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三十分，一中校園還籠罩在薄霧中。司馬宇站在校門口，深吸一口氣。闊別兩周的學校，連空氣中粉筆灰的味道都讓他感到親切。
    "慢點走！"蘇夢小跑著追上來，手裏拿著他的腰托，"醫生說了，前兩周必須戴著這個。"
    司馬宇做了個鬼臉，但還是乖乖讓蘇夢幫他係上腰托。黑色的護具在白色校服下若隱若現，像一道勳章。
    "看，是司馬宇！"校門口的幾個女生驚呼出聲，隨即紅著臉跑開了。
    蘇夢撇撇嘴："大明星回來了。"
    司馬宇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吃醋了？"
    "才沒有。"蘇夢甩開他的手，卻又忍不住叮囑，"今天第一節是數學測驗，你兩周沒上課，能行嗎？"
    司馬宇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完全忘了這回事。
    教學樓前，歡迎籃球隊歸來的橫幅已經有些褪色，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公告欄上貼著聯賽的照片，王楊超飛身封蓋高明躍的那一幕被放大成海報，下麵貼滿了便利貼——
    "王楊超太帥了！"
    "一中雖敗猶榮！"
    "明年冠軍一定是我們的！"
    "看來你們很受歡迎嘛。"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司馬宇回頭，看見莊偉教練抱著教案走過來，身邊是英語老師兼領隊李愛華。
    "教練早。"司馬宇微微鞠躬，腰部傳來一陣刺痛，讓他皺了皺眉。
    莊偉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腰還沒好全？"
    "好多了。"司馬宇迅速挺直身體，"醫生說再有兩周就能恢複訓練。"
    李愛華笑著遞給蘇夢一疊資料："這是司馬落下的課程筆記，各科老師都整理了一份。"
    "謝謝李老師！"蘇夢如獲至寶地接過來。
    上課鈴響起，校園頓時熱鬧起來。司馬宇走向244班的路上，不斷有同學跟他打招呼。有人拍他肩膀，有人豎起大拇指，還有個高一的小男生紅著臉跑來要簽名。
    推開教室門的那一刻，全班突然安靜，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歡迎隊長歸來！"段坤站在椅子上大喊。
    王楊超從後排走過來，一拳輕捶在司馬宇胸口："你這家夥，住院還胖了？"
    司馬宇環顧教室——段貴能依然安靜地坐在角落看書；吳加飛正和幾個女生說笑；楊發西的桌上堆滿了習題冊，看來在為期末考試拚命。一切都那麽熟悉，仿佛那場驚心動魄的比賽從未發生過。
    班主任陳老師敲敲講台："好了，拿出數學試卷。司馬宇，這是你的。"
    司馬宇接過試卷，看著密密麻麻的函數題，額頭冒出冷汗。蘇夢在桌子底下悄悄遞給他一張小紙條，上麵寫滿了公式提示。
    "作弊可不行哦。"陳老師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沒收了紙條。
    全班哄堂大笑。司馬宇撓撓頭，認命地開始答題。這一刻，他不再是球場上的王牌，隻是一個為數學發愁的普通高中生。
    午休鈴聲響起，學生們湧向食堂。司馬宇被蘇夢按在座位上："你坐著，我去買飯。"
    "我又不是殘廢..."司馬宇抗議道，但蘇夢已經跑遠了。
    王楊超拎著便當盒晃過來，一屁股坐在司馬宇前麵的椅子上："喏，李思思做的便當，分你一半。"
    便當盒裏整齊地排列著壽司、炸雞塊和蔬菜沙拉，色香味俱全。司馬宇挑眉："李思思什麽時候這麽賢惠了？"
    "自從聯賽結束後，"王楊超塞了滿嘴食物，"她說要當"稱職的籃球選手女友"。"他模仿著李思思的語氣，逗得司馬宇直笑。
    "對了，"王楊超突然壓低聲音，"你聽說轉學生的事了嗎？"
    司馬宇搖頭。住院兩周，他錯過了不少校園八卦。
    "高二來了個轉學生，叫林墨，據說籃球打得不錯。"王楊超神秘兮兮地說，"昨天體育課我看到他在打球，動作很標準。"
    司馬宇來了興趣："什麽位置？"
    "好像是控衛。"王楊超擦了擦嘴，"下午社團活動要不要去看看？"
    正說著，教室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高挑男生站在那裏，正和班長說著什麽。男生皮膚白皙，五官清秀，看起來文質彬彬，完全不像運動員。
    "那就是林墨。"王楊超努努嘴。
    似乎感受到目光，林墨轉頭看向他們，微微點頭致意。司馬宇注意到他的眼睛——平靜如水，卻深不見底。
    蘇夢端著午餐回來時，林墨已經離開了。"那個轉學生好奇怪，"她放下餐盤，"剛才在食堂，好幾個女生給他送情書，他全都禮貌地拒絕了。"
    王楊超吹了聲口哨："又一個搶手貨啊。"
    司馬宇若有所思地嚼著飯菜。控衛...正是他們球隊最薄弱的位置。楊發西有潛力但經驗不足，段坤更適合得分後衛...
