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
    渭水河畔的黎明被六十萬雙戰靴踏碎。黑壓壓的秦軍方陣從地平線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青銅兵刃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寒芒。
    每一名士卒都如雕塑般挺立，玄色鎧甲上凝結著昨夜的風霜。戰旗在朔風中獵獵作響，旗麵上猙獰的"秦"字仿佛要破帛而出。
    鹹陽城樓上，嬴政的身影在晨曦中顯得格外高大。
    他身披玄色龍紋戰袍，腰間太阿劍的劍鞘與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金石之聲。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他緩緩抬起右手，六十萬大軍瞬間肅立，連戰馬都停止了嘶鳴。
    "楚人負隅頑抗，屢犯我境！"
    嬴政的聲音不大，卻讓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將士耳中，"
    今日，寡人要讓天下知道，犯我大秦者——"他突然拔劍出鞘，劍鋒直指南方，"雖遠必誅！"
    "風！風！風！"三軍怒吼聲震得渭水泛起漣漪。戰鼓如雷，號角嗚咽，整個關中大地都在震顫。
    將星閃耀，中軍大帳內，王翦正對著沙盤沉思。
    這位年過六旬的老將鬢角已白，但雙目仍如鷹隼般銳利。
    他手中的青銅令箭在沙盤上劃出一道弧線："蒙武率十萬鐵騎沿汝水南下，李信帶五萬銳卒走桐柏山道，老夫親率主力從正麵推進。"
    帳外突然傳來鎧甲碰撞聲。
    蒙恬大踏步走進，年輕的麵龐上寫滿戰意："末將請為先鋒！"他身上的鎧甲還帶著晨露，顯然剛從巡營歸來。
    王翦抬眼看了看這位年輕將領，嘴角微揚："給你三萬輕騎，三日內拿下平輿。"
    蒙恬抱拳領命時，鎧甲上的青銅甲片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血色誓師，校場上，三百頭公牛被按倒在祭壇前。
    青銅刀光閃過，熱血噴濺在玄色戰旗上。巫祝的骨笛聲穿透雲霄，所有將士以劍擊盾，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嬴政手持金樽，緩步走過每個方陣。他的戰靴踏在浸透鮮血的泥土上，發出黏膩的聲響。
    當走到弩兵陣前時，他突然停下腳步，伸手為一名年輕士卒正了正歪斜的頭盔。
    "爾等父母妻兒，寡人養之。"嬴政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但轉瞬又變得淩厲。
    "爾等隻需做一件事——"他猛地將金樽砸向祭壇，青銅器皿在石台上撞得粉碎，"給寡人把楚王的頭顱帶回來！"
    "誓死效忠！"怒吼聲中，無數長戈同時頓地，整個校場都在顫動。
    鋼鐵洪流，黎明時分，秦軍開拔的景象令人窒息。重甲步兵方陣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每踏一步都讓大地震顫。
    戰車部隊的輪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青銅車軸在重壓下吱呀作響。
    最令人膽寒的是弩兵部隊，他們背負的蹶張弩機括緊繃，箭囊中的三棱箭簇泛著幽光。
    王翦站在戰車上，看著如潮水般南下的軍隊。他突然抬手，整個行進中的大軍竟同時停步。
    老將軍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楚地烽燧："傳令，遇城不攻，遇寨不戰，直取郢都！"
    初戰鋒芒，蒙恬的鐵騎在第三日黃昏抵達平輿城外。
    楚軍根本沒想到秦軍來得如此之快，城門還未來得及關閉，蒙恬已一馬當先衝入城中。
    他的長戟在夕陽下劃出淒豔的弧線，守將的頭顱飛上半空時，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與此同時，李信的騎兵正在桐柏山道中艱難前行。
    士卒們用青銅劍劈開荊棘，每一步都在濕滑的山石上留下血印。
    當第一支楚軍巡邏隊出現在山道上時，李信舉起的手猛然揮下，數百支弩箭瞬間將楚軍射成了刺蝟。
    項燕的反擊，楚軍大帳內，項燕一拳砸在案幾上："秦軍欺人太甚！"
    地圖上，代表秦軍的黑色小旗已插入楚國腹地。
    這位楚國名將的鎧甲上還帶著汝水之戰的箭痕，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膛上猙獰的傷疤："傳令三軍，明日決戰！"
    翌日清晨，二十萬楚軍在蘄南列陣。項燕親自擂鼓，楚軍的戰車如潮水般衝向秦軍防線。
    箭雨遮蔽了天空，青銅戈戟的碰撞聲不絕於耳。李信的先鋒部隊瞬間被淹沒，鮮血染紅了整個蘄水。
    王翦的棋局，敗報傳來時，王翦正在營帳中擦拭佩劍。
    老將軍聽完戰報，隻是輕輕放下絹布："傳令全軍，築壘固守。"
    副將急道："將軍，李信將軍他..."王翦抬手打斷："一將功成萬骨枯。"
    接下來的三個月，秦軍像鐵鑄的城牆般紋絲不動。
    楚軍每日在營外叫罵，箭矢如雨點般射入秦營，但王翦始終按兵不動。直到深秋的某天夜裏，探子來報楚軍糧草將盡，老將軍終於露出笑容："傳令，殺牛饗士！"
    最終決戰，決戰那日，大霧彌漫。秦軍的戰鼓突然在霧中響起，楚軍還沒反應過來，無數弩箭已穿透霧氣而來。
    蒙恬的鐵騎從側翼殺出，馬蹄聲如雷鳴般震撼大地。項燕在亂軍中左衝右突，他的長劍已經砍出缺口，鎧甲上插著七八支箭矢。
    當太陽驅散晨霧時，戰場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楚軍的屍體堆積如山，鮮血在低窪處匯成一個個猩紅的水坑。
    項燕站在屍山頂端，仰天長笑："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說罷橫劍自刎，鮮血噴濺在殘破的楚旗上。
    王旗南指，嬴政站在郢都城頭時，殘陽如血。他伸手撫過城牆上的箭痕，指尖沾滿了黑紅的血痂。
    楚王負芻被押上來時，嬴政甚至沒有回頭："押回鹹陽。"他的目光越過長江，望向更遠的南方："傳詔，即日起征百越之兵。"
    夜幕降臨時，秦軍的火把如星河般在楚地蔓延。
    王翦站在營帳外，聽著遠處傳來的楚地民謠，突然對副將說："派人去找找項燕的屍首，以將軍之禮葬之。"
    凱旋之日，鹹陽城外三十裏就聞到了酒香。
    六十萬將士的鎧甲洗去了血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嬴政站在鹹陽宮的最高處，看著凱旋的軍隊如黑色洪流般湧入城門。
    他的指尖輕輕敲打著劍柄，目光卻已投向更遠的東方。
    在那邊的土地上，還有一個國家叫做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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