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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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內,密密麻麻擺滿了碑帖,四處散亂著新寫的筆墨。蘇皓胡子拉碴,麵容顯得有些憔悴。
此時,商船已過了鄢陵城。一路上,他都在鑽研啟功體。
“啪!”蘇皓將毛筆狠狠一扔,叫來船上的李佑,先是洗臉讓自己清醒些,接著對著銅鏡刮去雜亂的胡渣。
不多時,李佑敲門進來:“公子喚我何事?”
蘇皓指著滿地的碑帖說:“把我的字帖都收起來。”李佑隻得彎腰收拾字帖。
蘇皓背著手站著,突然問道:“你真的出身於皇室宗蕃?”
李佑回答:“隻是普通支脈出身,聽說祖上有人做過王爺。”
“原來如此,”蘇皓十分篤定地說,“令尊所創字體,博采眾家之長,吸納曆代名家精髓,非得有海量名帖供其借鑒不可。此體看似簡單,卻包羅萬象,區區一個普通儒戶,根本沒那個底蘊能創出!看來令尊一家還真是皇親國戚”
“可惜呀,可惜”。
李佑對書法沒什麽研究,此刻隻能敷衍道:“那當然,我爺爺是太宗皇帝第16代玄孫,我是第18代。”
蘇皓居然信了,不再追問底細,提醒道:“令尊字體,獨成一派,初學者不可過多接觸,否則書法必然走入邪道。”
“公子教誨得是。”李佑虛心應道。“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蘇皓揮了揮手說。
李佑收拾好各種字帖,躬身退出房間,順手把艙門關上。
蘇皓又提筆寫下幾字,左看右看,滿心煩悶,已有些走火入魔的跡象。
啟功體的書法,筆力雄渾,結構穩固,可惜沒有神情。蘇皓研究了好些日子,已經有些被帶偏了,筆力的雄渾他沒學到,原本的字體風格反而被破壞得厲害。
就好像武林高手,偶然得到一本奇門禁笈,修煉之後卻弄得經脈紊亂。
學不來,真學不來,再學下去人都要廢了!
蘇皓平複了下情緒,拿出一張名家碑帖,就像剛學寫字的孩童,小心翼翼地臨摹起來,試圖把啟功體的影響徹底消除。
臨摹了一會兒,蘇皓又再次撿起扔掉的啟功體字帖。
反複對比,仔細品味,若有所思。
不必學其形,隻需會其意,我也能自成一家啊!
……
李佑並不知道,自己寫出的那些字,竟讓蘇皓經曆一場書法蛻變。
他此刻站在甲板上,遙望著運河兩岸的景象。
鄭州南北,仿佛兩個世界。
坐船一路行來,景色越來越蔥鬱,似乎從地獄重返人間。
今年的旱災,主要集中在兩個道。
一是河南道,二是都畿道,鄭州雖然屬於河南,但它是隸屬於都畿道由東都洛陽直轄的
河南都隻有部分地區受到波及。更可怕的是,河南道好歹下過幾場雨。而都畿道,從前年一直旱到現在,期間隻有幾場局部降雨,雖然黃巢還沒有起義自稱“衝天大將軍”。
但麵對如此嚴重的災情,也有大量活不下去的流民選擇進攻縣城,麵對揭竿而起的農民軍,隻有少數地方官在艱難應對。至於中央朝廷,不但沒有撥款賑災,竟還在對關內道百姓加征賦稅!
“這是你的兵器?”
