便宜了別人家？”
    “誰在那兒勸我，趕緊把曉曉嫁出去換彩禮，才是正經事？”
    “啊？！剛才說話的人呢？怎麽現在都啞巴了？！”
    張春雪挺直了脊梁，當著所有領導和村民的麵，將那些肮髒的心思和刻薄的言語，毫不留情地掀了個底朝天！
    劉翠娥那張老臉一陣青一陣白，像是開了染坊，“你……你放屁！明明是你！是你一開始就嚷嚷著要把曉曉嫁出去換錢的！”
    這話一出，王書記、李鎮長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齊齊聚焦在了張春雪身上。
    張春雪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絲毫不顯慌亂。
    “領導，我是被她們給蒙蔽了！一開始，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她們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說嫁出去能換彩禮，能減輕負擔，我……我一時糊塗，是動過那個念頭。”
    “可後來我仔細一想，不對啊！我女兒曉曉，她才多大？她連十八歲都還沒到啊！”
    “這麽小的年紀，懂什麽？怎麽能這麽早就嫁人毀了一輩子？！”
    她的話音剛落，一直緊緊攥著獎狀和書包的鍾曉曉，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猛地抬起頭，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聲音帶著哭腔。
    “是……是奶奶！還有大伯娘、三嬸娘！還有……還有我幾個哥哥！他們……他們一直都想要我的彩禮錢！”
    “是我媽！是我媽不同意！她說……她說要讓我繼續讀書！”
    “就因為這個，奶奶……奶奶昨天就來家裏鬧了一場，今天早上又堵著門不讓我跟我媽出門！”
    劉翠娥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鍾曉曉的手指哆嗦得不成樣子，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平時悶聲不吭、任由她們拿捏的孫女，竟然敢當著這麽多領導的麵，把家裏的醜事全給抖了出來！
    這下，還有什麽可說的？
    王書記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劉翠娥同誌！現在是什麽年代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怎麽還抱著這種重男輕女的老舊思想不放？為了點彩禮錢，就逼著自己的親孫女輟學嫁人？！”
    “曉曉同誌可是我們鎮，不，是我們縣裏考出去的尖子生！是國家的棟梁之材！你們就是這麽對待人才的嗎？！”
    “這簡直是糊塗！是無知！是對國家政策的公然對抗！”
    書記一通劈頭蓋臉的痛批，字字句句都像是鞭子，抽得劉翠娥老臉火辣辣的疼。
    旁邊的黃小蘭和高秀麗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吭一聲，腦袋垂得恨不得埋進地裏去。
    李鎮長則把矛頭對準了村長鍾富貴，語氣很是不滿。
    “鍾村長！你們村是怎麽搞的？這種逼婚、阻礙女童上學的事情，就發生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你們村委會是幹什麽吃的？！”
    鍾富貴滿頭大汗，腰彎得更低了，連連點頭哈腰。
    “是是是，書記，鎮長，是我的失職，是我的失職！我……我回頭一定嚴肅處理！”
    他心裏已經把劉翠娥罵了個狗血淋頭，暗暗發狠。
    死老太婆，看我明天不派你去挑村東頭最臭的大糞！
    訓斥完村長，王書記又轉過頭，目光落在張春雪身上時，已經變得溫和了許多。
    “張春雪同誌，你做得對！”他語氣帶著讚賞，“麵對這種落後思想和家庭壓力，你能堅持原則，勇於抗爭，為女兒爭取繼續讀書的機會，你是個好母親！是個值得學習的榜樣！”
    李鎮長也跟著點頭補充道：“是啊，春雪同誌不容易。她愛人鍾國盛同誌犧牲後，這幾年，她一個女人家，含辛茹苦地把四個孩子拉扯大，還給兒子們娶妻生子，撐起這個家，真的很了不起。”
    張春雪聽著領導們的肯定，眼眶微微發熱。
    她知道，現在是徹底跟劉翠娥那一家劃清界限，博取同情和支持的最好時機！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卻條理清晰。
    “領導，其實……我也是命苦。”
    “男人犧牲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我一個女人，沒日沒夜地幹活，才勉強把幾個孩子拉扯大。”
    “好不容易孩子們大了點，可我這個婆婆……”
    她抬手指了指失魂落魄的劉翠娥，語氣充滿了控訴。
    “明明我們分家都十幾年了！她一天沒管過我們娘幾個，我女兒更是連她家一口飯、一口水都沒吃過！”
    “現在倒好，我兒子娶媳婦她不管，偏偏要來插手我女兒的婚事！”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收了人家什麽好處，還是就看不得我女兒有出息，非要把我女兒推進火坑裏才甘心！”
    “我們家裏的事，本來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她憑什麽一大早就帶人來堵我的門？憑什麽逼我賣女兒？！”
    這一番飽含血淚的控訴，讓在場的領導們臉色更加難看。
    這已經不僅僅是重男輕女的問題了，這簡直就是惡毒婆婆欺壓烈士遺孀！
    書記和鎮長的目光再次嚴厲地投向了村長鍾富貴。
    鍾富貴心裏叫苦不迭，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隻能再次保證。
    “領導放心！我……我一定處理好！一定給春雪同誌和曉曉一個交代！”
    領導們這才點了點頭，又轉頭安慰張春雪。
    “春雪同誌，你放心，有我們給你做主！”
    “你大膽地送曉曉去上學！這是天大的好事！誰也不能阻攔！”
    “要是你那個婆婆一家，還敢再來找你麻煩，或者村裏有人敢說三道四為難你們，你就直接到鎮上來找我們！我們給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