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為誓，不負卿心，更深露重，皎月西沉。落驚鴻倚在朱漆雕花的窗欞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那枚暗金色的魔紋。這是三日前大婚時，亞樓親手為她刻下的印記，象征著無上魔尊第四位夫人的尊榮。
    "第四位......"她輕喃出聲，指尖在魔紋上反複描摹，仿佛這樣就能撫平心頭那抹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夜風穿過庭院裏的梧桐，沙沙作響，像是在嘲笑她的癡心妄想。
    我到底在期待什麽？堂堂魔尊，統禦魔界千年，什麽樣的絕色沒見過？前三位夫人哪個不是風華絕代？我不過是個僥幸得了青眼的凡人修士，也敢奢望獨占他的真心？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卻控製不住地想起今晨在回廊偶遇三夫人時，對方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那目光裏帶著憐憫，又含著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刺得她心口發疼。
    她們都在等著看笑話吧？等著看這個新得寵的凡人女子，什麽時候會被厭棄......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沉穩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這世間能讓她這個元嬰修士都察覺不到氣息的，唯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無上魔尊。
    "更深露重，夫人怎的還不歇息？"亞樓的聲音比往常低沉，帶著幾分夜色的溫柔，卻讓她的脊背不自覺地繃緊。
    落驚鴻沒有轉身，隻是望著遠處人間星星點點的燈火："魔尊大人不去陪其他幾位夫人，來我這裏作甚？"
    我在說什麽？這般拈酸吃醋的語氣，連自己都覺得麵目可憎。可...可我就是控製不住......
    腰間突然一緊，她被帶入一個冰冷的懷抱。亞樓的下巴抵在她肩頭，呼出的氣息拂過她耳畔："她們算什麽？也配與本座的驚鴻相提並論？"
    落驚鴻心頭一顫，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她強自鎮定道："魔尊的甜言蜜語，我聽得夠多了。"
    不要信，不能信。魔修最擅蠱惑人心，那些纏綿情話不知對多少人說過。我若沉淪，便是萬劫不複......
    "那這個呢？"亞樓忽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微微吃痛。他將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那裏傳來有力的跳動，熾熱得幾乎灼傷她的肌膚。
    感受到了嗎？"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這顆心，從百年前在人間遇見你那日起，就隻為你跳動。"
    落驚鴻猛地睜大眼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百年前，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采藥女，曾在山間救過一隻受傷的黑鷹。那鷹通體漆黑，唯有一雙異色瞳孔，看人時帶著說不出的邪氣......
    難道......"想起來了嗎？"亞樓低笑，指尖輕撫過她的眉骨，那觸感冰涼又溫柔，"那隻黑鷹，就是本座的一縷分身。"
    她渾身一顫，本能地想要掙脫，卻被他抱得更緊。魔尊的懷抱冰冷如鐵，卻讓她莫名安心。
    "驚鴻。"他喚她的名字，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甚至帶著幾分她從未聽過的脆弱，"我亞樓此生殺戮無數，罪孽滔天，唯獨對你——"他頓了頓，異色的瞳孔中暗流湧動，"唯獨對你，我願放下所有驕傲。"
    夜風突然變得凜冽，吹得她眼眶發酸。她想起這些日子來，這個令三界聞風喪膽的魔尊，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討好她。記得她愛吃的糕點，記得她喜歡的熏香，甚至記得她隨口提過的一句詩......
    不要說了...求你不要再說這些讓我心動的話......我害怕...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相信......
    "你要我如何信你？"她強忍哽咽，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是與天地同壽的魔尊，而我不過是個......"
    "而你，是我永生永世唯一想留住的光。"他打斷她的話，抬手間，整片夜空驟然亮起。萬千星辰匯聚成河，在夜空中流淌出璀璨的光帶，照亮了整座庭院。
    "看好了，驚鴻。"
    亞樓咬破指尖，一滴泛著金光的魔血懸浮空中。霎時間，整條星河都為之震顫，星光如雨般傾瀉而下。
    "以吾之血，喚星河為證。"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亞樓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唯愛落驚鴻一人。若違此誓，甘受九天雷劫，永世不得超生！"
    魔尊之誓，天地共鳴。星光大盛，化作無數光點環繞在二人身側，在她腕間的魔紋上烙下一道璀璨的星痕。
    落驚鴻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誰要你發這樣的毒誓......"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你知道這樣的誓言對魔修意味著什麽嗎？若違此誓，便是魂飛魄散啊....
    他抬手拭去她的淚水，指尖卻也在微微發抖："因為隻有這樣，你才會相信，這個滿手血腥的魔尊，是真的把整顆心都給了你。"
    夜風卷起兩人的衣袍，一黑一紅在月光下交織纏繞。落驚鴻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容，忽然發現這個令三界聞風喪膽的魔尊，此刻眼中竟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個害怕被拒絕的少年。
    原來...強大如他，也會害怕被拒絕嗎？也會因為我的一個眼神而忐忑不安嗎？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伸出手，主動握住他冰冷的手指："我信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亞樓瞳孔驟縮。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她能感覺到他的手臂在微微發抖，聽到他胸腔裏傳來不規律的心跳。
    "驚鴻，我這一生殺戮無數，罪孽深重。雖然沒有殺害過平民百姓，但是殺了不少敵人。"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唯獨愛你這件事—幹幹淨淨，不染塵埃。"
    遠處，人間最後一盞燈火也熄滅了。唯有星河依舊璀璨，見證著這跨越仙魔之別的誓言。落驚鴻靠在他胸前，聽著那有力的心跳，緩緩閉上眼睛。
    或許...這一次，我可以試著相信永恒。不管前路如何，至少此刻，他是真心愛我的。
    她悄悄抬手，回抱住這個讓她又愛又怕的男人。月光下，兩道身影緊緊相擁，仿佛要這樣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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