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比爹 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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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佑帶著買來的食材,送去山下茅草屋,交給林淵的父母處理。
    跟張守義招呼一聲,便隨鄭氏前往清風書院。
    畢竟,他的真正身份是書童,學生隻是兼職而已,主家來了必須伺候著。
    鄭氏母女,皆坐輿轎上山,李萱全程步行跟隨。
    李佑心疼道:“小妹,累嗎?”
    “不累,”李萱此時心情愉悅,笑著說,“我每頓都吃得飽,可比在鄭州更有力氣。之前一直住內院,今天可以出來爬山,又遇到了二哥陪著,我心裏歡喜的不得了。”
    “不累便好。”李佑也笑起來。
    一路爬到半山腰,終於來到清風書院。
    蘇如鶴丟下母親,快步朝裏奔跑,去往父親讀書的院子,邊跑邊喊道:“爹,爹,娘來了!”
    眾人來到一個院落,蘇皓聞訊出來迎接,還有劉風、詹兆恒等幾個士子。
    鄭氏自去分發禮物,幫丈夫交好各位同窗。
    蘇如蘭、蘇如梅兩位小姐,以前都沒來過書院,好奇的左顧右看、四處打量。
    趁此機會,李萱把哥哥拉到一邊,壓抑著興奮之情,低聲說:“二哥,我也能賺錢了呢。”
    “小妹真厲害!”李佑誇讚道。
    李萱從懷裏摸出幾枚開元通寶,塞到李佑手中:“聽說要來書院,我便把錢帶來了,二哥你都拿去用吧。”
    銅錢用繩子穿好,約有五百多枚,全都是工資和賞錢,冬至的喜錢暫時還沒給。
    蘇皓家的頂級奴仆,月薪能達到幾貫錢,而且擔任著管理職務,暗地裏還有油水可撈。
    內院的大丫鬟們,月薪一貫左右。
    李萱作為小姐的玩伴,包吃包住包穿,每月有500文工資。
    底層奴仆就不行了,不但工資很少,還經常被管事們克扣。有些家奴日子過得慘,卻不怨恨主人,隻恨那些大小管事。當然,這也得分哪家的。
    同樣是潁上蘇氏,蘇皓的二弟那邊就苛刻。女主人非常小氣,家奴工資直接砍半,還動輒打罵虐待,前段時間失手打死一個,隻謊稱害病悄悄給埋了。
    “你平時不用錢嗎?”李佑問道。
    李萱笑著說:“不用,吃的穿的都有,少夫人對我可好了。”說罷,又擼起左手袖子,亮出腕上銀鏈,“這是二小姐送的,她有幾條新的,舊的便不要了。”
    “那行,二哥幫你存起來,哪時要用了你再拿去。”李佑把銅錢塞入懷中。
    大小姐蘇如蘭,在院中踱步走了幾圈,忍不住說:“娘,我可以去書院別處逛嗎?”
    鄭氏很疼女兒,立即叫來蘇如鶴:“你帶姐姐四處走走。”
    “我也要去!”蘇如梅連忙喊道。
    鄭氏笑道:“都去,都去。”
    既然是蘇如鶴帶路,李佑和蘇爽作為書童,自然也要一並跟上。
    大小姐蘇如蘭,丫鬟惜月;二小姐蘇如梅,丫鬟春芳……呃,就是李萱。大夥結伴出了院落,蘇如鶴興衝衝開道,一個人飛快跑得老遠。
    望著兒女們離開,鄭氏突然問:“聽說……立烈女坊那家的,也住在書院裏?”
    蘇皓點頭道:“就快搬下山了。”
    鄭氏說:“孤兒寡母,也怪可憐,送他們一份冬至盤吧。”
    一直不出聲的周武,突然蹦出來:“我去送,我知道他們住哪兒。”鄭氏分揀出一份禮物,遞給周武說:“就這些。”
    周武拿起便跑,整個人已心花怒放。
    “他這是怎的了?”鄭氏沒看明白。
    蘇皓笑道:“不曉得,反正這些日子很奇怪。”
    不片刻,陳氏便帶著蘇元德過來,答謝鄭氏贈送的冬至禮,周武滿臉喜悅的跟在旁邊。
    看那樣子,關係似乎有所進展。
    烈女怕纏郎,陳氏再有心機,也是個感情空虛的女人,更何況他們從小就認識。
    鄭氏和陳氏,兩個女人,一番交流。氣氛極為融洽,還約好了年前同去拜佛。
    待陳氏離開之後,鄭氏微笑道:“這位小嬸娘,也是個機敏伶俐的。”
    蘇皓的關注點卻不同,喃喃自語道:“老周很不對勁,便是與那陳氏偷情,也莫要搞得如此明顯,得空了我須提醒他。既是偷情,便該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方可長久。”
    蘇大公子的思路,還是如此刁鑽清奇。
    覺察出家奴與同族長輩有私情,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阻攔,而是吐槽家奴的偷情技術,還打算提醒對方謹慎行事。
    鄭氏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半句廢話都懶得說,顯然對此早已習慣。
    突然,蘇皓猛拍雙手:“忘了告訴夫人,佑哥兒有個新法子。將兩副牌合在一起,其玩法叫做葉子戲,快進屋細細分說!”
