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奔逃，夜色如墨，寒風裹挾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蕭亞樓伏在馬背上，耳邊是急促的馬蹄聲和身後追兵的嘶吼。他的戰袍早已被鮮血浸透，左肩的箭傷隨著每一次顛簸傳來鑽心的疼痛。
    三百餘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不到一半，老弱婦孺被護在中央，死士們持刀斷後，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與決絕。
    "王爺！前麵是斷魂崖！"副將趙寒聲音嘶啞，他的鐵甲上插著三支羽箭，卻仍死死攥著染血的長刀。
    蕭亞樓勒馬回望，遠處山道上，火把如長蛇般蜿蜒逼近，黑翎衛的鐵蹄聲震得地麵微微顫動。
    他目光掃過隊伍中央那輛不起眼的馬車——簾子微掀，周瑩公主蒼白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三日前，正是她冒死闖入軍營，將皇帝的密旨摔在他麵前。
    "蕭亞樓，陛下已下誅九族之令，黑翎衛今夜就會血洗北南王府！"
    記憶被一聲尖銳的破空聲打斷。
    "嗖——！"
    一支冷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深深釘入身旁的樹幹。蕭亞樓猛地回頭，隻見百丈外的山脊上，數十名黑翎衛弩手已列陣完畢，寒光閃閃的箭簇正對準了他們。
    "隱蔽！"他暴喝一聲，翻身下馬，一把扯過周瑩護在身下。
    "咻咻咻——"
    箭雨傾瀉而下，慘叫聲瞬間響徹山穀。一名親衛被射穿咽喉，鮮血噴濺在蕭亞樓臉上；另一箭穿透馬車木板，將裏麵的老嬤嬤釘死在座位上。
    "走！"蕭亞樓拽起周瑩，聲音嘶啞，"跳崖！"
    血染斷魂崖，斷魂崖下是湍急的洛水，漆黑的水麵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王爺，這下麵是死路！"老管家顫聲道。
    蕭亞樓充耳不聞，他拔出腰間佩刀，刀鋒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淒厲的弧光："趙寒，帶二十人斷後！其餘人——跟我跳！"
    "蕭亞樓！"周瑩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下麵是暗礁！"
    他轉頭看她，忽然咧嘴一笑，沾血的牙齒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森白："公主怕了？"
    不等她回答，身後已傳來震天的喊殺聲。黑翎衛的鐵騎如潮水般湧來，為首的統領韓猙手持長戟，獰笑著高喊："逆賊蕭亞樓！陛下要你的人頭祭天！"
    "走！"蕭亞樓一把抱起周瑩，縱身躍下懸崖。
    風聲在耳邊呼嘯，失重的感覺讓周瑩死死閉緊雙眼。就在她以為必死無疑時，身體突然被一股巨力拽住——蕭亞樓單手抓住了崖壁上的枯藤！
    "抓緊我！"他咬牙低吼，手臂肌肉繃緊如鐵，另一隻手握著刀狠狠劈向追著跳下的黑翎衛。刀光閃過，一名追兵的頭顱飛起，鮮血噴濺在崖壁上。
    上方傳來淒厲的慘叫。趙寒帶著死士們用身體堵住了崖邊，一名親衛被長戟貫穿胸膛，卻仍死死抱住韓猙的腿，拖著他一起墜下深淵。
    "趙寒——！"蕭亞樓目眥欲裂。
    落水搏命，"砰！"
    兩人重重摔入冰冷的河水中，湍急的暗流瞬間將他們卷向深處。
    蕭亞樓死死抓著周瑩的手腕，在昏暗中看見數名黑翎衛也被衝了下來，其中一人正舉刀向周瑩刺去！
    水中阻力讓動作變得遲緩，蕭亞樓猛地將周瑩推開，自己側身硬挨了這一刀。鋒利的刀刃劃過肋下，鮮血頓時在水中暈開。
