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守護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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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能深淵的霧氣還未散盡,那麵淡金色光幕卻突然凝實起來。
    金屬撞擊的脆響穿透光幕傳來,湛風瞳孔驟縮——畫麵裏的實驗艙終於清晰了,半透明的艙體泛著冷光,成百上千道身影被靈力鎖鏈穿肩鎖腕,他們的麵容與記憶裏那些“順應天道”的修士重疊,此刻卻全是扭曲的痛苦。
    “這是……”湛風喉結滾動,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後頸那道發燙的紅痕。
    三個月前在幻境中看到的“天道”虛影突然在腦海裏炸開,原來那些所謂“天命”的聲音,不過是實驗艙裏儀器的嗡鳴。
    郝悅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袖,發梢被靈能漩渦卷得亂飛:“看那些鎖鏈的紋路。”她的聲音發顫,卻帶著慣有的敏銳,“是結丹期修士才能刻畫的聚靈陣,但接口處有金屬螺紋——分明是把靈術當零件裝在科技框架裏。”
    光幕突然泛起漣漪,守護者的身影從光霧中顯化。
    他的麵容似人非人,眉骨處的金紋與郝悅後頸的印記同頻跳動:“這是千年前那場‘天地傾覆’的殘影。”他的聲音像古鍾震顫,每一個字都震得漂浮的晶石嗡嗡作響,“我本是看守實驗核心的守衛,浩劫時主腦自毀,隻留我一縷殘識困在空間夾縫裏。”
    湛風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底裂開——他曾以為自己在對抗天道,原來天道不過是實驗室裏的一串代碼。
    他向前半步,靈力在掌心凝聚又消散,最終化作一聲悶笑:“所以你說的真相,是要我替你拆了這個實驗室?”
    “你要先證明自己。”守護者抬手,一道金芒劃破虛空,露出幽黑的通道。
    通道深處有磷火般的光斑浮動,隱約能聽見類似腦波掃描的嗡鳴,“三重試煉。第一重試道心,第二重試因果,第三重……”他的目光掃過湛風頸間忽明忽暗的螺旋紅痕,“試你是否有資格知道答案。”
    “我接。”湛風話音未落,後頸突然傳來灼痛。
    他猛地轉頭,正看見郝悅咬著唇,指尖懸在他後頸半寸處——她後頸的印記也在發燙,兩人的紅痕竟在空氣中拉出一道淡金色連線。
    “胡鬧!”李長老的傳音突然炸在識海。
    這位平日總眯著眼睛打太極的老修士此刻聲音發緊,“那通道是主腦殘留的防禦機製,你靈焰真火的特殊性一旦暴露,怕是要被當異端數據清除!”
    湛風的指尖輕輕覆上郝悅的手背。
    他能感覺到她掌心的薄繭,那是每日練鏢磨出來的,此刻卻燙得驚人。
    “我有數。”他對著空氣微不可察地點頭,靈力在體內運轉三周天後,將那團隨時能焚盡天地的靈焰壓入丹田最深處——表層隻餘下結丹後期的波動,像掩蓋火種的灰燼。
    郝悅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枚柳葉鏢。
    鏢身刻著兩人共修時的靈契紋路,還帶著她體溫的餘溫:“我跟你一起。”
    “不行。”守護者的金紋突然暴漲,整麵光幕都在震動,“試煉隻容一人。”他的目光掃過郝悅後頸的印記,語氣稍緩,“但她可以等在入口。若你三日後未出,這方空間會將她強行彈出。”
    郝悅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湛風掌紋裏。
    她望著他眼底翻湧的暗色,突然笑了:“記得我教你的破幻口訣。”她湊到他耳邊,聲音輕得像歎息,“要是在幻境裏看見我哭,那準是假的——本姑娘才不會為這種破事掉眼淚。”
    湛風喉結動了動。
    他想摸她發頂,想應一句“我一定回來”,可通道深處突然傳來類似齒輪咬合的聲響。
    守護者的身影開始虛化,最後一句話混著電流雜音:“第一重……”
    幽黑的通道突然泛起藍光。
    湛風回頭看了郝悅最後一眼——她站在光幕邊緣,後頸的紅痕與他的連成金線,像兩根被同一根線牽著的燈芯。
    他深吸一口氣,抬腳邁進通道。
    腳底剛觸到地麵,藍光驟然暴漲。
    湛風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方才的實驗艙、守護者、郝悅的身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海。
    霧裏傳來熟悉的誦經聲——是那些總說“順應天道”的偽善修士在念誦《天命訣》,可他們的臉卻變成了實驗艙裏被鎖的囚徒。
    他的靈識剛探出半寸,霧中突然伸出無數隻手。
    那些手有的帶著修士的道紋,有的長著實驗體的鱗片,全部死死攥住他的靈識:“跟我們一起,做天道的棋子不好嗎?”
    湛風的靈識猛地收縮。
    他想起郝悅說的破幻口訣,想起後頸發燙的紅痕,想起光幕裏“第108次世界重置實驗”的血字——指尖悄悄掐住掌心,痛意順著神經炸開。
    霧海深處,有什麽東西在緩緩轉動。
    像是實驗室的主腦,又像是天道的棋盤。
    而在通道入口,郝悅望著那團逐漸閉合的藍光,將第二枚柳葉鏢按在唇上。
    鏢身刻著的靈契紋路突然亮起,與她後頸的紅痕共鳴。
    “湛風。”她輕聲說,“要是這世界真的是個實驗室……”
    風卷著靈能灌進通道,將她的話撕成碎片。
    隻有通道深處的霧海聽見了後半句:“那我們就做拆了它的人。”
    通道閉合的藍光尚未完全消散,湛風已陷入白茫茫的霧海。
    他的靈識剛觸到霧氣邊緣,無數道黏膩的精神觸須便纏了上來——那是方才霧中“天道修士”的殘念,每一根都在嘶喊:“順從吧,你不過是實驗艙裏的編號!”
