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好熟悉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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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李國棟跟楊五解釋半天,啥是停薪留職,啥是編製。
多的沒說,個體也好,杜仲皮也罷。
是好兄弟沒錯,但有些東西也不可能和盤托出,何況現在個體還是概念,都沒到草創階段。
等自己幹起來了,再拉他一把也不遲。
……
一周無事,李國棟過上了二流子的生活,吃飯,睡覺,出卷子,偶爾下地幫幫忙。
而他一個周沒上班,村裏關於他的謠言已是滿天飛。
有說他遭開除的,有說他得絕症的,有說他瘋了的,有說他其實壓根就沒工作,之前在操社會的。
以前他是村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現在也是村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這可讓村裏的同齡人好一陣揚眉吐氣,隻要看到他下地,哪怕繞兩裏地都要去他麵前晃一晃,不為別的,隻為在他麵前展示下自己嫻熟又標準的農業技能。
李國棟沒在意他們。
傳謠言,道是非,看笑話這些傳承了幾千年的國粹,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的年代尤為凸顯。
就是個尿分叉,最後都能給你傳成長了兩條家夥。
村東頭死隻雞,到村西頭最少得死個人。
老話說針尖不大,可紮人最疼,舌頭無骨,卻傷人最深。
舌頭根子是真能壓死人,而且他們在談論的時候,連無中生友都省略了,直接就是“你知道吧,李家老二……”
若去計較,一天啥都別幹,就剩解釋了,問題是你解釋人家還不聽。
反而會說:“你看,他急了他急了,我就說有問題嘛。”
謠言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所以李國棟聽之任之,無所謂別人說啥,日子是自己的。
……
轉眼到了周六,他吃了中午飯去村部找黃興國借拖拉機,準備把李勁鬆接回來。
拖拉機是村裏的資產,所有村民都可以借用,但必須要說清楚為啥要用。
村委的人正在開會,主要是傳達上級關於防洪保收的精神,村委班子要確保農戶莊稼不受災。
李國棟說明借拖拉機的原因後,黃興國表情怪異的把搖把子遞給他,村委其他人也是滿臉震驚。
特別是婦女主任,這會兩隻腳底板已經快把鞋抓破了,心裏跟貓抓似的。
恨不得黃興國馬上宣布散會,她急啊,急著去村口分享剛拿到的一手新鮮消息。
李家二小子可能真的瘋了,自己把工作辭職了不打緊,還要讓有很大機會考上大學的老幺提前畢業回家。
不對,估計不是李家二小子瘋了,是李家人都有問題,很多事可以證明的,比如李國棟不要鎮上的房子,用好地跟劉家換差地,李國棟辭職,李勁鬆提前畢業等等。
李國棟無視他們,提著搖把子走到樹蔭下的手扶拖拉機跟前。
左腳踩在機頭的鋼梁上,左手掰著減壓閥,右手緩緩轉動搖把子,感覺手上越搖越輕後,突然放開左手的閥門。
“嗵嗵嗵~咚咚咚~”拖拉機打著了,他把卡在輪子下的磚塊拿開,隨手將搖把子放到座位下的倉裏,還放了兩把花生在在水箱浮子裏,這樣開到學校就是水煮花生。
摘刹車,掛擋,握緊把手,慢鬆離合,輕給油門,拖拉機突突突緩緩動起來。
斜叼著煙的李國棟架著拉風的敞篷車慢慢往城裏去,絲毫沒管村部那幾個對著他指指點點的村領導。
到了校門口,門衛大爺不讓進,說拖拉機太吵了,影響上課。
沒錯,現在還是單休,一周工作六天,隻有星期天一天休息。
李國棟也聽勸,他再是強人,也不會到處刷存在感,吵著要開進去。
他把拖拉機停在路邊,再把座位下的倉掛上鎖,把水箱裏的花生撈起來裝進一個布兜裏裏,收好鑰匙後給門衛大爺發根煙,請他帶個眼睛掛著點拖拉機。
溜達著走到李勁鬆所在的1班,沒上課,全班人都在做卷子,剛好是班主任張老師坐在講台上輔導。
他看到李國棟,笑眯眯的走出來。
“張老師,麻煩了,我來接李勁鬆。”
張老師:“真要接回去?你也看到了,這裏的氛圍比家裏要好得多,而且還有各科老師輔導,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李國棟:“不用了,張老師,原因我跟你說過的,回家去我更好的係統輔導他。”
