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內鬼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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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內的燭芯“劈啪”爆響,火星濺在沈玲心手背,她卻恍若未覺。
雲鶴長老帶來的朱漆木匣敞著,半塊玄鐵令上的暗紅血漬還泛著濕意,像道猙獰的傷口。
“謝兄,你看這紋路。”她將幽冥令殘片推至案前,另一隻手展開從藥園暗格裏拓下的咒文,“三日前在蒼梧藥園,我發現有人用這咒文引魔氣侵蝕靈草。當時隻當是尋常邪修作案,如今……”
謝承鈞屈指叩了叩玄鐵令,符筆在殘片上方虛畫,一道青金色光紋浮起,與咒文上的暗痕嚴絲合縫。
他眉峰擰緊:“這是幽冥界的‘引魂契’,需用活人生魂為引,連通裂隙。墨流蘇敢動這個——”他突然頓住,抬眼時眼底翻湧著冷意,“歸墟洞。”
“歸墟洞?”雲裳的劍穗在燭火下晃了晃,她抱臂倚著帳柱,“那是蒼梧宗禁地,當年封印幽冥界主的遺跡。我曾聽師父說,洞底有九道鎖魂鏈,每斷一根,裂隙就寬三寸。”
沈玲心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半月前在演武場,墨流蘇拍著她肩膀說“戰武盟與蒼梧本是一家”時,袖口露出的青黑紋路——與玄鐵令上的暗紋,竟有七分相似。
“歸墟洞的封印記載,隻有《歸墟錄》裏有。”她突然起身,金葉墜在頸間晃出赤金弧光,“我去藏書閣查。”
“我同你去。”雲裳手按劍柄就要跟,卻被沈玲心抬手攔住。
“你留下守著雲鶴長老。”她掃過帳中眾人,最後目光落在縮在案角的小白身上,“小白跟我,謝兄……”
“我去布三重隱息符。”謝承鈞已起身,符筆在指尖轉了個圈,“若墨流蘇的人跟蹤,至少能拖半柱香。”
夜風吹得帳簾獵獵作響。
沈玲心裹緊外袍,小白蜷在她肩頭,蓬鬆的狐尾掃過她耳尖。
藏書閣在營地最北端,要經過片稀疏的竹林。
行至竹影最濃處,小白突然炸毛,狐爪死死扣住她衣領,尖細的聲音混著風鑽進她耳裏:“恩公,左後方第三棵竹,有股腐肉味!”
沈玲心腳步未頓,指尖悄悄按上金葉墜。
凰血在血脈裏翻湧,她能清晰聽見三丈外的呼吸聲——輕得像遊絲,卻帶著股陰寒的腥氣,是長期浸在幽冥魔氣裏才有的味道。
“小白,去東邊林子裏撞斷根竹子。”她壓低聲音,等小狐狸竄出去的瞬間,右手在身側劃出玄奧軌跡。
金葉墜嗡鳴,一道淡金色光霧從她腳下蔓延開,將兩人的影子揉成兩團虛影,分別朝東南兩方飄去。
竹林裏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沈玲心背對著聲源,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黑影從竹後閃出身,緊跟著東邊虛影追去。
她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收緊,金葉墜的溫度幾乎要灼穿肌膚——那黑影腰間掛著的,是蒼梧宗外門弟子的青銅腰牌。
藏書閣的木門“吱呀”作響。
沈玲心點燃案頭油燈,泛黃的書卷在暖光下鋪展開來。
《歸墟錄》的紙頁帶著陳年老墨的苦香,她快速翻到“封印篇”,目光掃過“九鏈鎖魂,玄鐵為基”的記載,突然頓住。
在“鎖魂鏈材質”那行小字下方,有行極淡的朱筆批注,像是用指尖蘸了朱砂寫的:“玄凰玉墜乃封印之鑰,亦為破封之匙。”
她的呼吸陡然一滯。
金葉墜在頸間發燙,仿佛回應這句話般,墜子上的鳳凰紋路泛起紅光,映得書頁上的字跡愈發清晰。
原來當年封印幽冥界主時,玄凰一族以血脈為引,將玉墜融入鎖魂鏈。
如今靈氣衰退,鎖魂鏈本就脆弱,若有人用玉墜強行破封……
“轟——”
劇烈的爆炸聲震得房梁落灰。
沈玲心本能地撲向案幾,將《歸墟錄》護在懷裏。
濃煙順著門縫湧進來,她聞到刺鼻的鬆油味——是有人在藏書閣外潑了火油!
“想燒了證據?”她低笑一聲,凰血在體內流轉,皮膚表層泛起淡金光澤。
推開窗戶的瞬間,熱浪裹著火星撲麵而來,她借著窗台翻上屋頂,正看見一道黑影從密室窗口躍出,懷裏鼓鼓囊囊地揣著什麽。
“把書放下。”她的聲音像淬了冰,金葉墜突然化作赤金流光,在她身後凝出半隻鳳凰虛影。
黑影腳步一頓,轉身時露出半張臉——是執法堂的陳九,上個月還跪在她麵前說要效忠戰武盟的陳九!
鳳凰虛影振翅,一道火焰鞭抽向陳九。
他慌忙拋出三枚淬毒飛針,卻被火焰灼成灰燼。
“沈盟主饒命!”他撲通跪地,懷裏的《歸墟錄》殘頁散了一地,“是大長老逼我!他說隻要我盯著你,就給我築基丹……”
沈玲心的鞋尖碾過一片殘頁。
“墨流蘇給了你什麽?”她蹲下身,指尖抵住他喉結,“說,歸墟洞的鎖魂鏈斷了幾根?”
陳九的冷汗浸透了衣領:“兩根!三天前大長老帶著玄冥會的人進去,我……我聽見鐵鏈崩斷的聲音,像打雷……”
“雲裳!”沈玲心揚聲喚道。
幾乎是話音剛落,一道劍光破煙而來,雲裳提著劍站在簷角,發梢還沾著火星,“把他關到地牢,用冰魄鎖魂鏈。”她轉向謝承鈞,後者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指尖還凝著未散的符光,“謝兄,麻煩你帶人檢查所有密室,特別是藏《歸墟錄》原本的地方。”
謝承鈞點頭欲走,卻被沈玲心叫住:“等等——”她彎腰拾起地上的匿名信,不知何時被壓在陳九的靴底,墨跡未幹的一行字刺得她眼疼:“小心你最信任的人。”
夜風卷著焦味鑽進領口。
沈玲心捏著信箋的手微微發顫,金葉墜的溫度透過衣襟燙著心口。
她望著謝承鈞的背影消失在濃煙裏,又看向雲裳押著陳九遠去的方向,忽然覺得這夜色,比幽冥界的裂隙還要深不可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