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圖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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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遠和二夫人沒想到謝櫻會冷不防的開口,俱是意味不明的盯著她。
    “足足九十抬的東西剩下不足三十抬,這樣大的數額,虧空數額比公中庫房嚴重的多。”
    謝遠還想糊弄過去:
    “我說了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做,先將公中的事情查明了,再來追查那些嫁妝的下落,隻是這些事情莫要外傳,否則外人怎麽看看咱們。”
    隻消再拖幾個月,他就趕緊把謝櫻嫁出去,就不信她還有心思追查。
    謝遠此人和孫氏還不一樣,他要臉。
    既要得實惠,又要維護自己的“正人君子”形象。
    謝櫻心中有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一旦遇到事情,謝遠永遠都是和稀泥的態度。
    三拖兩拖,拖到猴年馬月才能討個公道。
    “父親此舉倒真是事倍功半,既然都要查賬,查當鋪,那為什麽不一次性都查完,非要分作兩次,這豈不是多費功夫?”
    “還是說在母親嫁妝這邊有什麽陰陽賬?我看見還沒送出去的兩張單子中寫的琺琅瓶和鎏金盞,都是母親嫁妝裏的。”
    謝櫻不知哪一句話刺痛了謝遠,高聲喝道:“什麽陰陽賬,你說話小心些。”
    謝櫻不理會謝遠的暴跳如雷,繼續輸出:
    “父親還是現在就想個法子才好,不然就隻能稀裏糊塗過去,實在不行讓來福去報大理寺或刑部,六十多抬嫁妝不是一筆小數目,為什麽要放一放?”
    “這麽多金銀財帛莫名其妙不見了,甚至連個去處也沒記載,要是這事兒都能糊弄,那咱們家裏的人豈不是都有樣學樣,像老鼠搬米缸一樣把這個家搬空了!”
    謝櫻對著謝遠步步緊逼,心中也提了一口氣。
    如果謝遠幹脆說拿去送人了,家裏窮沒有好東西,那她就真有點難辦。
    就看謝遠有多要臉了。
    眼見形勢發展至今,二夫人早在心中暗道,自己不該為了掌中饋來這趟渾水。
    謝遠清了清嗓子,對著二夫人說道:“你先下去。”
    二夫人如釋重負,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謝遠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對謝櫻:
    “你也知道,咱們家根基淺,為父在官場上下打點,是需要銀錢的。”
    謝櫻點頭:“這個我自然知道,隻是父親若是上下打點,總有記檔,隻怕有人念著不能在明麵記賬,所以大肆偷竊,就毫無對證。”
    這年代行賄都要記錄好,何況是正常的上下打點送禮?
    “我並無為難父親的意思,該打點的自然要打點,隻是這裏頭若是被人鑽了空子,父親豈不是白白替別人背黑鍋?”
    她就是在為難謝遠怎麽了?謝遠這個做父親的如果盡了一點父親的責任,上輩子她就不會死於一碗毒酒,這輩子也不會有一開始那個怯懦的性格,更不會有孫成上門對質。
    既然做不好一個父親,那就把挪用了自己的銀錢還回來!
    謝遠敢查嗎?
    他自然是不敢的。
    隻是謝櫻的說法又挑不出錯來,謝遠隻能慢慢跟她講道理:
    “你說的這些父親心裏都明白,隻是咱們到底是一家人,有多少是被用了,多少是被偷了的,為父心中有數,為大局著想,還是不查為好。”
    大局,大局。
    屁大點的宅子就跟她論格局了。
    “我倒是不明白這些事情,怎麽和大局扯上關係了?難道家中沒有我和我娘,這個家就立刻土崩瓦解了?”
    謝遠耐著性子,慢條斯理道:
    “個人有個人的難處,一個家也有一個家的難處,我們謝家何去何從,全看為父在官場上能走多遠,那些銀錢我又不是隨便花了,都是上下打點之用。”
    謝櫻冷笑:“再怎麽上下打點,也要不了這麽多銀子吧?”
    “到底是不知事的孩子,”謝遠輕笑。
    “為父就給你交個底吧,年後要新政,人人都想謀一個外放的位子,好做出成績來,你不知道外頭都爭成什麽樣子?等我升上去了,連帶著咱們整個家都水漲船高,你作為咱們這個家的長女,是不是應該做出些貢獻。”
    “當然為父也不會虧待你,吏部侍郎王家前些日子上門給自家小兒子說親,那可是高官啊,你乖乖聽話,少不了你的好處。”
    打個巴掌給個棗,女孩子家翻不起什麽浪。
    謝櫻心中冷笑,謝遠這般巧舌如簧,腦子不清楚的還真就被他繞進去了。
    “吏部侍郎家的小兒子,我聽人說他似乎有花柳病啊,父親這真是給我了一個‘天大的好處’呢。”謝櫻咬牙切齒。
    謝遠繼續糊弄:“你胡說,王家公子人品極其端正,誰一天天在這兒胡說八道?”
    “那日我遠遠的見過一次,他手上有花柳病才會有的瘡口,何況這事兒在外頭隨便找個人一問便知。”
    謝櫻想看謝遠能裝到什麽程度。
    “你是聽李家那幫人說的嗎?”謝遠心中罵著李家那幫攪屎棍。
    眼見無法糊弄,謝遠索性換了個策略,開始掏心掏肺的訴說自己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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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所不知,那王家不知怎麽就看中了你,直接找了媒人上門提親,為父要是不答應的話,隻怕日後在官場上難以立足……”
    “但是父親如果答應了,就能攀上吏部侍郎這層關係,仕途更進一步,家中也水漲船高?”謝櫻接話。
    “對,正是此理。”謝遠點點頭,“你如此深明大義,我也算是沒有白養你這個女兒啊。”
    謝櫻都要氣笑了:“父親不愧是探花郎出身,放屁都能放出花來。”
    用似有若無的外部矛盾來掩蓋內部矛盾,用所謂的“顧大局,識大體”來和稀泥,這簡直是從古至今屢見不鮮的手段。
    不論是官場還是內宅,說話都是千回百轉的委婉,哪有像謝櫻這樣張口就罵,毫不顧忌的。
    謝遠被她罵的一愣,謝櫻冰冷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父親走仕途,花錢上下打點很正常,但像父親這般用了這麽大額錢財,甚至連相應的記檔都沒有的倒是少見,父親起碼應當拿了記檔給我看,這些是我的東西,我應當知情,此其一。”
    “就算朝綱不振,處處貪腐,可上麵的貪官不可能都任命行賄之人,因為那樣就沒人幹實事,天子也會問罪,可見仕途走的好的人,不都是行賄受賄之輩,如果父親連一個五品員外郎的職位都需要耗費巨額資產上下打點,那是否就意味著父親本身就德不配位,此其二。”
    “謝家這麽多年來,田莊鋪子不知有多少,按照三年一輪回的法子來看,鋪子和田莊收成起碼能擴大整整一倍,而父親竟然還靠著我娘的嫁妝坐吃山空,實在是駭人聽聞,男人想要更高的位子需要打點,就得自己去掙錢,而不是吃了妻子吃女兒,此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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