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骨血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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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的意識陷在粘稠的黑暗裏。
    像被泡在溫熱的血水裏,鼻腔灌滿甜膩的腥氣。有細碎的響動貼著耳膜鑽進來,不是鈴鐺聲,是牙齒啃咬骨頭的動靜,哢嚓、哢嚓,帶著某種規律的節奏,與心髒的跳動重疊。
    他猛地睜開眼。
    視線裏是旋轉的青銅紋路,像無數條蛇在天花板上爬行。手腕被什麽東西勒著,冰涼堅硬,低頭才發現是半截鎖鏈,鏈環內側嵌著細碎的鱗片,正隨著呼吸輕輕刮擦皮膚,留下帶血的癢意。
    “醒了?”
    冷軒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林秋轉頭,看見少年被鐵鏈吊在房梁上,腳踝處的皮肉被磨得翻卷,血珠順著鏈環滴落在地,匯成細小的溪流,溪流裏浮著枚完整的鈴鐺,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搖晃。
    鈴鐺口朝上,裏麵盛著的血水裏,映出兩個模糊的影子。
    一個在啃食另一個的手腕,啃得露出白骨,骨頭上的螺旋紋在血裏清晰可見。
    林秋的喉間發緊。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被綁在石床上,床麵刻滿符咒,每個符咒的拐角處都嵌著銀釘,釘尖刺破他的後背,滲出的血珠在符咒裏遊走,像在填充某種古老的儀式。
    “這是哪裏?”他的聲音幹澀,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鐵。
    冷軒沒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林秋胸口,那裏的衣襟被血浸透,鈴鐺形狀的光斑正在皮膚下遊動,像有活物在骨血裏鑽。少年突然笑了,笑聲裏裹著血沫,“你肋骨裏的東西,開始叫了。”
    林秋的呼吸一滯。
    左胸第三根肋骨確實在發燙,像揣了塊燒紅的烙鐵。每次起伏都能聽見細微的碰撞聲,叮、叮,輕得像錯覺,卻讓他想起青銅門關閉時,骨血裏傳來的共鳴。
    “那不是鈴鐺。”林秋低聲說,指尖下意識地按向胸口。
    鐵鏈突然劇烈震顫。
    冷軒腳踝的血滴落在鈴鐺裏,濺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鏡子。鏡中閃過混亂的畫麵:紅裙女人將嬰兒的手腕按在祭壇上,用銀簪劃破皮膚;黑袍人啃食著帶血的骨頭,骨頭上的螺旋紋正在發光;還有個模糊的身影,正用牙齒撕扯鎖鏈,齒間漏出的血珠裏浮著鱗片。
    “是鑰匙。”冷軒的聲音突然沉下去,像從很深的地方浮上來,“打開輪回的鑰匙,藏在我們的骨頭裏。”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林秋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見石床邊緣的血溪流進牆壁的裂縫,裂縫裏突然伸出無數隻手,每隻手都握著片銅鏡碎片,碎片拚湊出的畫麵讓林秋的血液幾乎凝固——
    那是間密室,牆壁上嵌滿嬰兒的頭骨,每個頭骨的眼眶裏都放著片玉佩。紅裙女人跪在中央,手裏舉著半截鈴鐺,正往頭骨的縫隙裏灌黑色的液體。液體流過的地方,頭骨表麵浮現出螺旋紋,與林秋肋骨裏的響動產生共鳴。
    而女人的臉,一半是林秋母親的模樣,一半覆蓋著銀色的鱗片。
    “她在養鑰匙。”林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用……嬰兒的骨頭?”
    冷軒的鎖鏈突然繃直,少年像片葉子般在空中搖晃。他脖頸處的皮膚突然鼓起,像有東西要鑽出來,林秋看見那處皮膚下,銀色的鱗片正在成片生長,順著血管爬向臉頰,在眼角形成細小的紋路,與玉佩上女子的淚痕完美重合。
    “不是養。”冷軒的指尖摳進掌心,血珠滴落在鈴鐺裏,“是歸還。”
    鏡子裏的畫麵突然切換。
    黑袍人舉著劍走向石床,床上躺著兩個熟睡的嬰兒,脖頸處都有月牙胎記。黑袍人的臉在鏡中逐漸清晰,眼角的疤正在滲血,那道疤的形狀,與林秋此刻鎖骨處的舊疤完全吻合。
    劍落下的瞬間,嬰兒突然睜開眼。
    那雙眼睛是全黑的,瞳孔裏映出黑袍人驚恐的臉。更詭異的是,兩個嬰兒的小手緊緊握在一起,掌心相貼的地方,正在生成塊螺旋狀的玉佩,玉佩的光芒將黑袍人彈開,撞在嵌滿頭骨的牆上,發出沉悶的骨裂聲。
    “千年前的你,沒能下殺手。”冷軒的聲音裏帶著嘲弄,卻沒看林秋,目光死死盯著鏡子裏的嬰兒,“所以才有了現在的輪回。”
    林秋的後背突然劇痛。
    銀釘刺破皮膚的瞬間,他看見石床的符咒亮起紅光,自己的血正在被符咒吸走,順著紋路匯成個完整的螺旋圖騰。圖騰中心的紅點突然爆開,湧出的血線在空中凝成把鑰匙,鑰匙的齒紋與他肋骨裏響動的頻率完美對應。
    “鑰匙需要血祭。”林秋的呼吸變得困難,“她要我們……自相殘殺?”
