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萊娜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像瀕死的蝴蝶掙紮著扇動翅膀。
    她的視線模糊地聚焦，忽明忽暗的白光中浮現出兩個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識想抬手遮擋，卻發現手腕沉重得像灌了鉛——金屬手銬冰冷的觸感正緊緊咬合在她的皮膚上。
    實驗床的滑輪在布滿血漬的地麵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梅萊娜在搖晃的視野中看到薑晨和陳一末一左一右在兩側，他們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應急燈下顯得格外緊繃。
    她嚐試撐起身體，卻在動作的瞬間僵住——更可怕的是血管裏流淌的東西——那些殘餘的黑水像活物般在她體內蠕動，不斷啃噬著她的神經末梢。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在黑水中撕扯她意識的怪物，那些試圖占據她軀殼的尖叫著的靈魂，她感覺到身體中的力量在撕扯的過程中被吸食，她的靈魂最終掩埋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醒了”？薑晨突然俯身，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溫熱的氣息拂過梅萊娜的耳廓，“孢子雖然對你們舊民的身體沒什麽影響……”她的手指突然收緊，死死按住梅萊娜想要掙紮的肩膀，“但如果你不想被這些變種撕成碎片，最好連呼吸都放輕些。”
    在陰暗的光線之中，梅萊娜看到那些僵直身軀的生物如暗夜中的鬼祟一般在黑暗中潛伏著。
    陳一末的槍口緩緩掃過走廊。在更深的黑暗裏，隱約能看到更多僵直的身影。有些變種被冰封在牆壁上，像一幅恐怖的浮雕，有些則堆積在拐角處，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山”。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冰晶下蘇醒。
    一滴融化的冰水落在梅萊娜臉上。
    她驚恐地發現，最近的那具變種的手指——那根掛著腐肉、指甲烏黑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薑晨一手握緊了殘刀，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她猛地加快腳步，軍靴踏在血水與冰渣混合的地麵上，濺起一片暗紅色的水花。
    她猛地加快腳步，軍靴踏在血水與冰渣混合的地麵上，濺起一片暗紅色的水花。
    一聲刺耳的金屬變形聲突然炸響，在死寂的走廊裏如同驚雷。
    薑晨的瞳孔驟然收縮——聲音來自頭頂的淨化管道，某處連接件正在斷裂。
    “淨化係統失效了！”她厲聲警告，聲音裏罕見地帶上了一絲緊繃。按照預定時間，淨化時間至少還應該持續七分鍾。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判斷，最近的一具變種突然抽搐起來。覆蓋在它臉上的冰晶“哢嚓裂開，露出下麵青灰色的腐爛皮膚。
    “跑！”
    薑晨的怒吼與變種的嚎叫同時響起。第一具完全解凍的怪物像出膛的炮彈般撲向梅萊娜——陳一末的脈衝槍藍光閃過，卻隻燒焦了它的肩膀。
    腐爛的利爪眼看就要撕開梅萊娜的喉嚨，一道銀光驟然劈下！
    “噗嗤！”
    殘刀斬斷骨骼的悶響中，那條掛著腐肉的手臂應聲而落。
    黑紅色的膿血噴濺在梅萊娜慘白的臉上，那具變種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
    這聲嚎叫如同某種信號，整條走廊的冰晶開始大麵積龜裂。
    薑的殘刀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光，將撲來的變種頭顱斬飛。腐臭的黑血濺在牆壁上，像一幅猙獰的潑墨畫。她側身撞向走廊盡頭的安全門，手掌重重拍在識別麵板上。
    “滴滴——”刺耳的警報聲中，紅色警示燈開始瘋狂閃爍。
    “快進來！”薑晨用肩膀抵住緩緩開啟的金屬門，朝身後的陳一末大喊。她的作戰服已經被撕開好幾道口子，右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往外滲著血。
    陳一末推著實驗床急速衝來，床輪在血水中打滑。就在距離安全門還有三米時，一具變種突然從天花板向薑晨的頭顱撲去！
    “小心！”
    陳一末猛地轉身，脈衝槍抵住變種的胸口開火。藍光炸裂的瞬間，變種的利爪已經劃過他的肋下——很輕，輕到就像被樹枝刮了一下。
    薑晨的殘刀及時飛來，將變種釘在牆上。她一把拽住陳一末的衣領，兩人跌跌撞撞地摔進應急通道。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後轟然閉合，將數十具變種的嘶吼隔絕在外。
    “你沒事吧？”薑晨喘著粗氣問道，伸手要去檢查陳一末的情況。
    陳一末不著痕跡地側身避開，用推床的動作掩飾肋下火辣辣的疼痛。“我沒事，我穿了這裏的防護服。”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梅萊娜情況不太妙。”
    確實，實驗床上的梅萊娜正在劇烈抽搐，她的指甲已經變成了不祥的黑色。薑晨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她快步上前按住梅萊娜的肩膀，將剩餘的最後一管綠色試劑注射到梅萊娜的體內，她昏睡過去。
    “愛麗絲，打開主控麵板，執行最高權限交接。”薑晨的聲音在空曠的控製室內回蕩，她染血的手指懸停在操作台上方，這是她在黑水中的記憶所看到關於權限交接的要求。
    全息投影中，一襲紅衣的虛擬女性緩緩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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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麗絲的數字化麵容在藍光中顯得格外冷峻，她微微偏頭，發絲如流水般飄動：“根據《末日法則》第213條規定，地堡最終權限僅限幸存者交接。”她的聲音帶著機械特有的韻律，“請進行生物識別確認。”
    薑晨毫不猶豫地將手掌按在冰冷的掃描麵板上。主控台立刻亮起刺目的紅光，一道激光從她指縫間掃過。
    “身份核實中……”
    愛麗絲的投影突然凝滯，隨即化作無數藍色數據流在房間內旋轉。
    主控台的顯示屏上，地堡的三維結構圖如花朵般層層展開。
    薑晨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在一條閃爍的綠色線路上。
    “確認！”
    她的指尖重重砸在確認鍵上，指關節與金屬碰撞發出悶響。幾乎同時，門外傳來令人牙酸的刮擦聲——變種的利爪正在撕裂金屬門板，刺耳的聲音像刀子般刮著每個人的神經。
    薑晨紋絲不動地站在主控台前，後背的傷口將作戰服黏在皮膚上。汗水順著她的太陽穴滑落，在下巴懸而未滴。
    “轟——”
    伴隨著機械運轉的轟鳴，控製室後方的牆體突然裂開，露出一個幽深的通道。潮濕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陳一末，我們找到通道了！薑晨興奮地說道，她回頭看向麵色如常的陳一末，“我們需要盡快撤離，外麵的金屬門擋不了多久了。”
    她推著實驗床上的梅萊娜向前走去。
    “好。”陳一末低聲回應，默默跟在後麵，右手悄悄按住肋下。
    隔著防護服，他能感覺到傷口正在發燙——那裏一定已經開始變異了。他的目光落在薑晨染血的背影上，眼神複雜而決絕。
    沒有人注意到，陳一末走過的地麵上，偶爾會落下幾滴顏色發黑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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