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伏影擒星暗線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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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右道的胡楊樹葉已染成金黃,在風中沙沙作響,宛如千萬片金箔在陽光下翻飛。袁天罡勒住韁繩,望著前方蜿蜒的河穀,目光落在西岸那片茂密的紅柳叢上。李淳風策馬跟上,手中羅盤輕輕轉動,天池中的磁針竟罕見地靜止不動,仿佛被什麽力量定住了。
"師父,前方三公裏內,所有活物的氣息都被屏蔽了。"李淳風指尖拂過羅盤邊緣的二十八宿刻度,"就像...被裝進了一個密封的星匣裏。"
袁天罡輕撫長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自那日山穀遇襲後,他們刻意放慢了行程,每日寅時便起卦測算,終於在第三日察覺了那道若有若無的影子——不是天機閣的陰邪氣息,卻帶著股極淡的龍涎香,那是宮廷秘製香料的味道。
"傳下令去,玄甲軍分作兩隊,前隊裝作墜馬受傷,後隊以五行方位設伏。"袁天罡解下腰間的龜甲,在掌心嗬了口氣,龜甲上立刻浮現出巽卦卦象,"淳風,你帶十人埋伏在紅柳叢中,以離火陣為引,我來會會這位...老朋友。"
巳時三刻,陽光斜斜地切過河穀。袁天罡扶著"受傷"的玄甲軍士兵,一瘸一拐地走向紅柳叢旁的清泉。身後的馬車突然發出"吱呀"一聲,仿佛車軸斷裂,車上的法器箱重重落地,箱蓋翻開一角,露出裏麵鎏金的八卦盤。
草叢中傳來極輕微的衣料摩擦聲。袁天罡眼皮微抬,餘光瞥見一道黑影自紅柳梢頭掠過,如夜梟般悄無聲息。他掌心暗捏劍訣,腳尖在地上輕點,以北鬥步法布下隱形的天羅網。
"誰?"他突然轉身,袖中三張符紙如靈蛇出洞,直奔黑影麵門而去。黑影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發難,倉促間揮袖擋開符紙,卻露出袖口處繡著的銀線忍冬紋——那是西域都護府暗樁的標記。
"閣下既然跟了三日,何不現身一談?"袁天罡負手而立,身後紅柳叢中突然燃起青色火焰,正是李淳風布下的離火陣,將退路封得死死的。
黑影沉默片刻,終於從樹影中走出。那是個身著胡服的男子,頭戴遮麵鬥笠,腰間掛著柄彎刀,刀柄上嵌著半塊和田玉。他摘鬥笠的動作極慢,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左眼角有道三寸長的疤痕,形如展翅雄鷹。
"袁天師果然名不虛傳。"男子開口,聲音低沉如戈壁風沙,帶著幾分西域口音,"在下阿史那承慶,奉朝廷之命,在此等候天師多時。"
李淳風從紅柳叢中走出,羅盤在陽光下轉出冷光:"朝廷暗線?為何不用正常文書聯絡,卻鬼鬼祟祟跟蹤我們?"
阿史那承慶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半塊青銅虎符。袁天罡瞳孔驟縮——那是貞觀三年皇帝親賜給西域暗樁的"玄甲令",虎符上的北鬥紋與他袖中秘藏的另一半嚴絲合縫。
"三個月前,西域都護府收到密報,說天機閣餘孽正勾結西突厥,企圖在長安布下"北鬥弑君陣"。"阿史那承慶指尖撫過疤痕,仿佛在回憶往事,"卑職奉裴大人之命,從疏勒城一路尾隨,本想確認天師一行是否安全,卻不想...唉。"
袁天罡皺眉打斷:"裴大人?可是大理寺卿裴元璟?"
阿史那承慶點頭,從靴筒裏抽出一卷羊皮紙,上麵用朱砂畫著與亂葬崗相同的北鬥星圖,隻是天樞位多了個血色箭頭,直指太極宮:"天機閣的"七星續命陣"需要七名生辰八字與北鬥七星對應的活人祭品。前三日在西市遇害的九人,其中七人正是卑職安插在長安的眼線。"
李淳風接過羊皮紙,目光落在天樞位的箭頭上:"天樞星主命門,若以帝王之血為引...他們是想借陛下的命數,為某個人續命?"
阿史那承慶突然單膝跪地,彎刀重重磕在石頭上:"卑職有一事相求!三個月前,卑職的妹妹阿史那雲蘿被天機閣擄走,他們在她心口刻下了天樞星紋,如今...如今怕是..."他聲音哽咽,喉結劇烈滾動,"求兩位天師出手,救救雲蘿,也救救長安!"
河穀深處突然傳來狼嚎,三長一短,正是西域暗樁的警示信號。阿史那承慶臉色大變,猛地抬頭:"不好!他們來了!"