張老師也是隨便勸勸,畢竟李勁鬆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他轉頭進教室把李勁鬆喊出來。
李勁鬆提著一捆用麻繩打十字花捆好的書,毅然決然的走出了教室。
譚文芳眼眶紅紅的看著他的背影,像是突然失去的什麽珍貴的東西,心莫名就慌了,強忍著沒掉下眼淚。
幾個和李勁鬆關係好的同學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國棟摸了摸他的頭。
“嘖!”【表情】–_–【表情】
少年不耐煩的躲開。
“張老師,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去宿舍幫他收拾下東西就走,等高考完,我們兄弟倆請你喝酒。”
張老師聽著教室裏嗡嗡的議論聲,點了點頭,答應有啥消息一定請劉大祿帶信回去後進教室招呼眾麻雀了。
李國棟陪著李勁鬆到了宿舍收拾東西,也沒啥,一個被服卷,一張卷成筒的蔑席,一個網兜裝著搪瓷盆子牙膏牙刷布鞋啥的,還有個蛇皮口袋,裝的是李勁鬆的書本。
李國棟提起蛇皮口袋和網兜。
“走吧,回。”
李勁鬆點了點頭,走到門口,回頭打量著這個住了兩年的八人間,站了差多一分鍾。
“哥,走吧。”
哥倆走到校門口,李勁鬆和包袱一起進車兜裏,李國棟又給門衛發了根煙,把一布兜子水煮花生扔給李勁鬆。
搖著火後開到老百貨大樓。
李勁鬆在車裏待著,李國棟走了進去,不一會,他提著一坨杏色的寫字紙出來,還捏著兩根綠豆冰棍。
“呐”
把紙和一根冰棍遞給李勁鬆。
李勁鬆沒說話也沒拒絕,像極了莫得感情的學霸。
李國棟又搖響拖拉機,突突突往家裏趕。
李國棟叼著煙,本想悠閑的來個單手扶把,結果差點沒扶溝裏去。
車鬥裏斜靠在被服卷上的李勁鬆默默地蹲起來,雙手抓在車鬥邊上,渾身肌肉微微收緊,隨時準備跳車。
咋都感覺這個哥哥不靠譜,這要是真翻了,他別說去京城上學,連能不能參加高考都是未知。
哥倆開著拉風的敞篷車,慢悠悠的經過頭橋,離開二橋,走過炭黑廠,告別收容所,慢慢的出了城。
出城後走了得有20分鍾,看到路邊一堆人圍著看熱鬧。
熱鬧圈裏發出一個女人的吼叫聲,孩子的哭聲和一個男人的嗬罵聲,都蓋過了拖拉機的轟鳴。
“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青天白日就敢搶娃娃,老娘是縣婦聯的,你們這些背時砍腦殼的人販子,等著吃牢飯吧。”
降低速度準備離開的李國棟突然若隱若現的聽到一個女人的嘶吼聲。
下意識的停下拖拉機看熱鬧。
隻見一個40多歲的中年婦女不斷跟圍觀人群解釋著什麽。
圈內一個穿著破舊,邋裏邋遢的男人死死拉著一個時尚少婦的胳膊。
這少婦目測有三十四五歲,穿著碎花裙,水晶涼鞋,沒穿襪子,白皙的腳丫子煞是好看,油亮的頭發因為掙紮出了汗,亂糟糟的貼在臉上,懷裏抱著個兩三歲,穿著背帶短褲黑涼皮鞋的小男孩。
一看就和拉他的男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少婦不斷嘶吼掙紮,但男人的力氣很大,她懷裏還抱著哇哇哭的娃娃,咋都掙紮不開。
李國棟熄火,下車走進熱鬧圈,這才聽清楚那個中年婦女跟圍觀人群說的話。
她說少婦本來是她兒媳婦,前幾年在城裏和一個天化化肥廠的高層勾搭上了,一天不僅不著家,還準備跟她兒子離婚。
她知道留不住這個心野的兒媳婦,也同意離婚,但孩子一定要留下,這孩子是她家三代單純的獨苗苗,不能被帶走。
圈內另一個男人也是大聲控訴這個少婦,說是他堂嫂,自從前幾年進一趟城後,不僅不著家,而且穿著打扮啥的也越來越不正經,時常整的妖裏妖氣的。
他堂哥也沒別的意思,這女人野心大,他家給不到她想要的,他哥隻能頂著綠油油的帽子送她幸福。
他們家隻想要回獨苗娃娃,說到最後是聲淚俱下,配合那副憨厚老實無助可憐的樣子,還真能勾起不少人的同情心。
圍觀人群對少婦指指點點,有幾個熱心腸已經開始擼袖子,看樣子要上前幫忙搶娃娃了,絲毫不顧少婦的嘶吼和解釋。
哪個年代都一樣,隻要披上弱者的外衣,賣一波慘,總會有自恃正義之士出來主持公道。
當真相大白後,正義之士輕飄飄來一句哎,還是太單純了,早知道我不該如何如何的,絲毫沒考慮因為他亂插手給受害者造成的傷害。
李國棟看了看那個孩子,眉目間沒一點有這“一家三口”的影子,他們三人在長相也沒一個地方能看出來是一家人,而且三人的口音咋一聽沒啥,但仔細聽絕對不是赤城本地口音,更偏蜀省南充一帶。
他懂了,這t是人販子玩套路啊,這一套操作在後世都能成功,何況在這單純的年代,他再不出手,這些熱心群眾都要幫著三個人販子搶人了。
他推開人群走進熱鬧中心,一把捏住那個男人的胳膊道:“放手!”
