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請蒼天,辨忠奸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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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夫君沒什麽大礙吧?”
    趙芸秋臉色蒼白地坐在床握著姬況的手,男人闔著眼,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
    而站在房裏的第三個人卻不是郎中,那人從頭到腳被一張黑袍牢牢裹住,隻露出一雙隱隱泛綠的眼睛。
    “不過是被割破了點皮,至於這麽急哄哄地把我喊過來嗎?”
    黑袍聲音沙啞,語氣嘲諷。
    趙芸秋被他拿話一噎,她養尊處優了這麽多年,麵對這個穿著黑袍的男人卻並不敢出聲辯駁。
    當年要不是有黑袍相助,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得償所願的。
    “有勞先生跑這一趟了。”
    趙芸秋微微頷首,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房內的黑袍男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即使這些年為了鞏固在姬況身上下的傀儡術,趙芸秋也見識過數次這黑袍人的神通,但每每等人走了她都不自覺長舒一口氣。
    黑袍男人喜怒無常,即使過了這麽多年,趙芸秋都不清楚對方當年是為何主動找上父親,給姬趙兩家的親事推波助瀾。
    事成後父親曾提出過要給他金銀珠寶,但那人卻統統不要,若不是黑袍男人從來對趙芸秋都不假辭色,她幾乎要以為男人是為了她。
    趙芸秋邊出神的想著,邊滿目柔情地撫上姬況的臉。
    和姬況單獨相處的時候,她總是竭力避免自己想起那些不相幹的人,好像這樣麻痹自己,她就可以順順利利和姬況度過餘生。
    隻是趙芸秋不清楚,那個叫“隼”的男人也從來沒對趙家人提過。
    傀儡術違背天意,萬事有利必有弊。
    二十年,這是傀儡術所能維持的,最長的時效。
    至於一個正常人的靈魂被強製壓抑了二十年,一朝恢複神智會變成什麽樣······
    隼隱藏在黑袍下的薄唇輕輕勾起,這才對,等姬況想起來自己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麽荒唐事,他也就活不成了。
    如果一定要問隼為何要千裏迢迢趕到京城,給趙家遞上這個陰毒的法子,不如去問問薄蘭。
    一想到那個名字,隼臉上的笑意就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若不是那個女人多管閑事,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該死了,薄蘭要怪,隻能怪自己那多餘的善心。
    隼神色肅穆,想到那個充斥著混亂與血腥的夜,他的頭就不自覺地抽痛起來。
    ······
    二十年前。
    薄蘭孕中覺淺,聽到院子裏傳來一聲重物墜地聲,她披了件外衣打開了門。
    與姬況成婚後,他們還依舊住在薄父薄母留下的這個小院子裏。
    這裏承載了薄蘭太多太多的回憶,等她和姬況的孩子出生後,她還想著將房內的種種一一指給她的孩子看。
    若人死後真有魂靈,也好叫父親母親知道,他們的女兒也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漠州較別的地方人煙稀少些,夜深時有黃鼠狼一類的動物溜進院裏找食吃也是常有的事。
    但薄蘭沒想到,自己居然對上了一雙碧瑩瑩的,孩子的眼睛。
    那孩子躺倒在院牆下,見薄蘭向他走過來,呲牙咧嘴,像個小獸。
    “你受傷了?”
    薄蘭嗅到了血腥氣,她一隻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隻手捂著想要幹嘔的嘴。
    隼看到她這般舉動,眼中的恨意更濃。
    他確實還隻是個孩子,但一個孩子要經曆了些什麽才會露出如此狠戾的目光。
    等薄蘭終於壓下喉間的反胃感後,隼腹部流出的血已經蔓延到了薄蘭腳邊。
    這幾日姬況經手的那樁案子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忙得腳不沾地,連覺都沒法睡,今夜他也依舊在衙門通宵達旦。
    薄蘭十歲後就是自己一個人過活,砍柴燒水她都手到擒來,抱起一個孩子自然也不在話下。
    若隼沒有傷重至此,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叫薄蘭碰到他的。
    但他腹部傷勢頗重,略動一動痛意就叫他一陣眩暈。
    等薄蘭把他放置在外間的榻上時,她身上的衣服也被隼的鮮血暈紅了。
    也許是因為薄蘭自己也是快做母親的人了,上街時看到那些跑跑跳跳的孩子都會不自覺多看幾眼,更何況隼就倒在院裏,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薄蘭從出生到現在都待在民風淳樸的漠州,四周鄰居憐惜她沒了父母,更是對她關愛有加。
    所以沒見過太多外人的薄蘭不會知道,這世上不單單隻有好心人,還有一些喪心病狂,無可救藥的惡人。
    對於這樣的人,你是沒法兒和他講道理的。
