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人間良宵很是美麗，暮春三月的江南，煙雨朦朧如紗。遠離魔城千裏之外的青柳鎮上，"醉仙居"客棧今日掛起了大紅燈籠，門楣上纏繞著鮮豔的紅綢，在微雨中輕輕搖曳。
    "左邊再高些，對，就是這樣。"蘇璃站在客棧天井中，一襲淡紫色長裙，仰頭指揮著懸掛燈籠的小廝。她指尖輕點，一道暗紫色的魔氣托起燈籠，穩穩掛在簷角。
    雲霜從二樓探出身來，手中握著一把剛剪好的大紅喜字："姐姐，新房的門簾用金線繡的好，還是銀線？"
    "用金線吧，喜慶。"蘇璃笑著回答，轉頭看向客棧門口。那裏，一頂青布小轎正緩緩停下，轎簾微動，露出一隻纖細白皙的手。
    落驚鴻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發抖。她沒想到魔尊亞樓會答應她的請求——在人間舉行婚禮。更沒想到，亞樓的前兩位夫人竟會親自來布置這場婚禮。
    "到了，夫人。"轎夫輕聲提醒。
    落驚鴻掀開轎簾，眼前是張燈結彩的客棧，大紅喜字貼滿了門窗。蘇璃和雲霜並肩站在台階上，一個溫婉如水，一個明豔似火，都含笑望著她。
    "妹妹來了。"蘇璃上前一步，伸手扶她下轎，"路上可還順利？"
    落驚鴻一時語塞。她曾無數次想象與這兩位夫人見麵的場景，卻從未想過會是這般和煦的迎接。按照魔城規矩，新夫人入門需向先入門的夫人行大禮，可眼前這兩位竟稱她"妹妹"。
    "多、多謝蘇夫人關心。"落驚鴻低頭行禮，卻被雲霜一把扶住。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必多禮。"雲霜杏眼含笑，挽住她的手臂，"走，我帶你看新房。亞樓特意囑咐，要按人間習俗布置，我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呢。"
    落驚鴻被兩位夫人一左一右攙著走進客棧，心跳如鼓。大堂裏擺著幾張紅木圓桌，桌上鋪著繡有鴛鴦的紅綢，幾對喜燭已經備好。樓梯扶手上纏著紅綢，一直延伸到二樓。
    "這些都是..."落驚鴻聲音微顫。
    "是我們親手布置的。"蘇璃柔聲道，"亞樓說你想體驗人間婚禮，我們便尋了這處客棧。雖比不得魔城奢華，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落驚鴻眼眶發熱。她本是人間一名劍客和琴師，因一曲《驚鴻引》被路過的魔尊亞樓驚為天人，娶回家。她本以為會遭到其他夫人的嫉恨，卻不想...
    "妹妹別哭，妝要花了。"雲霜掏出一方絲帕，輕輕按了按她的眼角，"亞樓雖然性子霸道，但待我們都是真心的。他既選了你，我們自然也會待你好。"
    二樓盡頭的新房門上貼著大大的喜字。推門而入，滿室紅燭映照，床榻上鋪著百子千孫被，梳妝台上擺著嶄新的胭脂水粉。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幅畫——魔尊亞樓與三位夫人並肩而立，落驚鴻赫然在列。
    "這..."落驚鴻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蘇璃輕撫她的後背："亞樓親自畫的。他說，從今往後，我們四人便是一家人了。"
    窗外雨聲漸密，打在青瓦上如珠落玉盤。落驚鴻站在窗前，看著雨幕中朦朧的江南景致，恍如夢中。三個月前，她還是獨自漂泊的琴師，如今卻成了威震三界的魔尊夫人，更得到了兩位姐姐的真心接納。
    "吉時快到了，妹妹該換嫁衣了。"雲霜從衣櫃中取出一件大紅嫁衣，金線繡著展翅的鳳凰，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落驚鴻伸手撫摸嫁衣上細密的針腳："這是..."
