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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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說,頓時所有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這領導都說要給張春雪撐腰……那他們一家以後不得在村裏橫著走啊!
    鍾誠發幾兄弟本來一直在旁邊不敢吭聲的,這會聽到領導們都說了這話了,頓時眼睛那是一個比一個亮。
    “領導……”鍾誠發搓了搓手,“我想找個工……”
    他話還沒說完,張春雪就是一聲暴喝:“滾回去!”
    鍾誠發被嚇了一大跳,隨後就滿臉的不爽:“媽!我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呢!”
    張春雪冷冷地看著他:“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想要說什麽!我警告你……”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另外兩個兒子:“還有你們,別想通過任何方式,從你們妹妹的身上撈好處!”
    鍾誠仁也是急赤白臉的:“媽!我們可是你的兒子!”
    “兒子怎麽了?我兒子就能趴在我女兒身上吸血?”張春雪的語氣越發冷漠,“你們到底哪來的臉!”
    鍾誠毅到底是要精明一些,聞言趕緊賠著笑:“媽,你這話說得……我們當然不會啦!曉曉可是我們最疼愛的妹妹呢!”
    張春雪嗤笑了一聲:“是嗎?但願如此!”
    等到鎮上的領導們前腳剛走,院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張春雪一手拉著鍾曉曉,一手提著那隻沉甸甸的編織袋,正要進屋,鍾誠毅立刻狗腿地湊上來,笑得比哭還難看:“媽,我幫你拿東西吧!”
    他伸手就去接獎品和慰問品,還特意朝張春雪擠了擠眼睛,“這些都是給咱家的,可不能讓外人惦記。”
    張春雪冷哼一聲,把東西往懷裏一抱:“誰是外人?你奶奶她們才是外人!”
    劉翠娥這會兒也不甘示弱,拖著黃小蘭和高秀麗跟在後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屋裏鑽。
    “呦,這麽多好東西啊!”黃小蘭兩眼放光,上來就想翻袋子,“看看都有什麽……”
    高秀麗也跟著起哄:“春雪,你家可真有福氣!這下吃喝都不用愁了吧?”
    劉翠娥更直接,幹脆把拐杖往門檻上一磕,大馬金刀地坐下了:“我說,這些慰問品,本來也該有我們老人的份兒。國盛死得早,我們也是受苦的人!”
    張春雪臉色瞬間冷下來,她二話不說,把那大兜子直接搶回來,然後“砰”地一下塞進櫥櫃,又順手把鎖扣上。
    “這是領導專門給曉曉的獎學金、書本和衣服,你們幾個伸什麽爪子?”她聲音拔高,“平時從我家路過,都恨不得啐上一口唾沫星子,現在倒知道進來了?”
    黃小蘭訕訕收回手,不敢吭聲,隻能在旁邊陰陽怪氣:“嗬,有出息啦!以後見了我們,還不得仰鼻孔看人哪?”
    高秀麗嘴巴更毒,小聲嘀咕一句:“女人沒男人撐腰就是厲害,看她還能蹦躂幾天。”
    劉翠娥最是不服氣,當場拍桌而起:“張春雪,再怎麽說你也是我老鍾家的兒媳婦!我是你婆婆,你敢這麽對我?!”
    張春雪斜睨她一眼,語氣涼颼颼的:“行啦老太太,你少拿‘婆婆’壓我。鍾國盛都死多少年了?再說句不好聽的,分家十幾年,我女兒連你家一口飯都沒吃過,你憑啥管到我們頭上來?”
    劉翠娥被噎得臉色鐵青,但嘴皮子依舊利索:“別以為現在有人捧你臭腳,就覺得自己多值錢。難道你還想改嫁不成?告訴你,像你這樣的一把年紀、又喪夫帶孩子的黃臉婆,還有哪個男人願意要?!怕不是做夢呢吧!”
    張春雪根本不生氣,隻是微微揚眉:“有沒有人要關你屁事?反正我是自由身,要嫁誰嫁誰,要單著就單著,總比天天被惡心親戚吸血強百倍。”
    旁邊鍾誠發三兄弟麵麵相覷,都縮在牆角裝鵪鶉,不敢插嘴。
    忽然間,張春雪眯起眼睛盯住劉翠娥:“對了,還有個事。我今早聽李媒婆嚷嚷,說王家的彩禮錢已經送到了……老太太,這錢怎麽回事啊?”
    空氣一下凝固下來。
    劉翠娥原本還理直氣壯,此刻卻突然低下頭,兩隻渾濁的小眼珠滴溜溜亂轉,就是不肯與之對視。
    黃小蘭、高秀麗互相瞅了一眼,也悄悄往後退半步,不敢吭聲。
    果然!
    張春雪心中冷笑,她聲音陡然拔高:“既然不是我的主意,那彩禮錢是誰收的誰自己去嫁王家!以後別打我們曉曉主意,更別想著靠這個錢薅我們的羊毛!”
    片刻寂靜之後,張春雪抬起下巴,對三個兒子說:“現在,把你的奶奶、大伯母和三嬸媽請出去。這屋,從今天開始,是我們孤兒寡母自己的地方。不歡迎別人指手畫腳,更不歡迎貪便宜的人混進來占便宜。”
    三兄弟猶豫了一秒,沒有動彈,各自用餘光偷偷觀察彼此,看誰先開口背鍋。
    見狀,張春雪毫不留情地補刀:“不聽我的話是吧?那以後也甭想踏進這個門一步!飯菜、獎金、所有東西,全歸我們媽倆!愛去哪去哪,自個找活路去!”
    這番狠話終於奏效。三個大男人互相推搡幾下,無奈之下一齊衝向老人堆。
    “奶奶,您先回去歇歇吧!”
    “三嬸媽,該回去了!”
    “大伯母,人都散啦,還賴在屋裏做啥呀……”
    劉翠娥被三個孫子連拖帶拽,哪裏肯依,當下就撒起潑來。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她兩條腿死命蹬著地,枯樹皮似的手死死扒著門框,就是不肯挪窩。
    “張春雪!你這個黑心爛肺的娼婦!我老婆子白養了你這個兒媳婦!”
    “我呸!”張春雪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聲音比數九寒天的冰淩子還冷,“你養過我?我嫁到鍾家,給你當牛做馬,你給過我一天好臉色嗎?”
    “別說我了!你這幾個親孫子、親孫女,你正眼瞧過一眼嗎?你帶過他們一天嗎?”
    鍾誠毅、鍾誠仁、鍾誠發三兄弟聞言,他們麵麵相覷,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小時候的零星片段。
    確實,奶奶劉翠娥對他們這些孫子輩的,從來都是不冷不熱,甚至,鍾誠毅還模糊記得,有一年張春雪偷偷塞給他一顆糖,他還沒來得及放進嘴裏,就被劉翠娥一把搶了過去,轉手就給了大伯家的堂哥。
    那時候他還小,隻記得堂哥得意洋洋的笑臉,和他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以及那股子委屈勁兒。
    想到這些陳年舊事,三兄弟心裏那點兒僅存的對長輩的敬畏,也跟著煙消雲散了,手上重新用了力,連拖帶拽,簡直是把劉翠娥往外架。
    “奶奶,您就別鬧了,趕緊回家歇著吧!”
    “是啊,奶奶,我們這也是聽我媽的!”
    黃小蘭和高秀麗見狀,也知道今天占不到便宜,隻能灰溜溜地跟著往外走,嘴裏還小聲嘀咕著風涼話。
    劉翠娥的咒罵聲尖利刺耳,從院門口一路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
    “張春雪你個殺千刀的!我咒你不得好死!還有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沒一個好東西,胳膊肘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