話音未落,紅柳叢上方突然垂下數十條藤蔓,藤蔓上纏著密密麻麻的青銅鈴鐺。袁天罡袖中拂塵橫掃,鈴鐺應聲而碎,卻見碎鈴中飛出無數黑蝶,翅膀上閃著磷光,正是天機閣的"攝魂蝶"。
"淳風,護好法器!"袁天罡甩出十二道符紙,在空中組成十二地支陣,黑蝶觸到符紙便化作青煙。阿史那承慶彎刀出鞘,刀光如電,砍斷幾根纏來的藤蔓,卻見藤蔓斷口處流出黑血,瞬間在地上匯成猙獰的星圖。
李淳風突然驚呼:"師父!星圖在移動,他們要在我們腳下布北鬥陣!"他迅速變換羅盤方位,找準天權星位,猛地跺腳,地下立刻竄出火牆,將星圖灼燒得滋滋作響。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二十名黑衣人騎著汗血寶馬衝來,為首者戴著青銅鬼麵,手中握著與清玄相同的星紋匕首。阿史那承慶瞳孔驟縮:"是天機閣左使!他手上拿的是"斷命匕",專取人心口星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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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罡祭起龜甲,龜甲懸浮空中,映出眾人的生辰八字。他突然指向阿史那承慶:"淳風,快!他妹妹的命魂與他相連,用"雙星續命術"!"
李淳風立刻明白,咬破手指在羅盤上畫出雙星圖,一道流光從羅盤射出,沒入阿史那承慶眉心。與此同時,左使的斷命匕已刺向阿史那承慶心口,卻見一道紅光驟然亮起,匕首竟在離胸口三寸處寸步難行。
"找死!"袁天罡拂塵化作金龍虛影,纏住左使手腕。左使吃痛鬆手,匕首落地的瞬間,地麵的北鬥陣突然崩潰,黑蝶紛紛墜地死亡。黑衣人見勢不妙,紛紛掉頭逃竄,卻被玄甲軍的弩箭射倒大半。
左使眼看無法逃脫,突然撕開衣襟,露出胸口的北鬥刺青。他仰天狂笑,口中念念有詞,周身突然燃起黑色火焰。袁天罡大驚失色:"不好!他要自爆本命魂燈!"
千鈞一發之際,阿史那承慶猛地撲上去,彎刀貫穿左使咽喉:"還我妹妹!"黑色火焰瞬間蔓延到他身上,李淳風眼疾手快,甩出一道冰符,將火焰壓製在左使體內。劇烈的爆炸聲中,左使化作飛灰,阿史那承慶也被氣浪掀飛,昏迷不醒。
暮色浸染河穀時,眾人終於在左使的屍體旁找到半塊殘破的羊皮卷。李淳風借著篝火查看,上麵用粟特文寫著:"天樞祭品,巳時三刻,承天門大街。"
"承天門大街?那是陛下明日早朝的必經之路!"袁天罡猛地站起,袍角掃過篝火,火星濺在阿史那承慶腰間的玉佩上,映出半幅星圖——與亂葬崗屍體心口的青銅星圖完全吻合。
李淳風皺眉道:"師父,阿史那兄妹的生辰八字...恐怕正是天樞星位的"命定之人"。天機閣先是擄走他妹妹,又故意讓我們發現左使,就是想引我們去承天門,他們真正的殺招...可能在別處。"
袁天罡望著昏迷的阿史那承慶,突然伸手摘下他腰間的玉佩。玉佩分開兩半,露出裏麵刻著的生辰八字——果然與天樞星位完美契合。而另一半玉佩上的紋路,竟與太極宮地磚的星象圖完全一致。
"淳風,你立即帶法器先行趕回長安,在太極宮布下"周天星鬥陣"。"袁天罡將龜甲塞進李淳風手中,"我留下來審問阿史那承慶,天機閣既然用他妹妹做餌,必定還有後招。記住,明日巳時三刻前,務必關閉承天門所有星位機關!"
李淳風點頭,翻身上馬,帶著五名玄甲軍疾馳而去。袁天罡則坐在篝火旁,凝視著阿史那承慶眉心若隱若現的星紋,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這場以星辰為棋盤的殺局,恐怕才剛剛露出冰山一角。而他們手中的每一個棋子,都可能成為扭轉乾坤的關鍵,或是墜入深淵的引子。
夜風卷起胡楊樹葉,在火光中舞成一片金紅。遠處傳來駝鈴聲,不知是商隊還是死神的腳步聲。袁天罡輕輕撫摸著龜甲上的裂紋,想起今早測得的"地火明夷"卦象,不禁喃喃自語:"明夷於飛,垂其翼。君子於行,三日不食。是禍是福,終究要賭上這一把了。"
昏迷中的阿史那承慶突然皺眉,夢囈般喊出一個名字:"雲蘿...星紋...轉動了..."袁天罡瞳孔驟縮,意識到天機閣的"七星續命陣"或許早已啟動,而他們,正一步步踏入敵人精心布置的星羅棋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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