    鄭氏被拖進屋裏,哭笑不得。
    蘇皓捧出個木盒子,獻寶似的說:“佑哥兒是個聰明的,為夫照著他的想法,請人用木頭雕了副葉子戲牌,為此還專門配了骰子。快快坐下,為夫教你打牌。”
    鄭氏終於忍不住了,擺臉色質問道:“你拋下家裏不管,跑到山上閉關讀書,就讀了一副葉子戲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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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皓嘿嘿一笑,厚著臉皮說:“夫人莫急,我也不是每天玩牌,讀書煩悶了消遣而已。”
    鄭氏坐下生悶氣。
    蘇皓死皮賴臉,一頓哄勸終於奏效,夫妻倆開始研究葉子戲牌藝術。
    ……李佑平時都在山腳私塾,從沒來過山上的書院,跟著眾人一陣瞎轉悠。
    這裏的藏書樓很大,規模遠勝於山下。
    十三歲的蘇如蘭,抬眼望著藏書樓,低聲自語道:“我若是男兒身便好了,不用整天藏在家裏學女工。”
    蘇如鶴笑道:“姐姐比我聰明,若是男兒身,恐怕已中了秀才。”
    蘇如蘭無奈一笑,不再言語。
    她的未婚夫,出身京兆韋氏,浪蕩名聲已傳到潁上。
    紈絝一個,秀才都考不上,靠祖上蔭庇做了個小官。
    為了能獲得實缺,他花費了大量的錢財去疏通關係、打點各方,好不容易才謀得一個實職官位,隻等過年之後便要前往山西赴任。
    如今這世道,買官鬻爵之風盛行,價格也是逐年攀升。
    早些年,想要謀得一個小官職,幾百貫錢便已足夠,可如今天下大亂,前有南詔國兵進西川,後有王仙芝等農民起義,吏治腐敗,沒有上千貫根本拿不下來。
    而且還出現配套金融業務,長安有權貴專門放高利貸。
    你沒錢買官?
    不用著急,借高利貸就是。
    這種高利貸叫做“京債”,借款一千貫,實際到手隻有五百貫,而且利息還高得嚇人。舉債買官之後,必須趕緊搜刮地方,否則這輩子都隻能白幹。
    蘇如蘭想到再過一兩年,自己就得履行婚約,嫁給一個混蛋紈絝,頓時想死的心都有。
    緩步走到崖邊,蘇如蘭眺望原野,生出縱身跳下去的衝動。她回頭一看,身邊全是小屁孩兒,不禁吟詩道:“三冬季月景龍年,萬乘觀風出灞川。遙看電躍龍為馬,回矚霜原玉作田。
    李佑找到一塊石頭,歪屁股坐下,又覺冰涼站起來,笑道:“姐姐想做上官婉兒嗎?可惜當今皇帝是個男的。”
    蘇如蘭有些驚訝:“你學過這首生僻詩?便是舉人進士,恐怕也少有聽過。”
    “家父生前教我的。”李佑已經習慣了,什麽東西都往親爹身上推。
    蘇如蘭讚許道:“令尊想來是位博學之士。”
    李萱連忙說:“我爹可厲害了,讀了很多很多書。
    蘇如梅不甘示弱:“我爹也很厲害,讀的書才叫多!要是摞起來,能一直通到天上,把南天門都堵住!”
    李萱小眼一瞪,大聲道:“我爹讀書厲害得很,連文曲星見了都得拜他為師!”
    蘇如梅小臉漲紅,突然梗著脖子喊:“我爹敢把讀的書全吃進肚子裏!”
    李萱愣了一下,隨即扯著嗓子叫:“我爹不僅能把書吃了,吃完還能原樣背出來!”
    蘇如梅急得直跳腳,脫口而出:“我爹吃書的時候還能順便吃屎!”
    李萱瞪大了眼睛,不甘示弱:“我爹吃x比你爹吃得香,還能邊吃邊背《論語》!”
    蘇如梅憋了半天,猛地喊道:“我爹吃完屎還能接著吃書,吃完再拉出來還是完整的書!”
    李佑和蘇如鶴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蘇如鶴撓著頭憋笑:“你倆這是比誰爹更‘重口味’啊?”
