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更衣室的白板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戰術標記。莊偉的紅色馬克筆在"張岩"的名字上重重畫了個圈。
    "體力，"他敲了敲白板，"張岩上半場隻休息了3分鍾，第三節開始後我們要繼續消耗他。段貴能，拉出來投籃，把他調離禁區。"
    段貴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點點頭。司馬宇注意到他的右手腕已經有些發紅——那是與張岩無數次卡位對抗留下的痕跡。
    "聯防改為23，"林墨拄著拐杖走到前麵，用筆在戰術板上畫著，"司馬和楊發西上提，切斷貴小棟與張岩的聯係。放他們外線投籃，但絕不能給輕鬆內線得分的機會。"
    蘇夢悄悄遞給司馬宇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張岩每次暫停都在揉左膝，可能是舊傷。"
    司馬宇將紙條捏在手心，看向牆上的時鍾。距離下半場開始還有兩分鍾。他能感覺到，接下來的16分鍾將決定他們能否闖入全國決賽。
    "記住，"莊偉環視眾人，"8分優勢不算什麽。地質中學最擅長打逆風球。我們需要的是——"
    "防守！"全隊齊聲喊道。
    球員通道裏，司馬宇與地質中學隊員擦肩而過。張岩正仰頭喝著運動飲料，喉結上下滾動。近距離看，他的深藍色球衣已經完全濕透，左膝上纏著厚厚的肌效貼。
    "等著看吧，"張岩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下半場才是真正的比賽。"
    司馬宇沒有回應，但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了。他注意到張岩的眼神依然銳利如刀——這個巨人遠未認輸。
    裁判哨響，雙方隊員回到場上。地質中學的球迷方陣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助威聲，"長城"的呼喊此起彼伏。
    司馬宇站在底線，看到蘇夢坐在替補席末端，雙手緊握放在膝蓋上。她微微張嘴，用口型說了兩個字："耐心。"
    段貴能發底線球。司馬宇接球推進，立刻遭到貴小棟和馬躍的雙人包夾。與上半場不同，這次包夾來得更快更凶。
    司馬宇護球轉身，將球傳給上前接應的楊發西。楊發西快速轉移給側翼的王楊超，後者三分出手——
    "砰！"球砸筐而出。
    張岩輕鬆收下籃板，地質中學緩慢推進。第一個回合，他們就展現了調整——貴小棟不再急於找張岩，而是與劉鐵打擋拆。借助掩護，貴小棟突破楊發西，吸引聞駿魏補防後分球給空切的趙鋼。
    趙鋼接球上籃，段貴能從弱側補防——
    "嘟！"裁判哨響，"防守犯規，9號！"
    趙鋼兩罰全中。5650。
    "我的錯，"段貴能懊惱地甩手，"補得太急了。"
    "沒關係，"司馬宇拍拍他的後背，"堅持計劃。"
    一中進攻。司馬宇示意段貴能上提擋拆。借助掩護，司馬宇擺脫貴小棟，麵對換防的劉鐵。張岩在禁區邊緣徘徊，隨時準備補防。
    司馬宇沒有強攻，而是將球回傳給高位的段貴能。張岩猶豫了一瞬，沒有跟出來。段貴能調整了一下，中距離出手——
    "唰！"5850。
    "好球！"莊偉在場邊鼓掌，"繼續這麽打！"
    地質中學進攻，依然耐心傳導。幾次傳遞後，球到了低位的張岩手中。段貴能在後麵死死頂住，聞駿魏迅速包夾。張岩強行轉身，在兩人幹擾下勾手——
    "砰！"球砸筐彈出。
    司馬宇搶下籃板，快速推進。前場形成三打二，司馬宇一個背後傳球給跟進的楊發西，後者輕鬆上籃得分。
    6050。分差首次擴大到兩位數。
    地質中學教練馬鐵立刻叫了暫停。司馬宇走回替補席時，看到張岩步履沉重地走向板凳，左膝明顯有些不適。
    "他撐不住了，"林墨低聲說，"接下來他們會嚐試更多外線投籃。"
    "楊發西，"莊偉轉向得分後衛，"貴小棟可能會增加個人進攻，鎖死他。"
    暫停回來，地質中學果然調整策略。張岩不再低位要球，而是上提到罰球線策應。貴小棟借助掩護突破，急停跳投——
    "砰！"球砸筐而出。
    段貴能收下籃板，長傳給快下的司馬宇。司馬宇麵對回防的馬躍，一個變向過掉對方，上籃得分。
    6250。地質中學再次叫停。
    "幹得好！"段貴能興奮地撞了下司馬宇的肩膀，"他們亂了！"
    司馬宇看向對麵替補席。張岩正大口喘氣，毛巾蓋在頭上。馬鐵教練對著戰術板咆哮，而貴小棟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
    暫停回來後，地質中學換上了一個小個陣容，試圖加快節奏。但一中的23聯防如銅牆鐵壁，外線球員輪轉極快，不給輕鬆投籃機會。
    第三節最後三分鍾，比分來到6855。張岩被換下休息，地質中學的防守立刻出現漏洞。司馬宇連續突破得手，並助攻楊發西命中本節第二記三分。
    7357。第三節結束。
    "最後一節，"莊偉在休息時聲音嘶啞，"張岩會拚盡全力。我們要堅持防守，不給他們任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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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宇看向記分牌。16分的優勢看似穩固，但籃球比賽中什麽都可能發生。他記得去年地質中學曾在第四節落後18分的情況下完成逆轉。
