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後略一思考，便做出了選擇。
    “既然這件事，與棣兒沒有太大的關係，棣兒你先回神機營去忙著。”
    “母後，你怎麽能說與我沒關係呢？”
    朱棣感覺母後的判斷不準確。
    “要不是我三番兩次救了乖侄兒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大哥和父皇他們現在確實比我強，能夠聽到乖侄兒的心聲，但我的功勞，你可不能給我抹掉啊！”
    馬皇後看著自己這個被父子倆聯手欺瞞，還要爭奪誰是英兒更重要的人的四兒子，一陣頭疼。
    而朱元璋則是笑嗬嗬地哄著朱棣。
    “老四，你放心，咱一定不會抹掉你的功勞的，等乖孫長大了，事情能跟他說了，他知道你救了他的命，一定讓他多給你造幾種武器，讓你在戰場上打誰贏誰，你說好不好？”
    “好！”
    被哄好的朱棣，這才朝著馬皇後抱拳一拜。
    “母後，神機營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離京了，營中的軍務繁忙，兒臣先告退了，有什麽不明白的，就讓大哥代我轉達吧。”
    “嗯。”
    馬皇後含笑目送著朱棣走遠。
    等到站在門口的王景弘和肖梁，全都看不見身影時，她這才收回目光，將視線定格在朱標的身上。
    “標兒，說說吧，你和你父皇瞞了棣兒什麽事？”
    朱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他的父皇。
    “咳！妹子，你光顧著把花插咱頭上了，咱也給你挑一簇。”
    麵對父皇顧左右而言其他，朱標也是有早有準備。
    他朝著四下張望，確認左右無人，上前一步，低聲把建文帝和明成祖等事，全部說了出來。
    末了，還不忘記補充一句。
    “兒臣是在前不久，才聽到英兒的心聲，那時呂本父女早已死了數月，英兒不再提及他們，所雙這些事情，都是兒臣從父皇那裏聽說的。”
    言外之意，是否正確以及和英兒說的有出入。
    那得母後你再審審父皇。
    朱元璋聞言，立即拿起一顆楊梅往朱標身上砸去。
    “你這孩子怎麽還坑咱呢？”
    成功摘住楊梅的朱標，轉手把它重新放進筐裏，又補充了一句。
    “英兒的心聲在兒臣聽來，時強時弱，可能是與英兒的情緒有關係，隻不過，同樣的情緒下，還是父皇聽得更加真切。”
    馬皇後還在努力地接受，如若呂本父女沒死，榮兒會在坐月子時，得病死亡，隨後要不了多久，失去母親的英兒會感染天花死後，而她，也會在同一年去世，並在同一年，呂姮會由太子側妃，成為太子妃。
    自從呂姮成為太子妃後，定會把持東宮，對於隨後標兒的死，她並不感到驚訝。
    男人們重權勢，不愛計較這些深宮後宅爭鬥的手段，認為手握大權，就什麽都能得到，可這權勢，實際上最終是掌握在具體的某個人手裏的。
    “重八，難怪英兒一生下來，你就開始收拾你親手扶持起來的呂本，後來也不再聽信朝臣之言，繼續讓標兒迎側妃入東宮，以前和你講解曆史時，告訴你文官集團看似不強勢，實則等他們利益關係網交織完，皇權都是他們網中之物，你還不以為然，沒想到，英兒竟將你一點即通。”
    馬皇後深知，如若榮兒沒死，加上標兒身邊都是重八安排的武將功勳子弟，打小一起長大輔佐定江山，便能與文官集團分庭抗禮。
    初代打天下，二代守天下。
    標兒營造出來儒雅形象很具迷惑力，加上監國多年，上位就能大刀闊斧的，收拾那些跟著朱重八打完天下，便開始縱情享樂，不顧百姓死活的貪官汙吏，讓他們兼並的全國半數田產與商鋪全部吐出來。
    經過標兒的勵精圖治，等到英兒這一代時，大明便會成為天下最鼎盛的王朝，萬朝來賀，鄰邦臣服，誰不聽話便馴服它，絕不是說說而已，而是那個時候的大明，必定有這個實力。
    “妹子，咱不是知錯就改了嘛，咱一開始也沒想過，咱自己提拔起來的親信，會反咬咱一口，更不會相信，這天下初定，外頭那麽多仗要打，咱那根弦一直繃著，可那些曾經一起打天下的將軍們，居然就不幹人事了。”
    朱元璋說到這裏紅了眼眶，他不是裝委屈，他是真傷心。
    任誰體驗過背叛的滋味，很長時間裏也很難再相信，那些昔日裏輔佐他的文臣武將，是忠是奸。
    假如沒有乖孫的先知，朱元璋認為，自己很可能除了絕對不會懷疑的那幾個人以外，剩下的有任何風吹草動，唯有一個字應對。
    殺！
    想到這裏，朱元璋鬱悶不已。
    “乖孫不提醒咱，咱都不知道，看著低眉順眼，對咱說的話全力照辦的胡惟庸，居然像條毒蛇似的蹲在草叢裏，隨時想咬咱一口呢，還有那個李存義，他居然跟胡惟庸一樣也通倭，還有那個李善長，咱以為他是真想居京養老，沒想到他還想著當司馬懿。”
    提及司馬懿，馬皇後的麵色微變。
    如若一切按照乖孫所說的，沒有任何改變地發展下去。
    標兒一死，建文帝背後站著的是文官集團，武將功勳與他接觸甚少，一旦在位期間遇到戰事，還真有可能再出一個司馬懿。
    然而朱重八又不蠢，真到了標兒早死那一步，絕對要把能夠壓製下一代幼孫的老將老臣，可以帶走的，一起帶上黃泉路。
    “重八，照這麽看來的話，棣兒也沒有做錯。”
    馬皇後做出這樣的判斷，倒不是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在和稀泥。
    而是時移世易，情況不同，一個人的選擇就不相同。
    如若標兒沒死的話，常家藍家還有雲家等開國武將功勳家的子弟，甚至於劉基、宋濂這些隨著大明一起成長起來的浙東文官，又教導過標兒的大儒，都是太子黨。
    棣兒就算娶了妙雲為妻，但那徐家也絕非亂臣賊子的做派，不論是從利益還是人情考量，棣兒都不可能在標兒在位時，僅靠八百人起兵搏天下。
    哪怕標兒發生意外，在位的是英兒或是榮兒這一脈，憑借棣兒與他大哥大嫂的情份，也要被人戳斷脊梁骨，唯有不是淮西功勳出身的呂本和呂氏，與棣兒根本沒有情份可談，與那些駐守邊關和城池的武將功勳，關係也沒那麽密切。
    同時，呂本也不是浙東文官集團裏的一員，她和朱重八敢用浙東文官，是因為他們雖然也有權力之爭，但風氣良正，隻有輔佐君主的想法，斷沒有左右帝位人選的手段。
    這一點，從劉基當初給大明製定各種章法時的公正和公平，就能體現出來。
    如若從結果倒推，那麽呂本背後的真正勢力，或者是支持呂姮上位的，應該是把控朝局數百年之久的那群人。
    “時也，命也。”
    馬皇後雖是女兒身，但她擁有的智慧與胸襟，比許多男兒更為廣闊。
    想清楚出了棣兒這個明成祖是怎麽來的，她沉聲開口。
    “標兒，你四弟以後，會成為你和你父皇打天下的左膀右臂，他有這個本事，對你卻沒那個心思，你盡可放心，如果你發現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