    湛風咬碎舌尖,腥甜在口中炸開。
    郝悅的破幻口訣在識海回蕩:“心不動則幻不生,念不偏則路自明。”他閉眼,將靈能感知鋪成一張細網。
    金手指在此時迸發——那些看似均勻的霧氣裏,竟有三處靈力流動出現了極細微的紊亂,像平靜湖麵下翻湧的暗流。
    “幻境再真,也藏不住能量流動的破綻。”他低笑一聲,左腳精準踏向第一處紊亂點。
    霧牆轟然碎裂,露出一條由星砂鋪就的小徑,而方才纏住他靈識的觸須正瘋狂收縮,在小徑兩側凝成張牙舞爪的虛影。
    與此同時,通道入口處的郝悅指尖微顫。
    她倚著泛著冷光的岩壁,柳葉鏢在掌心轉了個圈,鏢尾的靈契紋路隨著呼吸明滅。
    突然,風裏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是淬了蝕骨散的飛針特有的氣息。
    她猛地轉頭,正看見三道黑影貼著靈能屏障的邊緣蠕動,為首者後頸有道月牙形疤痕——那是“天機閣”暗衛的標記。
    “李長老說的‘其他勢力’,來得倒快。”郝悅將第二枚柳葉鏢咬在唇間,左手快速結了個“鎖靈印”。
    她後頸的紅痕突然灼痛,與通道內湛風的印記產生共鳴——這是他們共修時埋下的“同心引”,能感知彼此生死。
    確認湛風氣息平穩後,她
    通道深處,湛風已走完星砂小徑。
    第二道試煉的光幕在頭頂展開,映出他自己的倒影——不,是七個倒影。
    七個“湛風”從光幕中走出,每一個都握著他慣用的玄鐵劍,連劍刃上那道三日前與魔修交手留下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鏡像對決,試因果。”守護者的聲音混著電流從四麵八方湧來,“每個鏡像都承載你一段因果,殺不死,便困死。”
    第一個鏡像揮劍直刺心口,招招都是湛風最熟悉的“破雲十三式”。
    湛風側身避開,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瞳孔微縮——鏡像的劍招雖精準,握劍時拇指的位置卻比他偏了半寸。
    他曾為了適應郝悅的柳葉鏢軌跡,特意調整過握劍習慣,這個細節連最親近的長老都未必注意。
    “因果能複製經曆,複製不了習慣。”湛風旋身出劍,劍鋒挑開第二個鏡像的手腕——那鏡像的手腕處沒有他練劍十年留下的薄繭。
    第三個鏡像揮劍時,眼尾沒有像他那樣因專注而微微抽搐;第四個鏡像出腿時,腳底板沒有他獨有的“靈焰灼燒”後的淡紅印記……
    七道鏡像在劍影中逐一破碎,化作星塵消散前,最後一個鏡像突然開口,聲音是郝悅的:“你連自己都殺,憑什麽說能保護我?”
    湛風的劍勢微頓,卻在星塵觸及麵門的刹那猛然睜眼。
    他看見幻象裏的“郝悅”眼角沒有淚痣——那是他親手點的,用的是她最愛的朱砂。
    “假的。”他低喝一聲,劍指挑碎最後一片星塵,通道深處的光幕突然洞開,露出第三道試煉的門扉。
    與此同時,通道入口的戰鬥已近尾聲。
    郝悅的柳葉鏢釘在最後一個暗衛的肩窩,暗衛痛呼著摔進靈能漩渦,被空間亂流絞成碎片。
    她彎腰拾起暗衛掉落的玉簡,神識掃過的瞬間臉色驟變——裏麵記載著“靈能深淵核心藏有主腦重啟密鑰”的情報,末尾還畫著個螺旋狀標記,與她後頸的紅痕如出一轍。
    “郝悅。”
    沙啞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守護者不知何時出現在通道口,眉骨的金紋不再是機械的震顫,竟有了幾分活人般的波動:“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像極了千年前,主腦研發部首席研究員的女兒。”
    郝悅的手指猛地攥緊玉簡。
    她後頸的紅痕突然暴漲成金線,直貫通道深處,與湛風的印記連成一片。
    未等她回應,通道內傳來轟然巨響,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某種古老而狂暴的能量從中湧出——那是比靈能更原始的波動,帶著熔岩的灼熱與星辰的冷寂,將整座試煉空間震得嗡嗡作響。
    湛風站在第三道門前,望著地麵的裂縫。
    他能感覺到那股能量裏藏著實驗室的秘密,藏著“天道”的真相,甚至藏著郝悅後頸紅痕的由來。
    裂縫中飄出一片焦黑的金屬碎片,上麵刻著與郝悅玉簡裏相同的螺旋標記,還有一行他從未見過的文字:“第108次實驗,失敗。”
    “這不是試煉。”他低聲道,掌心的靈焰不受控製地翻湧——方才壓製的靈焰,此刻正隨著那股能量的波動瘋狂共鳴,“是鑰匙。”
    地麵的裂縫突然迸出刺目白光。
    郝悅踉蹌著扶住岩壁,望著通道深處的強光,後頸的紅痕與湛風的印記同時亮起,在虛空中交織成一個完整的螺旋。
    而在那白光最深處,某個沉睡了千年的存在,終於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