    他忍痛一腳踹開那名黑翎衛，反手拔出小腿上的匕首，狠狠紮進對方咽喉。
    氣泡從殺手口中湧出，那雙瞪大的眼睛很快被河水吞沒。
    蕭亞樓拽著周瑩浮出水麵，剛喘了口氣，就聽見岸上傳來弓弦震動的聲音。
    "低頭！"
    他按著周瑩再次潛入水中，三支弩箭貼著他們的頭皮射入激流。岸上，數十名黑翎衛正沿著河岸追擊，火箭劃破夜空，將兩岸的枯草點燃。
    火光中，蕭亞樓看見韓猙站在高處，獨眼裏閃爍著怨毒的光。
    "逆賊！你逃不出陛下的天羅地網！"
    密林圍殺，黎明時分，殘存的三十餘人躲進一處廢棄礦洞。
    周瑩撕下衣袖，顫抖著為蕭亞樓包紮肋下的傷口。鮮血很快浸透了布料，她咬著嘴唇，眼淚砸在他染血的胸膛上。
    "哭什麽？"蕭亞樓輕笑，"本王還沒死呢。"
    洞外突然傳來枯葉碎裂的聲音。
    所有人瞬間繃緊了神經。不是追兵——是更可怕的東西。
    一雙雙幽綠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低沉的咆哮聲在礦洞外回蕩。
    "狼群..."老管家聲音發抖。
    饑餓的狼群嗅著血腥味緩緩逼近，獠牙在月光下泛著寒光。蕭亞樓握緊卷刃的刀，冷笑："連畜生都來湊熱鬧。"
    頭狼突然撲來！蕭亞樓側身閃避，刀鋒劃過狼腹，溫熱的鮮血噴了他滿臉。又有三匹狼同時撲上，一名親衛被咬住喉嚨，慘叫著倒地。
    就在眾人絕望之際，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射穿頭狼的眼眶！
    "王爺！"
    熟悉的聲音讓蕭亞樓渾身一震。洞口處，滿身是血的趙寒持弓而立，他的左臂已經不翼而飛，卻仍咧著嘴笑："屬下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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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水一戰，正午時分，最後的二十餘人被逼至絕路。
    韓猙帶著三百黑翎衛將山穀出口堵死，弓箭手列陣以待。他獨眼中透著瘋狂："蕭亞樓，跪下受死，我可以留公主全屍！"
    蕭亞樓大笑，笑聲震得林間飛鳥四散。他猛地扯開殘破的戰袍，露出滿身傷疤："這二十七道傷，哪一道不是為周家天下挨的？！"
    他轉身看向疲憊不堪的部下，聲音沙啞卻堅定："今日，要麽殺出去，要麽死在這裏。你們——可願隨我最後一戰？"
    "誓死追隨王爺！"
    殘兵們舉起卷刃的刀，吼聲震天。
    韓猙臉色陰沉，揮手："放箭！"
    箭雨襲來刹那，周瑩突然奪過趙寒的弓，一箭射穿韓猙的咽喉！黑翎衛頓時大亂，蕭亞樓趁機帶人衝入敵陣，刀光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趙寒用獨臂揮舞著戰斧，為蕭亞樓殺出一條血路。就在他們即將突圍時，一支長矛突然從側麵刺來——
    "噗嗤！"
    矛尖穿透趙寒的胸膛，他噴出一口鮮血，卻仍死死抓住矛杆，對蕭亞樓嘶吼："走...！"
    蕭亞樓背起中箭的周瑩，在親衛的掩護下衝向山穀深處。身後，最後的死士們用身體築成圍牆，擋住了追兵的去路......
    孤臣血，三日後，南境邊關。
    蕭亞樓單膝跪地，將昏迷的周瑩交給接應的舊部："送她去南詔。"
    "王爺您呢？"
    他望向北方，染血的戰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我要讓天下人知道——"
    "是皇帝負我，非我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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