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婉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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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櫻一麵怒吼,一麵往族長麵前走,四個侍衛拿刀,藍隼提著鞭子護著她,謝櫻一手拿劍鞘,一手拿劍柄,怒目而視。
族長毫不動搖:“這是我米家的家法,官府管不著。”
謝櫻喝問:“你的家法難道比國法還大嗎?”
陳寅忽然低聲耳語:“那人就是婉朱。”
謝櫻瞳孔微縮,不動聲色。
豬籠裏的女人看見謝櫻,開始掙紮起來,搖晃著腦袋,盡量將頭發和髒汙甩到兩邊,露出全臉來。
方才離的太遠,場麵太亂,陳寅看不清楚,再加上分開十幾年麵容肯定會有變化。
但現在離的近了,陳寅細細端詳,才發現那人就是他們要找的婉朱。
族長冷笑一聲:“你一個女人就能代表國法?笑話。”
一邊的婦人也跟著幫腔:
“你一個女人不好好在家做針線,跑到外頭拋頭露臉,可見也都是不守婦道的爛貨!”
“對啊,對啊,不守婦道的爛貨,娼妓!”立刻有人應和。
“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我們這樣處置失貞的女人多少年了,也沒有官府阻攔,你要是再搗亂,我們連你一起抓了。”族長恐嚇謝櫻。
小姑娘嘛,嚇一嚇自己就滾蛋了。
謝櫻針鋒相對:“族長記好您方才說的這話,這麽多人都聽著呢,我回頭就讓人參你們縣令一本,下轄地區草菅人命,父母官居然袖手旁觀,不知道惠州州府的巡按禦史可知此事?”
謝櫻這話出乎族長意料,那主母在一邊快嘴:
“你個小丫頭少耍嘴皮子,你以為隻有你知道官府嗎?我們米家也是有人做官的!”
謝櫻分毫不讓:
“我們剛從南江省布政使衙門出來,沒見哪一條律令上寫著可以私自殺死女人的,夫人的意思是你們米家做官的人,徇私舞弊,包庇殺人犯?”
謝櫻麵上慷慨激昂,心裏卻有些打鼓,要知道宗族私刑一直是律法的模糊地帶。
可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你家裏的官員,隻怕也不是惠州知府吧,朝廷六品以上官員沒有姓米的。”陳寅在一邊補充。
幾人一水兒的京城口音,謝櫻身上的男裝不似凡品,手中的寶劍乃是精鐵鑄成,通身漆黑還有血槽,那血槽是殺人時放血所用,妥妥的殺人利器。
不是尋常人家會有的,顯然這女人還精通律法。
四個侍衛袖口露出的裏衣,料子是上好的錦緞,舉手投足之間頗具行伍之人的風範,領頭的首領明顯知道朝廷大小官員,再帶著一個囂張跋扈的婢女。
隻怕是京中哪位貴人出行?
可就算是公主,也斷沒有拋頭露麵出來行走的道理。
族長一瞬間還真不確定他們的身份,摸了摸胡須。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見族長吃癟,陰陽怪氣的開口:
“青天白日的還有狗拿耗子,也還真是西洋景兒。”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東西!”藍隼一聲怒喝,手中的鞭子狠狠甩到了他的襠部。
那人挨了一鞭子後,捂著襠部叫了起來,全然沒有反抗的力氣。
他的話剛好提醒了族長:
“你們與米林氏非親非故,有何理由替她出頭?況且是她自己理虧不願去官府。”
謝櫻一字一頓:
“她不叫米林氏,她有名字,叫林、婉、朱,我們正是她的娘家親戚。”
“娘家親戚,她還能有這麽厲害的娘家親戚……”圍觀眾人竊竊私語,那主母變了臉色看著族長。
被綁起來的婉朱奮力掙紮,淚水在臉上衝刷出兩道白印子。
“把婉朱放出來。”
“你們敢!”那主母尖叫道。
趙明二話不說,兩刀砍斷了編織豬籠的篾片,幫她拿下嘴裏的破布,砍斷繩索。
婉朱在謝櫻兩歲後就離開了,這一行人中,她隻認識陳寅。
藍隼想去扶她,卻帶出一陣戰栗,婉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竟讓她這個刀口舔血的女賊不知從何處下手。
“她是我府裏的妾室,我身為當家主母可以任意打殺發賣,你們今日要是將她帶走,我們米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謝櫻簡直被氣笑了:“當家主母打殺發賣妾室,這是哪裏來的規矩?”
“自李唐來,律法便規定不許殺害奴婢,我朝更是嚴禁草菅人命,她隻是在你們府裏做妾,又不是賣到你們府裏為奴,是正兒八經的良家子,你有什麽權力要她的命?”
雖說律法規定是一回事兒,實行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兒,但這個時候還是能拿出來唬人。
何況婉朱走時是脫了奴籍的,不存在被賣的情況。
誰曾想,謝櫻此話一出,圍觀的女人們居然向她扔臭雞蛋:
“怎麽不許打殺發賣了?庶出的就是低賤!做姨娘的更是該進窯子裏,被千人騎萬人跨的賤貨……”
“你這麽向著她說話,隻怕是日後也要上別人家做小老婆的吧……”
藍隼氣急,鞭子甩過去,驚得圍觀眾人都往後退:“我家小姐雖是是體麵人,我可是刀口上舔血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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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櫻看了看罵的最厲害的兩個婦人開口:
“你們的丈夫連自己老婆孩子都養活不起,更別提養姨娘了,你們用不著在別人身上找優越感,彰顯你們大老婆的地位。”
“要是按照你們的說法,隻怕是宮裏的貴妃都不如你們尊貴,你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大老婆呢,”藍隼毫不客氣的譏諷,轉頭向那主母,“您要不要上京城去,將娘娘們也打殺發賣了?”
真的是腦子抽風了。
謝櫻忽然想到之前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封建時代並不存在真正的夫妻關係,妻子隻是丈夫女奴的總管。[1]
所謂的妻權,在漢朝之前或許短暫的存在過,但也小的可憐,之後的朝代連皇後都甚少留下姓名,僅僅以長孫氏,趙氏,錢氏這樣的字眼一筆帶過,更何況尋常百姓。
而女人們,卻為了這並不存在的妻權爭的你死我活,恨不得將對方扒皮抽筋,在踐踏別的女奴的過程中,錯誤的認為自己已經成為了奴隸主。
殊不知,女奴的總管也是女奴。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感慨的時候,謝櫻對著族長開口:
“之前是我們娘家人不在,婉朱才被你們處以私刑,現在孰是孰非,我們要讓國法來定論,族長可有異議?”
主母尖聲叫道:“族長,今日若是不處置這個賤人,咱們米家的臉往哪兒擱?”
“要是沒我帶來的銀錢,你米家還沒有這麽大的家業,更沒有所謂的麵子。”婉朱喘息著靠在藍隼懷裏,傷口往外滲著血。
陳寅幾人手持長刀,將婉朱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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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原話出自恩格斯《家庭,私有製,國家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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