    "想什麽呢？"蘇夢戳了戳他的臉。
    "沒什麽。"司馬宇笑笑，轉移了話題，"下午你們啦啦隊訓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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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夢點頭："嗯，要為期末的文藝匯演排練新舞蹈。"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寧溪和馬立豪好像吵架了，今天都沒一起吃飯。"
    正說著，教室後門"砰"地被推開，馬立豪陰沉著臉走進來，身後跟著試圖調解的段坤。
    "...她就是無理取鬧！"馬立豪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我不過是和初中同學吃了頓飯，她就要查我手機！"
    段坤無奈地聳肩，朝司馬宇使了個眼色。司馬宇了然——又一對情侶鬧矛盾了。
    午休結束前，廣播突然響起："籃球隊成員請注意，今天下午社團活動時間請到會議室集合，莊偉教練有重要通知。"
    王楊超和司馬宇對視一眼："夏季特訓？"
    司馬宇點頭："很有可能。"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籃球隊成員陸續來到會議室。司馬宇進門時，莊偉正在白板上寫著什麽，李愛華老師在一旁整理資料。
    "腰怎麽樣？"莊偉頭也不回地問。
    "好多了，教練。"司馬宇下意識挺直腰板。
    莊偉轉身，目光掃過每個隊員："首先，我為你們上個賽季的表現感到驕傲。雖然沒能奪冠，但在主力缺陣的情況下打到那個程度，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
    隊員們互相看了看，臉上浮現出自豪的神色。
    "但是，"莊偉話鋒一轉，"下個賽季會更艱難。二中保留了全部主力，八中還從美國引進了兩個留學生。如果我們停滯不前，就會被淘汰。"
    他按下遙控器，投影儀亮起，顯示出一份詳細的訓練計劃。
    "從下周開始，暑期特訓。每天早上六點到八點基礎訓練，下午三點到六點戰術演練，周末友誼賽。"莊偉的聲音不容置疑，"有問題的現在提出來。"
    會議室一片寂靜。司馬宇知道沒人敢反對——莊偉是出了名的嚴格。
    "教練，"段貴能罕見地開口，"我七月份要回老家兩周，照顧生病的爺爺。"
    莊偉點頭："可以請假，但每天的訓練內容要按時完成，我會讓李老師視頻檢查。"
    李愛華微笑著遞給大家一份表格："這是訓練計劃和個人目標，回去仔細閱讀。另外，"她看向司馬宇，"醫生說了，你八月份才能恢複全負荷訓練，在此之前隻能做基礎練習。"
    司馬宇張嘴想反駁，被王楊超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
    會議結束後，隊員們三三兩兩離開。司馬宇故意落在最後，等其他人走遠了才開口："教練，關於那個轉學生林墨..."
    莊偉挑眉："你消息倒是靈通。"
    "王楊超說的。他打什麽位置？水平如何？"
    莊偉和李愛華交換了一個眼神："明天下午他會來試訓，你可以自己看。"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別抱太大期望，他初中沒打過正式比賽。"
    司馬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出會議室時，他聽見李愛華小聲說："你真要那麽做？太冒險了..."
    莊偉的回答他已經聽不清了，但那個語氣讓他心頭一緊——教練在籌劃什麽？
    社團活動時間，大部分隊員去健身房做力量訓練，司馬宇因為醫囑不能劇烈運動，獨自來到圖書館補落下的功課。
    經過體育館時，他聽見有規律的運球聲。透過窗戶，他看到空蕩的球場上，一個身影正在練習三分球。
    林墨。
    他脫下了校服外套，隻穿著白色t恤，黑框眼鏡也摘掉了，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銳利。投籃動作幹淨利落，手腕的抖動近乎完美。
    "唰！"球空心入網。
    司馬宇不自覺地數起來——連續命中了七個三分，第八個砸在籃筐後沿彈出。林墨皺了皺眉，小跑著撿回球，重新開始練習。
    這種專注度...司馬宇想起了剛入隊時的段坤。
    "偷看可不是好習慣。"林墨突然開口，頭也不回。
    司馬宇有些尷尬，推開門走進場館："抱歉，隻是聽到聲音..."