    "蘇姐姐親手繡的。"雲霜笑道，"她可是熬了三夜呢。"
    蘇璃搖頭："不過是些粗淺針線，比不得妹妹的琴藝。亞樓常說，妹妹一曲能引九天驚鴻，改日定要為我們獨奏一曲。"
    落驚鴻換上嫁衣，蘇璃為她梳發，雲霜為她描眉。銅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頰生紅霞，哪還有半分當初流浪琴師的落魄模樣。
    "真美。"雲霜退後一步欣賞自己的傑作，"亞樓見了，怕是要看癡了。"
    樓下忽然傳來喧鬧聲，接著是整齊的跪拜聲："恭迎魔尊！"
    落驚鴻心頭一跳，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蘇璃察覺到她的緊張，輕輕握住她的手："別怕，今日他是你的新郎，不是魔尊。"
    腳步聲漸近，停在門外。亞樓低沉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夫人可準備好了？"
    雲霜噗嗤一笑："急什麽，新娘子總要矜持些。"
    落驚鴻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蘇璃為她蓋上紅蓋頭，眼前頓時隻剩一片朦朧的紅色。
    門開了。即使隔著蓋頭，落驚鴻也能感受到那道熾熱的目光。亞樓今日換下了平日的玄色魔袍，穿著一身大紅喜服，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人間新郎官的喜慶。
    "娘子。"他伸手過來，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落驚鴻將手放在他掌心，立刻被緊緊握住。亞樓的手溫暖幹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牽著她緩緩下樓，蘇璃和雲霜跟在後麵，一個捧著如意，一個端著合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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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裏已經擠滿了人——都是醉仙居的夥計和附近的百姓。他們不知道眼前的新郎是威震三界的魔尊，隻當是富貴人家在此辦喜事，個個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祝福。
    "一拜天地！"
    亞樓牽著落驚鴻轉向門外，對著煙雨朦朧的江南天地深深一拜。雨水打濕了門檻，也打濕了落驚鴻的繡花鞋，但她心中卻暖如春陽。
    "二拜高堂！"
    因在人間，高堂位上擺著亞樓父母和落驚鴻養父的牌位。落驚鴻想起養父臨終前還擔心她孤苦無依，如今若在天有靈，也該放心了。
    "夫妻對拜！"
    落驚鴻轉向亞樓，兩人相對而拜。透過蓋頭下方的縫隙，她看見亞樓嘴角噙著笑，眼中滿是柔情。這一刻，他不是那個令三界聞風喪膽的魔尊，隻是她的夫君。
    "禮成！送入洞房！"
    歡呼聲中，亞樓一把將落驚鴻打橫抱起，在眾人的哄笑中大步上樓。蘇璃和雲霜相視一笑，招呼著賓客入席吃酒。
    新房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喧鬧。亞樓輕輕將落驚鴻放在床沿，拿起桌上的秤杆，緩緩挑起紅蓋頭。
    燭光下，新娘嬌豔如花。亞樓呼吸一滯，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四夫人了。"
    落驚鴻抬眼看他，眼中水光盈盈："夫君為何對我這般好？不僅答應在人間成婚，還讓兩位姐姐..."
    "因為你值得。"亞樓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雙手，"蘇璃溫婉，雲霜活潑，而你...你的琴聲中有我追尋千年的靈魂。你們三人，都是我的命中注定。"
    落驚鴻靠在他肩頭，聽著窗外雨聲和樓下隱約的歡笑，忽然覺得無比安心。她曾懼怕魔尊的威名，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家。
    "亞樓，我..."她剛要開口，房門卻被輕輕叩響。"新人可別急著洞房，合巹酒還沒喝呢。"雲霜的聲音帶著促狹的笑意。
    蘇璃的聲音隨後響起："我們備了些點心，妹妹今日想必沒怎麽進食。"
    亞樓無奈地搖頭，起身開門。蘇璃和雲霜端著托盤進來，上麵除了合巹酒，還有幾樣精致的江南點心。
    "按人間規矩，新人該共飲此杯。"蘇璃斟了兩杯酒，遞給二人。
    亞樓與落驚鴻手臂相交，飲盡杯中酒。酒液微甜，帶著淡淡的花香，落驚鴻不禁想起初見亞樓那日，她正在酒肆彈琴，他獨坐角落，聽了一曲又一曲。
    "從今往後，我們四人便是一體了。"雲霜笑著又斟了三杯，"姐姐妹妹們也喝一杯。"
    蘇璃舉杯："願我們姐妹和睦，共侍一夫。"
    落驚鴻心中感動，舉杯與二人相碰："多謝兩位姐姐成全。"
    亞樓看著三位夫人，眼中滿是滿足。他身為魔尊，擁有無上權力，卻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最平凡的幸福。
    窗外雨聲漸歇，一輪明月破雲而出，清輝灑在客棧的青瓦上，也透過窗欞，灑在四位新人的衣袍上。在這遠離魔城的人間客棧裏，威震三界的魔尊與他的三位夫人，度過了最像平凡夫妻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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