    第四節開始，張岩果然重新登場。他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凶狠，仿佛一頭被逼入絕境的猛獸。
    第一個回合，地質中學就打出了不同尋常的進攻。張岩直接在高位接球，像控衛一樣組織。他突然一個擊地傳球給空切的貴小棟，後者上籃得手。
    7359。
    一中進攻。司馬宇嚐試與段貴能打擋拆，但地質中學突然祭出全場緊逼。貴小棟和馬躍雙人包夾司馬宇，迫使他傳球失誤。趙鋼搶斷後快攻扣籃。
    7361。分差回到12分。
    "穩住！"莊偉在場邊大喊。
    司馬宇深吸一口氣，控球推進。這次他更加謹慎，利用段貴能的掩護擺脫包夾。麵對換防的劉鐵，司馬宇一個變向突破，吸引張岩補防後分球給空位的段貴能。
    段貴能中投出手——
    "唰！"7561。
    防守端，一中繼續堅持23聯防。張岩嚐試在低位要球，但段貴能繞前防守，司馬宇和楊發西則切斷傳球路線。貴小棟被迫強行突破，高難度拋投——
    "砰！"球砸筐彈出。
    司馬宇搶下籃板，快速推進。前場形成二打一，司馬宇假傳真投，上籃得分。
    7761。地質中學叫停。
    暫停回來，張岩的眼神變得更加凶狠。地質中學的進攻變得簡單粗暴——將球交給張岩單打。張岩接球後麵對段貴能，一個夢幻腳步晃開防守，勾手命中。
    7763。
    一中進攻。司馬宇示意拉開單打。他麵對貴小棟的防守，一個胯下運球接後撤步，三分線外出手——
    "唰！"8063。
    "防住這一球！"司馬宇對隊友們喊道。
    地質中學進攻，依然找張岩。這次段貴能頂住了第一下衝擊，聞駿魏迅速包夾。張岩強行轉身投籃——
    "啪！"
    段貴能結結實實給了張岩一記大帽！球落到楊發西手中，一中隊發動快攻。前場形成三打二，楊發西分球給側翼的吳加飛，後者三分出手——
    "唰！"8363。分差首次達到20分。
    地質中學徹底亂了陣腳。貴小棟急躁地嚐試超遠三分，球三不沾直接出界。一中乘勝追擊，司馬宇連續兩次助攻段貴能得分，自己也在快攻中上籃得手。
    8763。比賽還剩5分鍾，地質中學換上全替補陣容，宣告放棄比賽。<的巨人低著頭走向替補席，毛巾蓋在頭上。司馬宇注意到他的步伐已經蹣跚，左膝似乎承受著巨大痛苦。
    終場哨響，比分定格在9371。一中隊員們擁抱慶祝，司馬宇被楊發西和段貴能舉了起來。
    "決賽！我們要打決賽了！"段貴能的大嗓門響徹全場。
    司馬宇被放下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走向地質中學的替補席。張岩坐在那裏，眼神空洞。司馬宇伸出手："精彩的比賽。"
    張岩抬頭，看了司馬宇幾秒，終於握住那隻手："你們配得上勝利。"他的聲音沙啞，"別停下，去拿冠軍。"
    賽後握手環節，地質中學教練馬鐵與莊偉的握手簡短而有力。
    "你們打出了完美的比賽，"馬鐵承認道，"那個23聯防破解了我們的一切。"
    莊偉點點頭："張岩是個了不起的球員。"
    回到更衣室，隊員們盡情慶祝。段貴能把整桶佳得樂澆在莊偉頭上，引得眾人哄笑。司馬宇坐在角落，看著狂歡的隊友們，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
    "給。"蘇夢遞給他一條毛巾和手機，"你媽媽又發信息來了。"
    司馬宇點開信息，是一段視頻。畫麵裏，家鄉小鎮的廣場大屏幕前擠滿了人，大家都在歡呼。媽媽最後出現在鏡頭前，這次她直接哭了："兒子，媽媽為你驕傲。"
    司馬宇喉頭發緊，將手機緊緊握在手中。他抬頭看向更衣室中央的戰術板，上麵已經寫好了下一個對手的名字：京都師範附中。
    "慶祝到此為止，"莊偉拍拍手，"明天上午九點，戰術分析會。現在，回去好好休息。"
    隊員們陸續離開。司馬宇是最後一個走的，他在門口遇到了等待的蘇夢。
    "送你回酒店？"他問。
    蘇夢搖搖頭："先不急。你看——"
    她指向空蕩蕩的球場。工作人員正在清理場地，大屏幕上還顯示著最終比分。
    "決賽..."蘇夢輕聲說，"你爸爸當年就是在這裏輸掉決賽的。"
    司馬宇望向那片戰場，汗水與拚搏的痕跡依稀可見。京都師範附中，衛冕冠軍，擁有被稱為"十年一遇天才"的楚星河。那將是他們最大的挑戰。
    但此刻，他允許自己享受這短暫的勝利喜悅。熱身賽結束後不久的全國大賽他們就更有機會衝擊全國冠軍了，他離夢想隻有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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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都市的夜風帶著微微的涼意，拂過司馬宇發燙的臉頰。體育館外的林蔭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路燈投下長長的影子。他的球鞋踩在落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腿沒事吧？"蘇夢突然問。
