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聽到老朱的這個提議，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
    【在南京居住的船商，多是走河運的，讓他們改道去幹海貿，他們心裏一定不樂意，強扭的瓜不甜。】
    朱元璋看了一眼遠處正在篩查奏疏的那七個大學士，壓低聲音反駁著。
    “強扭的瓜是不甜，但它解渴啊，乖孫你要的船，工部要到臘月底才能造出來，就這，還是把海軍的幾艘船往後挪了挪工期，工部的匠師今年過年隻能休一天假，咱就想著，隻要來造船廠訂船的錢有了，咱今年臘月和正月，給匠師們發兩倍的俸祿。”
    為了保證機密不外泄，如今造船廠的匠師，都簽了終身契約。
    家裏的子女，成年了還包分配差事。
    不論是去參軍還是子承父業，還是女子入南局，都有優先舉薦權。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加班加點地趕工，負責造船的匠師們，也沒有任何怨言。
    朱雄英知道，老朱這是故意訴苦給自己聽的，他略一思索，便勸老朱。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讓大臣入股我的船還行，那些商行的，他們可不願意再讓皇家分一杯羹，隻要老老實實交稅就行了。】
    雖說商紳天生具有一定的軟弱性與服從性，但他們可不傻，見不著兔子不撒鷹。
    海軍確實將內陸到寶島和琉球等海域能蕩平了，可隻要海禁一日未解，倭寇的危害沒有徹底消除，他們就不會邁大步往前走。
    朝廷想要逼迫他們的話，隻會適得其反。
    “乖孫，那你說怎麽辦吧，到年底隻有兩個月的時間，咱往哪裏去給三萬……不，算上新征的駐島海軍，一共五萬，這五萬海軍光是糧草，就要先準備一百萬兩銀子的，再算上火器，得加倍！”
    朱元璋伸手撓了撓自己皇冠上的龍紋，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兩全的法子。
    【爺爺你別急，商紳那邊暫時拿不出錢來，可以讓京城的達官顯貴們掏啊。】
    讓他們掏？
    朱元璋想到地方有災，他讓捐款捐物的時候，清貧的官員，勒緊褲腰帶隻能捐半個月的俸祿，而越是家裏富貴的，越是財不外露，他們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國事從不往心裏擱。
    “乖孫，咱倒是想著再抄幾戶人家，可你也知道，自從朝廷整頓官場風氣，他們做官的做官，經商的經商，兩不摻和，咱總不能當那肆意濫殺的暴君吧。”
    暴君一般都是二世而亡。
    朱元璋如今不光有了能夠接班的兒子，還有了皇太孫。
    肅清完了朝堂，又將兵權牢牢地掌握在了手裏，光憑一個朝廷給老兵傷兵留田分地包養老，就算哪個武將心裏有想法，手下的將士也會替他把此人的項上人頭送上來。
    在這種情況下，朱元璋做事就沒必要那麽激進了。
    但也正因為這樣，碰到搞錢這樣的難題，他解決不了，隻能希望幕僚乖孫，能給他出些救得了急火的主意。
    “爺爺，菜！”
    “什麽菜？咱菜？”
    朱元璋知道這個菜，在乖孫的口中，是指無能的意思，雖然感覺臉上有些無光，但也無法反駁。
    畢竟在這方麵，他是真的菜。
    “不是那個菜……”
    朱雄英隻能急得在心裏開喊。
    【蔬菜大棚裏的菜，算算日子有能夠收獲了的吧？】
    “這事是你爹管著的，咱還真沒問，那些蔬菜大棚裏到底種了什麽，乖孫，你的意思是，讓咱賣菜？”
    朱雄英點頭又搖頭。
    【不光是賣菜，還要賣種菜的蔬菜大棚，讓京商們貓冬的時候，掏出錢來生錢，這樣琉璃坊就能收到足夠多的定金了！】
    南京城裏，家財萬貫的富商多到遍地走。
    由於古人貓冬，生產力和消費力不足，加上冬季裏不光海運禁了，河運也沒那麽發達，這些富商積累了大半年的錢，隻能放在家裏堆灰，那多浪費啊。
    “乖孫，你的意思是，讓咱把菜給收割了，然後讓那些有錢人知道冬天能長出鮮菜來，然後呢？”
    皇莊蔬菜大棚裏的菜都是供應宮裏的，隻種了兩畝。
    本來朱元璋都想好了，該怎麽給各宮分配，然後再讓妃嬪們回趟娘家帶些鮮菜去，讓大臣們掏錢去買。
    可琉璃坊造琉璃要錢，造鐵料運木料要錢，花了這麽多錢，到了年底才能收獲新鮮的反季節蔬菜，確實不趕趟。
    乍一轉變思路，並不精通此道的朱元璋，腦子還是沒轉過來。
    好在，朱雄英已經幫他想好了。
    【爺爺，你讓皇莊的管事，悄悄地賣點鮮菜給京城的各大酒樓，記住了，菜價要高高的，物以稀為貴，咱們京城多的是冬天裏吃鮮菜的有錢人。】
    “皇莊的管事敢偷咱地裏的菜，他不怕被打死嗎？”
    偷菜這種事，又不牽涉什麽朝政，東窗事發就是掉腦袋的時候。
    朱元璋認為自己的治下，出不來這種管事。
    朱雄英見他沒領會自己的意思，無奈一笑。
    【爺爺，這個皇莊的管事，當然是你精挑細選選出來的托，然後等你發現了，他把所獲的銀子上交，你念他知錯能改的份兒上，打他幾板子不就行了嗎？】
    關鍵是告訴全城的人。
    這冬季鮮菜，不是僅皇家把持著，也不是講究身份地位的東西。
    有錢誰都能吃。
    而這個錢誰都能賺。
    自然就有看得到商機的富商，前去打聽蔬菜是怎麽種植出來的，需要投入怎樣的成本……剩下的事，就不歸他們管了。
    隻剩數錢就行了。
    “可是乖孫，要是蔬菜大棚種得多了，菜價不就掉下去了嗎？”
    【菜價掉下去還不好嗎？】
    好是好，就是……
    “咱還想著自己加蓋蔬菜大棚，讓皇家來做這筆生意了，現在有種把生蛋的母雞宰了的肉疼感。”
    如果不是眼下缺錢的話，朱元璋也會賣琉璃，但隻會賣房屋上的琉璃，最多讓民間，自己種一畝三分地的蔬菜大棚，不讓它們形成氣候。
    別說京城裏的商人想賺這個錢，連朱元璋都知道，這個蔬菜大棚雖然投入大，但控溫好了，不光能種菜，它還能種水果種糧食，旱澇保收！
    【爺爺，這隻雞太肥了，皇家一口吞不下，再說了，雖然這隻雞分了出去，但蔬菜大棚蓋得多了，不光能讓琉璃坊賺得盆滿缽滿，還再給朝廷增加一條增稅的路子。】
    什麽？
    還有這樣的好事？
    朱元璋把腦袋往乖孫跟前湊了湊。
    “咱倒要聽聽，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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