    冷軒突然劇烈掙紮。鐵鏈勒進他的肩胛骨,帶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把小刀,刀身映出林秋的臉——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正舉著劍刺向吊在房梁上的少年,劍尖的寒光裏,浮著紅裙女人的笑臉。
    “她要的不是我們的命。”冷軒的聲音發顫,不是因為疼,是因為恐懼,“是我們的骨血交融,讓鑰匙……徹底覺醒。”
    他的指尖突然指向林秋的胸口。
    “你聽。”
    林秋屏住呼吸。肋骨裏的響動越來越清晰,叮、叮、叮,像有根細針在敲擊骨頭,每下都震得他心髒發麻。他突然意識到,那響動不是隨機的,是某種摩斯密碼般的節奏,與冷軒血滴在鈴鐺裏的聲音、與符咒吸血的速度、甚至與鏡子裏嬰兒睜眼的頻率,都形成了完美的共振。
    像首刻在骨血裏的曲子。
    “是娘哄我睡覺時哼的調子。”林秋的眼眶發燙,“她總在月光好的晚上唱,說能安神。”
    鏡子裏的畫麵突然碎裂。
    無數碎片像雨般落下,每片都映著不同的場景:紅裙女人在祠堂裏焚燒嬰兒的繈褓,灰燼裏浮出銀色的鱗片;黑袍人跪在青銅門前,用牙齒咬斷自己的手腕,血珠滴在門環上,鈴鐺發出無聲的震顫;還有個模糊的身影,正將半截鈴鐺塞進嬰兒的嘴裏,嬰兒的哭聲變成了清脆的鈴聲。
    “不是安神。”冷軒的鎖鏈突然寸寸斷裂,他摔在地上,濺起的血珠裏浮出無數細小的鑰匙,“是喚醒。喚醒藏在血脈裏的……魔神的記憶。”
    他抬起頭,瞳孔裏的豎瞳徹底睜開,泛著冷血動物特有的寒光。耳後的鱗片已經蔓延到下頜,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銀光,與林秋鎖骨處的舊疤產生強烈的共鳴,皮膚相貼的地方傳來灼燒般的疼。
    林秋突然想起青銅門後,鏡中“林秋”的分叉舌頭。
    想起嬰兒掌心嵌著的玉佩碎片。
    想起紅裙女人胸腔裏,那些串著“自己”靈魂的鎖鏈。
    “我們……”林秋的聲音卡住,喉嚨裏像堵著團滾燙的棉花,“我們是魔神和守護者的……混血?”
    冷軒沒回答。他爬過來,指尖輕輕按在林秋的胸口,那裏的皮膚正在發燙,鑰匙的形狀越來越清晰,幾乎要刺破皮肉。少年的指尖冰涼,卻帶著某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讓骨血裏的震動漸漸平緩。
    “你左肩的傷口。”冷軒突然說,目光落在林秋滲血的創可貼,“銅鏡碎片留下的,對吧?”