兩個男人和那個中年婦女一愣。
隨即那個婦人驚聲道:“好你個背時挨千刀的姘頭小白臉,不僅勾搭我兒媳婦,還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大家看啊,他們這些有錢人就是這麽欺負咱們窮人的,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那個年輕點的男人氣憤不已的看著李國棟,看樣子想跟李國棟動手,又怕惹不起李國棟,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更勾人的同情心。
李國棟見圍觀人群準備攻擊他。
捏著男子的手不斷用力。
嘴巴上大聲吼著。
“各位,先別慌,聽我說兩句,他們說是一家人,你們看,這個家夥(他捏著的男人),單眼皮翻天鼻大嘴巴。”
“那個家夥(年輕點的男人)雙眼皮尖鼻子小嘴巴,一個國字臉,一個瓜子臉,再是堂兄弟,差距也不該這麽大吧。”
“那個自稱是媽的更離譜,這老話講啊,龜背蛇腰不可交,兩腮無肉心如刀,而且她還是大小眼,嘴皮子還有個缺口,他們說是一個家族的,你們看像嗎?”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他們說話的口音,你們沒發現和我們這裏的不一樣嘛,有些話尾子比我們說的重多了。”
“再看這個大姐和這個娃娃,他們雖然穿的時髦,但這不是大多數城裏人的穿著嘛,你們看,她她還有她穿的不都差不多?哪裏就妖裏妖氣了?”說著點了點圍觀的幾個時髦女人。
“最後,我是複興鎮小學教師,這是我工作證,那是我弟弟,一中的學生,哪是這個女人說的什麽姘頭,各位,我嚴重懷疑這三人是人販子,硬搶人家的娃娃,煩請哪位知道公安局電話的掛個電話報警,我們讓公安來處理吧。”
看熱鬧的一個小子高聲道。
“這裏哪找得到電話,我跑得賊快,我去通知看守所,那裏有公安,可能要半個小時,你們哪個都不準走哈。”
說完飛快的往城區跑去。
那三個人明顯慌了。
李國棟捏著那個單眼皮男人色厲內荏的吼道。
“你這個婆娘不得了,城頭操幾年啥人都認得,老子們平頭百姓拗不過你們有錢人,罷了,婚我同意離,娃娃你也帶走吧,畢竟是你親生的,想來你不會虧待他,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別讓他改姓就行,算我求你了,我保證我們家從此不打擾你的好生活行了吧,嗚嗚嗚~母,幺弟,我們走。”
哭唧唧的男人說完就準備鬆手準備離開。
李國棟哪兒肯呢。
“別動,一切等公安來了再說。”
“我日你個爛媽,小雜種,老子讓你多管閑事。”
“哥,小心呐!!”
“嘩!”
李國棟話音剛落,身後傳來那個年輕男子和李勁鬆的喊聲,還有圍觀人群的驚呼聲。
李國棟感覺身後有一道勁風襲來,上一世幹二手車打出來的經驗讓他手比思維快,下意識把手裏的單眼皮男子拉來護在身後。
“啊~老子的腰花!!!”
隨著一聲慘叫,他拉著少婦向前兩步後再轉生,看到年輕男子一把匕首紮在單眼皮男子的腰眼兒上。
李國棟:“好啊,平常老百姓一言不合就動刀殺人,還說你們不是人販子,老子打死你們這幫狗雜碎。”
喊完一腳踢在年輕男子肚皮上。
那個中年婦女也從腰間掏出一把指頭粗細,一尺長的手叉子,對著李國棟肚子發起了野蠻衝撞。
圍觀人群這時候還不知道啥情況的話這熱鬧豈不是白看了?
“打死挨千刀的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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