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黑影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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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玲心的布鞋尖剛碾過一片帶露的青芒草葉,身後便傳來謝承鈞極輕的“噓“聲。
她立刻收住腳步,玄鐵劍的劍柄隔著衣袖抵住後腰,像根燒紅的鐵棍——這是金葉墜在示警。
“三息前他們拐了個彎。“謝承鈞的指尖在掌心符紙上劃出銀線,符紙遇風即燃,火星子墜進草叢時,他又補了句,“走的是蛇形步,故意混淆腳印。“月光漏過枝椏落在他眉骨,照見他緊抿的唇線——自離開寒霜穀,他的符紙就沒停過,此刻指尖已泛出青白。
沈玲心摸了摸肩頭的小白。
小狐狸的尾巴原本軟得像團雲,此刻卻硬邦邦地繃成條毛繩,粉色鼻尖正對著左前方的灌木。“恩公,“小白的聲音細得像遊絲,“那股子腐木頭混著血鏽的味兒,比剛才濃了三倍。“她話音未落,沈玲心便聞到了——那是幽冥界特有的腥甜,像泡在血裏的蜜,黏糊糊纏在鼻腔裏。
“布陣。“沈玲心低喝一聲,右手在腰間玄鐵劍的吞口紋上輕輕一按。
金葉墜突然燙得驚人,她能感覺到體內血脈跟著發燙,凰血在經脈裏翻湧,最後匯聚到指尖。
當她的指尖點在地麵時,三枚刻著鳳羽紋的石珠從袖中滑落,“叮“地嵌進泥土。
這是她改良的凰鳴陣,借玄凰血脈引動天地靈氣,既能探路,又能防止被對方反追蹤。
謝承鈞立刻會意,指尖的符紙突然爆出幽藍火光,在陣眼處畫出個逆時針的螺旋。“陣成。“他的聲音比平時輕了八度,“他們現在每走十步,陣裏的珠就會閃一下。“話音剛落,最左邊的石珠果然泛起微光,像顆將熄未熄的星子。
密林裏的夜露開始往下落,打濕了沈玲心的發梢。
她數著石珠閃爍的次數,第七下時,小白突然用爪子扒拉她耳垂。“恩公,到了。“小狐狸的耳朵抖了抖,“前麵有牆,但是牆後麵有人。“
沈玲心眯起眼。
月光下,他們正站在一片荒草叢生的藥園前。
曾經的青竹籬笆早爛成了碎渣,隻剩半截歪斜的石拱門上還掛著“百草園“的木牌,被蟲蛀得千瘡百孔。
可她的金葉墜卻在發燙,熱度順著心口往指尖竄——這說明門後有結界。
“雲裳。“她側頭喚了聲。
一道青影從樹頂翩然落下,正是雲裳。
這位劍道弟子的腰間懸著七柄三寸青鋒,此刻正用劍尖挑起半片落葉,輕輕拋向拱門。
落葉剛觸到空氣裏的某道屏障,便“刺啦“一聲燒成了灰。
雲裳抬眼,眸中寒芒一閃:“隱形結界,用的是幽冥界的腐木精魄,破起來要費些功夫。“
“不用破。“謝承鈞突然蹲下身,指尖在地麵劃出個火符。
符光騰起的刹那,眾人看清了——藥園的泥地裏,密密麻麻印著三十多雙麻鞋的鞋印,新的疊著舊的,最深處的鞋印裏還凝著未幹的血珠。“他們至少來了三撥人。“他的喉結動了動,“李崇的鞋跟有個缺口,我在天機閣時替他補過三次符......“
沈玲心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三個月前,這位負責外門雜務的李執事還在晨會上訓話,說要嚴查私藏靈草的弟子;想起半月前,外門弟子阿竹哭著說李執事帶她去後山采藥,結果她被鬼修偷襲時,李執事卻不見了蹤影。
原來那時,他就已經......