    林墨轉身，臉上沒有被打擾的不悅："司馬宇，對吧？久仰大名。"
    "你認識我？"
    "全市最好的小前鋒，誰不認識？"林墨擦了擦汗，"雖然我覺得王楊超的潛力更大。"
    司馬宇挑眉——這個轉學生不僅知道他的名字，還對球隊了如指掌。
    "有興趣來場一對一嗎？"林墨突然提議，"當然，考慮到你的腰傷，我們可以隻比投籃。"
    司馬宇的競爭心被激發了："好啊，十個球。"
    他們從三分線外開始。林墨先投，穩穩命中。司馬宇接過球，腰部隱隱作痛，但他調整呼吸，同樣投進。
    比分交替上升。到第七個球時，司馬宇已經汗流浹背，腰部的刺痛越來越明顯。林墨似乎注意到了，放慢了節奏。
    "你從哪學的投籃？"司馬宇試圖分散注意力。
    "美國。我爸是外交官，我在加州住了六年。"林墨邊說邊投，球劃出完美弧線，"八年級時參加過aau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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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宇暗暗吃驚。aau是美國業餘體育聯合會，能參加那個級別的比賽，說明水平不一般。
    輪到司馬宇的第八球。他深吸一口氣，起跳時腰部突然一痛，動作變形，球砸在籃筐上彈出。
    "你該停下了。"林墨皺眉，"傷勢加重就得不償失了。"
    司馬宇不甘心地搖頭："還有兩球。"
    林墨聳聳肩，投進第九球。司馬宇咬牙堅持，第九球竟然神奇地進了。
    最後一球。林墨在弧頂站定，突然說："你知道莊偉教練為什麽對我感興趣嗎？"
    司馬宇一愣："什麽？"
    "因為他需要一個能執行"鑽石手槍"戰術的控衛。"話音未落，林墨已經出手，球應聲入網。"10比8，我贏了。"
    司馬宇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這個戰術？"那是莊偉的招牌戰術，平時連替補隊員都不清楚細節。
    林墨神秘地笑笑："明天試訓見。"說完，撿起外套和眼鏡離開了球場。
    司馬宇站在原地，腰部的疼痛似乎都不重要了。這個轉學生...到底什麽來頭？
    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湧向校門。司馬宇收拾書包時，蘇夢急匆匆跑來："不好了！王楊超和李思思在體育館後麵吵架，好多人圍觀！"
    司馬宇一驚，抓起書包就跑。遠遠地就看到體育館後圍了一群人，中間傳來李思思帶著哭腔的聲音："...那你為什麽要收她的情書？"
    擠進人群，司馬宇看到王楊超一臉無奈地站著，李思思眼圈通紅，地上散落著幾張粉色信紙。
    "怎麽回事？"司馬宇低聲問旁邊的段坤。
    段坤攤手："有個高一女生給王楊超塞情書，被李思思撞見了。"
    王楊超看到司馬宇，像看到救星一樣："你來得正好！我跟她說了我不認識那女生，她非要..."
    "那你為什麽不當場拒絕？"李思思打斷他，"還把情書收進書包！"
    圍觀的學生開始竊竊私語。司馬宇知道必須快點平息這事，否則明天校園論壇就會爆出"籃球隊內訌"的新聞。
    他彎腰撿起情書，掃了一眼："王楊超親啟...這不是給你的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司馬宇把信封翻過來，指著角落的小字：""請轉交給司馬宇學長"，看，字這麽小，王楊超肯定沒注意到。"
    王楊超瞪大眼睛，隨即反應過來："對啊！我就說嘛，我根本不認識那女生！"
    李思思將信將疑地接過信封，仔細看了看，表情漸漸緩和："真的耶..."她不好意思地看向王楊超，"對不起，我太衝動了..."
    王楊超鬆了口氣，摟住她的肩膀："沒事沒事，都怪司馬太受歡迎了。"
    圍觀人群發出善意的哄笑，漸漸散去。司馬宇把情書塞進書包，無奈地搖頭——這鍋背得真冤。
    回教室拿遺忘的筆記本時，司馬宇發現林墨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看書，似乎對外麵的騷動毫無興趣。
    "今天的事，謝了。"林墨突然開口。
    司馬宇一愣："什麽？"
    "那個戰術的名字，我不該說出來的。"林墨合上書，"莊教練會殺了我。"
    司馬宇笑了："放心，我不會告密。不過...你真的在美國打過aau？"
    林墨點頭："u15組別，場均11分7助攻。後來我爸調回國內，我就中斷訓練了。"他頓了頓，"直到聽說一中籃球隊有個叫莊偉的教練。"
    "你是衝莊教練來的？"
    "準確地說，是衝他的戰術體係來的。"林墨的眼睛閃閃發光，"我想打真正的團隊籃球，而不是某些學校的個人秀。"
    司馬宇若有所思。這個轉學生不簡單，他想著，也許下個賽季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走出校門時，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司馬宇的腰部已經不那麽疼了，他望著遠處正在修建的新體育館，突然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明天試訓見。"林墨在岔路口揮手告別。
    司馬宇點頭，轉身走向公交站。書包裏的情書露出一角，他隨手塞了回去。比起這個，他更關心明天林墨的表現，以及莊偉教練的秘密計劃。
    籃球場上的勝負固然重要，但眼下，他更享受這種平凡的校園生活——有朋友，有對手，有未知的挑戰，還有蘇夢在校門口等他的身影。
    這才是他們拚盡全力想要守護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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