    司馬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右腿肌肉正在輕微抽搐。"沒事，就是有點抽筋。"他試著活動了一下小腿，"張岩那家夥，最後一節撞我那下真夠狠的。"
    "這裏。"蘇夢指了指路邊的長椅，"坐下我幫你按按。"
    司馬宇猶豫了一秒，還是坐下了。蘇夢蹲下身，手指精準地找到他小腿緊繃的肌肉，力道適中地按壓起來。她的手指冰涼，卻莫名讓司馬宇感到一陣灼熱。
    "你剛才提到我爸爸。"司馬宇望著遠處體育館的輪廓，突然開口。
    蘇夢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嗯，你媽媽發來的視頻裏...她說你爸爸當年就是在這裏輸掉了決賽。"
    "1999年，對陣京都師範附中的前身。"司馬宇的聲音低沉，"最後一攻，他失誤了。那之後，他再也沒打過職業籃球。"
    蘇夢抬起頭，路燈的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細小的陰影。"所以你一直..."
    "所以我一定要贏。"司馬宇握緊了拳頭，"不隻是為了球隊，也是為了證明...我不會像他一樣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司馬宇自己都愣住了。他從未向任何人——甚至向自己承認過這個想法。
    蘇夢站起身，坐到他旁邊。她沒有看司馬宇，而是望著星空。"你知道你爸爸那年的數據嗎？"
    司馬宇搖頭。
    "場均18.3分，4.2助攻，命中率41。"蘇夢如數家珍，"你今年全國大賽的數據是22.7分，7.5助攻，命中率49。"
    司馬宇轉頭看她，蘇夢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你已經超越他了，"她輕聲說，"不管決賽結果如何。"
    夜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司馬宇感到胸口有什麽東西鬆動了，像一直緊繃的弦終於得到了片刻鬆弛。
    "我怕。"這兩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
    蘇夢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又迅速縮回。"我知道。"
    他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遠處傳來隊友們的笑鬧聲，似乎有人發現司馬宇不見了，正在四處找他。
    "要回去嗎？"蘇夢問。
    "再等會兒。"司馬宇不自覺地靠近了她一些，"說說你爸爸吧。你很少提起他。"
    蘇夢的身體微微僵硬，然後慢慢放鬆下來。"他和你爸爸相反，是個完美的關鍵先生。"她的聲音帶著笑意，卻讓司馬宇感到一絲心疼，"2003年省決賽，他投進了壓哨絕殺。"
    "那一定很轟動。"
    "嗯，電視台播了好幾天。"蘇夢的指尖無意識地在長椅上畫著圈，"但他總說，那記絕殺毀了他的職業生涯。"
    司馬宇驚訝地看著她。
    "他說，從那以後，他打球隻是為了複製那個瞬間，而不是因為熱愛。"蘇夢抬起頭，眼睛裏閃著微光，"直到他退役後去小學教孩子們打球，才重新找回打籃球的快樂。"
    一隻飛蛾撲向路燈，在兩人腳下投下晃動的影子。
    "他走的時候...痛苦嗎？"司馬宇小心翼翼地問。
    蘇夢搖搖頭："很快。心髒病發作，在球場上。他最後看到的是籃筐，我想他應該很高興。"
    司馬宇不知該說什麽，隻能輕輕握住蘇夢的手。這次，她沒有抽開。
    "你爸爸會為你驕傲的。"蘇夢突然說，"就像我爸爸會為我驕傲一樣。不是因為勝負，而是因為我們都在做自己熱愛的事。"
    遠處，段貴能的大嗓門越來越近："司馬！蘇夢！你們在哪？教練要殺人了！"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歎了口氣。
    "該回去了。"蘇夢站起身，卻沒有鬆開司馬宇的手，"決賽...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在場邊看著你。"
    司馬宇握緊她的手，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我知道。"
    當他們走向隊友們時，司馬宇發現自己的腳步比想象中輕快。京都師範附中、楚星河、決賽...這些詞依然在他腦海中盤旋，但不再像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
    星空下，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蘇夢。她的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搖晃，發梢沾著一點夜露，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這一刻，司馬宇突然明白，無論決賽結果如何，有些東西已經永遠改變了——不是關於籃球，而是關於他自己，以及這個安靜走在他身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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