    在麵對薄蘭關切的詢問時,隼非但沒有表現出感激的情緒,反倒陰惻惻地盯著薄蘭。
    “你會後悔的。”
    後悔救了我。
    若薄蘭沒打開這扇門,任由他在院裏流血至此,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了。
    但薄蘭救了他,讓他重新在這令人絕望的世上活了下去。
    作為回報,隼也要讓薄蘭嚐嚐他嚐過的滋味。
    他恨透了這些眼中有光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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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想毀掉一個。
    薄蘭正給隼處理他腹部的傷口,聽到隼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她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見這孩子眼中警惕之意甚重,除了這一句就再不肯開口了,薄蘭索性也不去打聽他的遭遇。
    這世上誰人沒有苦衷,她隻尊崇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救下這個孩子,也算給她腹中的骨肉積德了。
    薄蘭屏氣凝神,用剪子把和傷口粘在一處的布料剪開。
    幾乎是看清那血肉模糊的傷處後,薄蘭就控製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猙獰的傷口,就像是什麽人將刀捅進了這孩子的肚子裏,然後握著刀柄,轉動,再轉動······
    難為這孩子還能翻進她家的院牆裏,薄蘭一邊在傷口處撒上療傷藥,一邊不由自主地呢喃道。
    “很痛吧,忍著點啊······”
    隼一言不發,直到薄蘭用幹淨的紗布將傷口包紮好。
    她再一抬眼,榻上的隼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雙眼緊閉,下唇被他自己咬得鮮血淋漓,已然痛昏了過去。
    都這樣了,這個奇怪的孩子還是不肯露怯。
    薄蘭幽幽地歎了口氣,現在太晚了,傷口那麽嚴重,還是要把這孩子送去醫館看看才行。
    但薄蘭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外間的榻上空無一人。
    若不是那上頭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薄蘭幾乎以為昨晚救下的那個孩子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了。
    ······
    “原來你叫隼呐。”
    薄蘭看著對麵那個狼吞虎咽的孩子。
    原以為那夜過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誰知七天後行動自如的隼卻敲響了薄家的大門。
    “是你,你的傷······”
    那麽嚴重的傷口,就是個成年人不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也決計是下不了床的,這孩子居然在短短七天內就恢複如常了。
    隼仰起頭,碧眸高鼻,看著像是混了異族血脈的孩子。
    漠州緊挨著西域,兩國和平相處多年,和異族人通婚的也不在少數。
    “我餓了。”
    薄蘭看著那孩子瘦削的臉,早在遇見這孩子的那一晚她就發現這個孩子恐怕過得不好,瘦骨嶙峋的。
    隻是想來討點吃的而已,薄蘭略略思索了一下,將那個孩子放了進來。
    隼果然是餓極了,薄蘭端上來的兩盤點心轉眼間就被他吃了個精光。
    “慢些吃,不夠還有。”
    薄蘭又從櫃子裏掏出一包還沒拆開的點心,放在隼麵前。
    自從她有孕以來,姬況怕她胃口不開,時不時就買點果脯點心放在家裏。
    說到姬況,薄蘭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上一次兩人相見還是在三天前了,日不暇給的姬況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但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據說凶手的行蹤已有了下落,等了結此案,他就帶著薄蘭回京城。
    薄蘭對漠州以外的世界又好奇又有一點恐懼,但為了孩子著想······
    薄蘭碰了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柔情得不可思議。
    無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能在京城出生長大當然要比在漠州好得多。
    這裏實在太荒涼了,不是土就是沙,更何況——
    就算沒有這個孩子,薄蘭想她也會願意跟著姬況走的。
    這個人待她的一片真心,她統統都看在眼裏。
    她待姬況也是一樣的,兩個相愛的人,自然要待在一處。
    隼默默地將薄蘭新拿出來的點心也吃得一幹二淨,他盯著渾身散發著母愛光輝的薄蘭。
    上一次是深夜,這家裏隻有這個女人自己。
    今天自己太陽還沒下山就來了,還是隻有女人自己。
    “你是個寡婦嗎?”