    林秋點頭。那傷口從青銅門關閉後就沒好過,總在午夜發燙,像有無數隻眼睛在裏麵眨動。
    冷軒的指尖順著鎖骨滑到傷口處,輕輕一按。
    劇痛瞬間炸開。
    林秋像被扔進滾燙的油鍋,冷汗瞬間浸透衣衫。他看見傷口裏湧出黑霧,黑霧在空中凝成麵完整的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他,是個穿著紅裙的孕婦,正跪在祭壇上,肚子大得驚人,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劇烈蠕動,形狀像兩條糾纏的蛇。
    孕婦的臉,一半是林秋的母親,一半是黑袍人。
    “雙生胎。”冷軒的聲音貼著林秋的耳畔,帶著溫熱的呼吸,“魔神與守護者的雙生胎,從出生起就注定要互相吞噬,讓勝利者成為……新的魔神。”
    銅鏡突然炸開。
    碎片刺進林秋的皮膚,每個碎片裏都映著嬰兒的臉,有的長著尖牙,有的瞳孔是豎形的,有的脖頸處掛著鈴鐺,每個嬰兒的掌心,都有塊月牙形的胎記。
    “所以才有雙生鈴。”林秋的聲音發飄,像在水裏說話,“一個裝著魔神的靈魂,一個裝著守護者的記憶,合二為一時……”
    “就是鑰匙。”冷軒接過他的話,指尖的血珠滴在林秋的傷口上,黑霧突然退散,露出底下正在愈合的皮肉,皮肉下,螺旋狀的血管正在發光,像條蘇醒的蛇,“打開魔神封印的鑰匙。”
    他的指尖順著血管遊走,停在林秋的心髒位置。
    “你肋骨裏的,是守護者的那一半。”冷軒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麽,“而我……”
    他突然扯開自己的衣襟。
    心口的位置,皮膚下有個明顯的凸起,形狀像枚蜷縮的鈴鐺。那處皮膚正在透明,能看見裏麵包裹著的東西——不是血肉,是團黑色的霧氣,霧氣裏浮著無數雙眼睛,正死死盯著林秋的心髒,瞳孔裏映著紅裙女人的笑臉。
    “是魔神的那一半。”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突然劇烈震動。
    牆壁上的符咒亮起紅光,嵌在石床裏的銀釘開始發燙,林秋感覺自己的骨頭正在被融化,肋骨裏的響動變成了轟鳴,震得他耳膜出血。他看見冷軒心口的黑霧正在擴散,順著兩人相貼的皮膚鑽進他的身體,所過之處,血管裏的血液開始沸騰,像有無數個鈴鐺在同時敲響。
    “她來了。”冷軒的聲音在發抖,卻帶著種奇異的興奮,“她要親眼看著……鑰匙合成。”
    房門突然被撞開。
    紅裙女人站在門口,懷裏的嬰兒不知何時醒了,正睜著全黑的眼睛笑,笑聲裏混著鈴鐺響。女人的胸腔不再是空洞,而是長滿了銀色的鱗片,鱗片的縫隙裏滲出黑色的液體,滴在地上凝成鎖鏈,順著門縫往石床的方向爬。
    她的臉徹底變了。
    左半邊是林秋母親的模樣,溫柔地笑著;右半邊覆蓋著鱗片,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兩排尖牙,牙齒縫裏塞著嬰兒的指骨。
    “我的好孩子。”女人開口,兩個聲音在喉嚨裏交織,“該完成你們的使命了。”
    她抬起手,掌心浮出枚完整的玉佩,玉佩上的女子麵容正在轉動,一半變成黑袍人,一半變成紅裙女人,最終定格成林秋和冷軒的臉,重疊在一起。
    林秋感覺自己的心髒正在被從胸腔裏拽出去。
    不是被外力,是被骨血裏的鑰匙。那東西正在瘋狂生長,刺破肋骨,帶著他的血往冷軒心口的黑霧裏鑽,兩種力量碰撞的地方,發出滋滋的聲響,像燒紅的烙鐵遇上冰水。
    “不……”林秋想掙紮,卻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他看見自己的手正掐向冷軒的脖子,指尖的鱗片正在生長,與少年耳後的紋路完美吻合,“我們不是鑰匙……我們是人!”
    冷軒突然笑了。
    笑得咳出黑血,血裏浮著半片玉佩碎片。他沒有反抗,反而主動湊近,讓林秋的手掐得更緊,“從出生起就不是了。”他的指尖輕輕撫摸林秋肋骨處的傷口,那裏的鑰匙已經露出半截,泛著金屬的寒光,“我們是她精心培育的……容器。”
    嬰兒的笑聲突然變大。
    林秋看見女人懷裏的嬰兒張開嘴,嘴裏沒有舌頭,隻有枚完整的鈴鐺,鈴鐺口正對著他們的方向,發出無聲的吸力。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抽出,順著喉嚨往鈴鐺裏鑽,靈魂經過的地方,骨血裏的記憶正在覺醒——
    紅裙女人用銀簪劃破他的手腕,將血滴進玉佩;黑袍人舉著劍刺向冷軒,劍尖的寒光裏浮著自己的臉;還有無數個夜晚,娘在他耳邊哼著那首調子,手指卻在他後背畫著螺旋符咒,指甲縫裏藏著銀色的鱗片。
    “原來……”林秋的意識正在模糊,“你早就知道了。”
    冷軒沒有回答。他的瞳孔裏,黑霧與紅光正在瘋狂撕扯,像兩團即將熄滅的火。林秋看見他的尖牙刺破嘴唇,血珠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與那裏的血跡融合,凝成個完整的螺旋圖騰,圖騰中心,浮出兩個糾纏的名字——
