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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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的歡呼還沒在指揮中心的天花板上撞出回聲,應急燈突然“唰”地全部亮起。猩紅的光芒像凝固的血,潑在每個人臉上,把眼角的淚、鼻尖的汗都染得發暗,原本因狂喜而舒展的臉瞬間僵住,個個如同鬼魅。林江的瞳孔在紅光中驟縮成針尖,盯著屏幕的眼幾乎要瞪裂——剛穩定成綠色的數據流突然炸開,密密麻麻的字符像被投入滾燙油鍋的冰塊,瞬間崩成碎片,緊接著又瘋狂聚合,扭曲成猙獰的黑色漩渦,吞噬著屏幕上的安全標識。
“他們在自殺式攻擊!”技術科老王的尖叫撕破空氣,他猛地拍向控製台,指節撞得生疼,“服務器負載率98!99!他們在過載運行!” 屏幕上,對方服務器的指示燈全紅,瘋狂湧出的數據包根本不是為了突破防線,每個數據包裏都裹著自毀程序,像綁了炸藥的蜂群,要拖著這邊的係統同歸於盡。林江腦子裏“嗡”的一聲,突然想起資料裏那行加粗的黑字:“幽靈”組織的信條是“要麽全勝,要麽焚盡”——他們輸了位置,竟要毀了整個下遊的防線。
“哐當——”服務器機房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像是有隻巨手在捏碎鐵皮。監控屏上,cpu溫度曲線垂直飆升,每秒3c的速度燙得人眼發慌,從正常的45c直衝到80c,風扇葉片因超速旋轉發出“吱呀”的哀鳴,那聲音尖細得像要斷裂,每一聲都揪著人心。小李撲到操作台前,手指瘋了似的點著“切斷外部連接”的按鈕,卻發現所有端口都被惡意程序鎖死,界麵上彈出的“權限不足”提示像焊死的船艙門,紋絲不動。
“拆主板!”林江突然掀翻椅子,金屬椅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劃痕。他抄起牆角的應急工具箱,箱子撞在門框上“哐啷”作響,螺絲刀、扳手掉了一地也顧不上撿。衝進機房時,熱浪迎麵撲來,帶著一股嗆人的焦糊味,差點把人掀出去。服務器機箱燙得能煎雞蛋,指尖剛碰到鐵皮就被燙得一縮,指示燈紅得像燒紅的烙鐵,映得他瞳孔裏一片猩紅。他咬著牙擰螺絲,手指被燙得通紅,最後一顆螺絲擰開時,“噗”的一聲,一股青煙帶著焦糊味噴湧而出,像條毒蛇纏上他的手臂,燙出一串燎泡,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卻死死攥著主板邊緣沒鬆手。
就在主板被抽出的瞬間,指揮中心的屏幕突然“唰”地全部藍屏,刺眼的藍光照得人眼暈。緊接著,備用電源發出“嘀——嘀——”的刺耳蜂鳴,那聲音比剛才的警報更急,像針在紮耳朵。林江心裏咯噔一下——黑客竟通過ups係統發起了第二波攻擊!他們根本不是要破壞現有係統,是要拖著時間,拖到泄洪的最佳窗口關閉,拖到下遊的洪水漫過堤壩!
“用我的筆記本!”實習生小趙突然哭喊著舉起電腦,那台銀灰色的筆記本貼滿了動漫貼紙,邊角還磕掉了塊漆,此刻卻像塊救命的浮木。林江一把搶過,筆記本在他手裏微微顫抖。他“咚”地跪在地上,膝蓋撞在瓷磚上生疼,摸出美工刀就劃開網線外皮,鋒利的刀刃劃破手指也沒察覺,將裸露的光纖直接插進usb轉換器——光纖的玻璃芯刺破指尖,血珠滴在鍵盤上,暈開一朵朵慘烈的紅梅,和貼紙裏動漫人物的笑臉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還有兩分鍾!”牆上的電子鍾數字跳動,“0200”像催命符,每跳一秒都重錘砸在心上。林江的指尖在鍵盤上翻飛,血和汗混在一起,滑得握不住鍵帽,他就用指節敲,“哢嗒哢嗒”的聲音密集得像暴雨打在鐵皮上。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師傅蹲在防汛站的舊機房裏教他接應急線路,手裏的剝線鉗轉得飛快,說:“線接錯了能重連,命沒了就回不來了——你接的不是線,是人。”
當最後一個字符敲完,回車鍵按下去的瞬間,泄洪指令成功發出的提示音“叮”地響起,清脆得像黎明的第一聲鍾。林江猛地鬆了手,筆記本滑在地上,他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那聲音順著窗戶縫鑽進來,低沉卻有力——是泄洪閘開啟的聲音,是洪水被馴服的咆哮,是千萬人得以安睡的序曲。他癱倒在地,後背撞在牆角的工具箱上,望著天花板上旋轉的吊扇,扇葉轉得模糊,恍惚間看見老站長的笑臉從扇葉間閃過,還是當年暴雨夜那樣,笑著點頭。
晨光從百葉窗縫隙鑽進來時,林江才發現自己握著小趙的筆記本睡著了。陽光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光斑,慢慢挪到他臉上,暖烘烘的。屏幕保護程序是隻搖尾巴的柴犬,歪著頭吐舌頭,在他布滿血絲的眼裏晃來晃去,晃得他眼睛發酸。桌上的泡麵桶倒著,湯汁順著桌沿往下滴,在報表上洇出不規則的地圖,彎彎曲曲的線條,像極了他守護的這片流域的輪廓,熟悉又親切。
“林哥,省裏的嘉獎令來了。”小張的聲音帶著雀躍,手裏捏著張燙金的紙,卻在看到林江手臂上的燎泡時頓住,聲音哽咽了,“醫生說……說可能會留疤。”
林江摸了摸那些凸起的傷痕,燙過的地方還在隱隱發疼,卻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裏還卡著沒擦幹淨的灰:“這樣挺好。”他抬起手臂對著光看,燎泡的痕跡像串奇怪的勳章,“以後給兒子看,就說爸爸和洪水打架時,被惡龍爪子撓的——你看,打贏了吧。”
窗外,第一縷陽光正掠過剛泛起漣漪的河麵,金光灑在水麵上,晃得人睜不開眼。河風順著窗戶飄進來,帶著水汽的涼。林江的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很長,貼在地上,像座安安穩穩、永不坍塌的堤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