    如果薄蘭是個死了丈夫的女人,那隼想自己可以不把這個女人弄死,隻把她的孩子殺死也可以。
    隼並不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有什麽不對,恰恰相反,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對薄蘭手下留情了。
    以往那些他殺掉的人,死之前無不痛哭流涕,摟著他一個孩子的腿求饒。
    每當那個時候,別說叫他殺掉自己的孩子了,就算是讓他手刃父母他都答應。
    隻有在生死麵前,那些往日裏冠冕堂皇的人才會露出自己最真實的嘴臉。
    掛著愛妻頭銜的男人,在自己說可以放他一馬時,也能毫不留情地抽出匕首捅進夫人的心髒。
    看著那個女人不可思議的臉,隼暢快地大笑起來。
    就是這個表情,充滿了絕望······
    下一秒,男人的人頭就落了地,他的兩隻眼睛還不可思議地睜著,像是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看著那顆人頭在地上彈跳了兩下,女人大叫起來。
    匕首紮進了她的心髒,她卻反倒比男人還活得久了一些。
    隼見多了這樣的戲碼,所以單方麵下了決定,因為他可以肯定薄蘭會選擇自己活下去。
    但他沒想到······
    “不,你怎麽會這麽想?”薄蘭有些詫異地看著隼,恰好此時外頭傳來了驛使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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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娘子,這有封京城寄來的信。”
    京城?
    薄蘭將信拿了進來,應該是姬家的人知道姬況不日就能啟程回京,所以寄信過來。
    她將信放在桌子上,一摸茶壺,裏頭的茶水被隼喝得一滴不剩。
    這孩子活像幾天沒吃沒喝似的,薄蘭沒多說什麽,提著茶壺重新灌了水來。
    但她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後腳隼就將桌上的信封拆開看了。
    “你怎麽能動別人的信!”
    薄蘭冷下臉,從隼的手上奪過信紙,看也沒看就將其重新塞了回去。
    那是姬況家人寄來的信,裏麵寫的自然都是對姬況說的話,她是不會冒昧地打開看的。
    隼聽著薄蘭類似嗬斥的這句話怔住了,在他看來薄蘭就是個愚善的普通女人。
    就算當時翻進院牆的不是他,而是旁的什麽人,就算是隻受傷的小狗,她也會救。
    被這樣的人罵了,隼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起來。
    他陰惻惻地盯著薄蘭,想著,你得向我道歉才行。
    但薄蘭沒有,非但沒有,她還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這個不通人情世故,像是全憑野性的本能長到這麽大的孩子。
    “你走吧,就當我們從未見過,若有人問起,我也不會說出你的去向。”
    薄蘭當然不是隼想象中天真到愚蠢的女人,恰恰相反,她是個可以很快抽離自己情緒的人。
    上一秒,她可以因為可憐隼,而給他吃喝。
    下一秒,她也可以因為隼的冒昧無禮,將他逐出去。
    薄蘭沒有要教導隼的意思,那是這孩子的父母該做的事,並不是她的責任。
    而且她看得出來,隼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眼睛裏充斥著對這個世界的冷漠。
    “你趕我走?!”
    隼從未用如此激動的語氣說過話,他猛地抬起頭來,怒視著麵前的薄蘭。
    這個女人怎麽敢!怎麽敢!
    “你會後悔的。”
    隼收回來自己之前的想法,隻弄死薄蘭的孩子,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隼站了起來,托那封信的福,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以讓薄蘭痛不欲生的想法。
    她如此看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一定也很愛這封信的主人。
    他得讓她一下失去兩個摯愛,同自己一樣,在這個沒人愛的世上苟延殘喘。
    隼走了,薄蘭再也沒見過這個奇怪的孩子。
    但薄蘭不知道的是,隼不在薄家附近出沒,反倒頻頻在姬況周圍打轉,他在觀察。
    沒人會提防一個孩子,更何況隼還是個瘦骨伶仃的孩子。
    ······
    “蘭兒,等我回來。”
    順利結案之後,姬況的臉色卻沒有想象中的輕鬆。
    在他看過那封從京城寄來的信之後,他就如實對薄蘭闡明了京中的情況。
    此案還未告破之時,在京中的姬家就已門庭若市。
    那些人精嗅覺敏銳,知道等姬況回京後,姬家就要平步青雲了。
    不趁著這個時候將其招為女婿,等姬況回京恐怕連影兒都沒了。
    那些事是姬況可以預見的,他也早已想好了對策。
    但他沒想到,為了和姬家結親,左相居然生生將自己適齡的女兒趙芸秋又在家中留了兩年。
    自己此次回京,左相定會舊事重提。
    在他將一切處理好之前,把懷有身孕的薄蘭帶回去隻會讓她成為一個活靶子。
    薄蘭撫平了姬況緊縮的眉頭,笑著道:“沒關係的,本來我就在想路途顛簸對腹中的孩子不好。”
    “等孩子生出來,你再來接我也不遲。”
    薄蘭說的是真心話,她既然嫁給了姬況,就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夫君。
    “不會那麽久,至多兩個月,我就回漠州來陪你。”
    那時薄蘭肚子裏的孩子也該有七個多月了,是肯定上不了路的。
    姬況本以為一切都會在自己掌控之中,但他沒想到,事態卻朝著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起來。
    一直到琉璃出生以後,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兩個月之內就會回來的男人,再也沒在薄蘭麵前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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