    李萱和蘇如梅對視一眼,又同時扭過頭去,繼續氣鼓鼓地隔空“放狠話”,非要比出個誰爹更“厲害”不可。
    兩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也不懂得什麽事,隻曉得比較誰爹更厲害。
    蘇如鶴感覺自己插不上話,刻意尋找話題道:“李佑可厲害了,先生教我們算術,他隻學了幾天,先生反過來還要請教他。”
    “真的?”蘇如蘭不信。
    “我可沒說謊,姐姐不信便問蘇爽。”蘇如鶴道。
    蘇爽使勁點頭:“真的,佑哥哥的算術,把我腦子都看暈了。”蘇如蘭終究隻有十三歲,自殺念頭旋起旋滅,此刻又恢複少女的活潑。她笑言:“那我且考你一考,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呃,雞兔同籠,能不能有點新意?
    這道題,好像是初中一年級難度吧,也有可能是小學六年級。
    李佑都懶得去列算式,答道:“23隻雞,12隻兔子。”
    “果然算學高明!”蘇如蘭讚道。
    李佑謙虛道:“隻是略懂。”
    蘇如蘭久居深閨之中,每年就三五個節日能出門。古代又沒有互聯網,宅女當得難受啊,便是可看的小說都找不到幾本。
    她見李佑頗為有趣,頓時也來了談性,忙問道:“你可會作詩?”“不會。”李佑回答得很幹脆。
    蘇如蘭略微失望,又問:“可會作對子?”
    “也不會。”李佑懶得耗費腦細胞。
    李萱突然說:“二哥會的,爹爹教過他作對子。我們逃荒的時候,半路上爹爹還在教呢。”
    “呃……”李佑無語。
    蘇如蘭想了想,出題道:“俊秀才何為酒醉?你對一個下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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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佑隨口說:“好白菜哪堪豬拱。”
    “不對,不對,錯得大了,”蘇如蘭連連搖頭,隨即噗嗤一聲笑出來,“哪有你這般作對子的,半點都不文雅。”
    蘇如蘭眼珠一轉,笑著說道:“我再出一題,你可要接好了。一行爭雁向南飛。”
    李佑撓了撓頭,故作思索狀,片刻後一本正經地回道:“兩隻肥鵝朝北走。”
    “這……這算什麽對子!”蘇如蘭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雁是飛鳥,你卻對鵝,而且‘爭雁’對‘肥鵝’,實在不工整!”
    李佑嘿嘿一笑:“大小姐,我這可是實話。前幾日去鎮上,就見有人趕著兩隻肥鵝,那鵝扭著屁股走的模樣,和天上飛的雁可有一比!”
    蘇如蘭又好氣又好笑,跺了跺腳:“不行,你再對一個!”
    “那我再試試。”李佑眨了眨眼,“三尾活魚水裏遊。”
    “還是不對!”蘇如蘭叉著腰,“‘一行’是數量詞,你對‘三尾’,可‘爭雁’是動詞加名詞,‘活魚’卻是形容詞加名詞,還是不工整。”
    李佑裝出苦惱的樣子:“哎呀,大小姐,這可太難了。我再想想……有了!半簍爛菜地上扔。”
    “你……”蘇如蘭被氣得說不出話,周圍的蘇如鶴、李萱等人早已笑得前仰後合。
    蘇如蘭看著李佑一臉促狹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哪裏是在對對子,分明是在搗亂!”
    唉,我是不想再跟你瞎扯,這種遊戲實在太幼稚了,還不如跟你弟弟一起練武呢。
    蘇如蘭總算找到個可聊天的,一路說個不停。李佑隨便回上幾句,便逗得她捂嘴直笑,也不知笑點為啥那樣低。
    中午就在書院吃飯,歇息半個時辰,鄭氏便帶著女兒下山。
    蘇如蘭有些戀戀不舍,一旦回到家中,又沒人跟她說話,隻剩丫鬟可以玩耍。
    晚飯在張守義的茅草屋裏吃,林淵一家都在。
    張夫子非常高興,多喝了幾杯,然後就生病了,隻因晚上沒蓋好被子。
    見鬼的天氣!
    半夜寒流襲來,竟然飄起大雪。
    李佑早晨起床,推開門一看,漫山遍野全是白的。
    他總算領略到古代冬天的威力,這裏可是江南,一夜之間竟然積雪半尺。幸好沒留在北方,否則不知被凍成什麽鬼樣子。
    張夫子生病,接下來半個月,都是讓助教來代課。
    李佑上午學經,中午習武,下午練字,傍晚輔導同學們算術,轉眼間就該過小年了。
    無論書院還是私塾,學生們都紛紛回家。
    蘇皓親自輔導兒子的功課,因為開春有童子試,蘇如鶴被逼著去考童生。
    能否考上,毫無懸念,重在體驗考場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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