    林秋,冷軒。
    鑰匙徹底從肋骨裏鑽了出來。
    那是根螺旋狀的骨頭,一半泛著銀光,刻著守護者的符咒;一半漆黑如墨,纏著魔神的黑霧。骨頭的兩端分別插進林秋和冷軒的傷口,兩種力量在骨頭裏衝撞、融合,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房間的符咒同時亮起,將三人的身影映在牆上,化作個巨大的鈴鐺形狀。
    紅裙女人笑了起來。
    她抱著嬰兒走向石床,嬰兒的手突然伸長,抓住了那根螺旋骨。骨頭開始發光,林秋感覺自己的記憶正在被抽走,那些與冷軒相處的片段、師父臨終的囑托、青銅門後的畫麵,都順著骨頭往嬰兒的手裏鑽,最終凝成枚玉佩,落在女人的掌心。
    “完成了。”女人的兩個聲音同時說,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新的魔神,很快就會誕生。”
    林秋的視線開始模糊。
    他看見冷軒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心口的黑霧已經與自己的銀光融合,兩人的血液在螺旋骨裏匯成溪流,順著骨頭往嬰兒的手裏流。少年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麽,林秋卻聽不見,隻能看見他瞳孔裏最後的畫麵——
    那是很多年前,少年林秋把偷來的野果塞進他嘴裏,陽光落在兩人臉上,沒有鱗片,沒有符咒,隻有幹淨的笑容。
    螺旋骨突然炸開。
    無數碎片像流星般落下,每個碎片裏都映著不同的未來:林秋舉著劍刺向變成魔神的冷軒;冷軒啃食著林秋的骨頭,骨頭上的符咒正在發光;還有個模糊的身影,抱著半截鈴鐺走進青銅門,門後傳來無數嬰兒的哭聲,哭聲裏混著那首熟悉的調子。
    林秋摔在地上,胸口的傷口正在愈合。
    他抬起頭,看見紅裙女人抱著嬰兒站在紅光裏,女人的臉已經完全變成了鱗片,隻有那雙眼睛,還殘留著母親的溫柔。嬰兒的手裏攥著枚完整的玉佩,玉佩上的女子麵容正在微笑,眉骨的弧度、唇角的痣,甚至連眼底的悲憫,都與林秋和冷軒一模一樣。
    “下次輪回,記得早點找到彼此。”女人的聲音漸漸遠去,“鑰匙……總要有人繼承。”
    她抱著嬰兒走進牆壁的裂縫,鱗片的裙角掃過地上的血跡,那些血跡突然化作無數個鈴鐺,在空中搖晃,發出清越的聲響。鈴聲裏,林秋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變成兩個模糊的身影,一個穿著黑袍,一個穿著白衣,正舉著劍互相砍殺,每道傷口裏都滲出鈴鐺形狀的血珠。
    冷軒躺在他身邊,身體已經恢複了原樣,隻是臉色蒼白得像紙。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林秋的血紋,耳後的鱗片消失了,隻留下淡淡的銀痕,像道未愈的疤。林秋伸手去碰,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的腕間同時浮現出螺旋紋,紅痕裏滲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個小小的鈴鐺,鈴鐺口朝上,裏麵盛著的,是半滴銀色的液體,像融化的月光。
    “她沒拿走鑰匙。”林秋的聲音發啞,“她拿走的是……我們的記憶。”
    冷軒睜開眼,瞳孔裏的豎瞳消失了,隻剩下純粹的黑,像山澗深處的潭水。“她拿不走鑰匙。”他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林秋的肋骨,那裏的響動還在繼續,隻是變得很輕,像某種承諾,“鑰匙已經和我們的骨血融為一體,除非……”
    他頓了頓,喉間發緊。
    “除非我們其中一個,徹底吞噬另一個。”
    房間裏的紅光漸漸散去。
    林秋低頭,看見石床的符咒正在褪色,地上的血跡裏浮出無數個微型的自己和冷軒,正互相擁抱,又互相殘殺。他突然想起青銅門後,鏡中“林秋”舌尖的玉佩碎片,想起嬰兒掌心嵌著的那半片,想起紅裙女人胸腔裏,那些串成風鈴的“自己”的靈魂。
    原來所謂的輪回,不是重複曆史。
    是讓他們在一次次互相殘殺中,讓鑰匙變得越來越鋒利,直到足以……徹底打開魔神的封印。
    “我們逃不掉嗎?”林秋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麽。
    冷軒沒有回答。他坐起來,從懷裏掏出樣東西——是那半截鈴鐺,斷裂處的血跡已經變成了銀色,內壁刻著的名字正在發光,林秋和冷軒的字跡糾纏在一起,像兩條正在交配的蛇。
    “能。”少年突然說,聲音裏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隻要我們不再重複曆史。”
    他將鈴鐺遞到林秋麵前,指尖的血珠滴在斷裂處,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