“恩公,“小白突然用尾巴卷住她手腕,“裏麵有個人的味道......像爛了三年的棺材板,和靈墟秘境裏那個鬼修長老一模一樣!“
沈玲心深吸一口氣,玄鐵劍在劍鞘裏發出嗡鳴。
她轉頭看向雲裳:“你去高處埋伏,等我信號就投照明符。“又對謝承鈞道:“你守著陣眼,若有變故就撤。“最後摸了摸小白的耳朵:“等會藏在我衣襟裏,不許亂跑。“
小狐狸重重點頭,爪子扒住她衣領鑽了進去,隻露出毛茸茸的腦袋。
雲裳的身影如輕煙般竄上樹頂,謝承鈞則退到五丈外的巨石後,指尖捏著三張爆炎符。
沈玲心貼著殘牆慢慢挪到拱門側方,金葉墜的熱度已經燒得她心口發疼——這是離目標太近的征兆。
“吱呀——“
門內突然傳來木板斷裂的聲響。
沈玲心立刻屏息,看見兩道黑影從門裏走出,其中一人腰間掛著塊墨玉牌,牌上的“蒼梧“二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是宗門執事的腰牌。
“李崇?“謝承鈞的聲音突然從巨石後傳來,帶著難以抑製的震顫。
沈玲心的瞳孔驟然收縮。
月光終於照亮那人的臉——可不正是李崇!
他原本紅潤的麵色如今青得像泡在陰水裏的紙,左眼下方爬著條青黑的血管,正隨著他的呼吸一跳一跳。
更詭異的是他的右手,本該是肉色的手背,此刻卻覆蓋著層灰撲撲的鱗片,指尖還滴著墨綠色的黏液。
“謝師侄。“李崇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喉嚨裏摩擦,“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麽喜歡多管閑事。“他突然轉頭看向沈玲心的方向,嘴角咧到耳根,“沈盟主也來了?
我等你很久了。“
沈玲心的後頸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這才意識到,從進密林開始,對方就一直在等他們——蛇形步是誘敵,結界是陷阱,連藥園裏的鞋印都是故意留下的線索。
原來不是他們在追蹤,而是被反將了一軍。
“動手!“她當機立斷,左手按住金葉墜,右手猛地抽出玄鐵劍。
凰血淬體的力量如火山噴發,她能感覺到皮膚下泛起金紅的紋路,身後的鳳凰虛影在月光中逐漸凝實,尾羽掃過之處,結界上的腐木精魄“滋滋“作響,像被潑了滾油的螞蟻。
雲裳的照明符幾乎同時落下。
刺目的白光中,藥園裏的景象徹底暴露——二十多個黑袍人呈環形站在中央,中間立著塊半人高的黑碑,碑身刻滿扭曲的鬼文,正“嗡嗡“地震動著,每震一下,周圍的靈氣就稀薄一分。
而李崇站在碑前,右手按在碑上,鱗片下的血管正瘋狂跳動,仿佛在將什麽東西注入碑中。
“天罰碑......“謝承鈞的聲音發顫,“他們真的集齊了!“
沈玲心的玄鐵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劍鳴。
她能感覺到金葉墜的熱度與劍鳴產生了共鳴,鳳凰虛影的尾羽尖開始凝聚金光,像要撕裂這方天地。
李崇的笑容更盛了,他的左手緩緩抬起,指向沈玲心:“殺了她,取金葉墜......“
“住口!“沈玲心斷喝一聲,鳳凰虛影的雙翅驟然展開。
月光被染成金紅,結界在虛影的威壓下出現蛛網狀裂紋。
她持劍前衝,玄鐵劍的劍刃上躍動著金紅色的火焰,目標直指李崇的咽喉——這一劍,她等了太久。
藥園裏的風突然變了方向,卷起滿地荒草打著旋兒。
鳳凰虛影的啼鳴震得人耳膜生疼,黑碑的震顫卻更劇烈了。
沈玲心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金葉墜的震動,和玄鐵劍的嗡鳴,在同一個頻率上共振。
她知道,這一戰,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