身後傳來周武的聲音,這廝依舊背著熟鐵棍,手裏還拿著李佑那杆長矛。
李佑抱拳道:“正是。”
“接著,”周武把長矛扔過來,笑道,“左右無事,比劃比劃。”
李佑順手接住長矛,擺出“準備格鬥”的架勢。但長矛跟長槍區別很大,他一手握著矛身中端,一手位置相對靠後,雙腿略微呈半弓步站立。
周武空手站著,大大咧咧地說:“來吧。”
李佑凝神屏氣,突然身體前傾,一個突刺紮向對方腰部。
周武稍稍後退閃避,同時俯身去抓長矛,李佑連忙收力撤回,順勢變招將長矛往上斜挑。
這一挑刺十分精彩,可惜遇到了練家子。
周武在閃躲之間,竟將長矛前端抓住,把李佑連人帶矛都扯了過去。
“周叔武藝高超,小子佩服之至。”李佑站定之後,十分幹脆地認輸。
周武評價道:“你這招式,有點大槍的影子,但力道用得太死,變招又頗為僵硬。你的槍術老師,連滑刺都沒教你嗎?”李佑當然會滑刺,可他所學的滑刺,跟大槍術的滑刺,完全是兩個概念。
李佑說道:“這些招式,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
周武搖頭說:“也不全是瞎搞,你剛才的挑刺就不錯,我躲得慢些肯定掛彩見血。”“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李佑謙虛道。
周武又批評說:“你那挑刺,雖然變招迅速,而且槍路刁鑽,但發力手法全然不對。”
並非李佑的發力手法不對,而是手裏的兵器有問題,若是給他一杆上了槍纓的長槍……
李佑順勢單膝跪地,拱手道:“請周叔不吝賜教!”
周武估計也閑得慌,窩在船艙好多天啥都不能幹。他挺矛站立說:“看著我怎麽使,隻教幾遍,太笨了學不會可別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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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連忙認真觀察。
周武開口指點道:“矛跟槍不一樣,矛硬,以刺為主,變招不夠靈活,有機會你可改練槍術。先說用力,腳力最重要,其次是腰力,再次是臂力。你每天揮矛千次,若是悟性夠,自可摸清其路數。從腳力、腰力到臂力,眾力合用,收發隨心。我隻教你基本的握矛、出招方法,其餘你自己慢慢體會。”
這就夠了,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周武挺身站直,接著踏腳前屈,緩緩刺出一矛,問道:“看清了沒?”
“看清了。”李佑回答。
周武說:“每天刺擊一千次,自己體會用力竅門,兩個月後我再教你下一招。”
靠,這跟他所學的突刺有啥區別?
好吧,細細品味還是有區別的,身體移動幅度沒那麽大,這是武器特性差異所決定的。
李佑提著長矛,站在甲板反複刺擊,每刺一下都要認真思考。不知何時,蘇皓也來到甲板,默默地站在旁邊觀看。
周武邀功道:“公子,這小子悟性不錯,是塊練武的好材料。”
蘇皓一臉鬱悶,沒好氣道:“我還指望他考科舉呢。”
周武嘿嘿一笑:“當年裴相公,不也是文武全才?讀書練武兩不耽誤。”
“此子也能跟裴相公相提並論?”蘇皓搖頭道。
裴相公,即裴度,曾輔佐憲宗實現“元和中興”。
周武摸摸鼻子,嘀咕道:“管他呢,先練著再說。”
蘇皓走到船頭,背著手站著,久久不語,也不知是在擺造型,還是心裏真想著什麽事情。迎麵而來的,是運河之上無數漕船,漕軍、漕船綿延數裏。
崔洋求仁得仁,終於迎來罷官的結局。
新鄭縣士紳奔走呼號,跑去觀察使那裏告狀,鄭州刺史也順手上疏彈劾。
正好這批漕船路過新鄭縣,跟觀察使取得聯係,一不小心就翻船兩艘。並且,把翻船責任推給新鄭官吏,漕糧損失要求新鄭百姓平攤。
崔洋嚴詞拒絕,表示不背這口鍋。
巡漕禦史、觀察使、鄭州刺史,聯名上疏彈劾,崔洋終被革職處理。
卸任之時,新鄭百姓橫躺在官道上,阻止崔洋的車駕前進。
然民心所向,又能如何?
好官,總是當不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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