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暗湧將起·蛛絲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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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漫進啟天聯盟的青瓦屋簷時,湛風的玄色外袍還沾著靈晶庫前的人聲。
    他推門進院,郝悅跟在身後,發間那縷被陽光吻過的金芒已褪成暮色裏的絨,指尖卻還攥著方才從他腰間解下的骷髏徽章——那道細痕在暮色中泛著冷光,像條蟄伏的蛇。
    \"阿風。\"郝悅的聲音裹著灶房飄來的藥香,她踮腳將茶盞擱在案頭時,腕間紅綾掃過他手背,\"先喝口溫的,方才在靈晶庫站了三個時辰,我讓張嬸煨了參茶。\"
    湛風接過茶盞,卻沒急著飲。
    他望著窗外被風吹得搖晃的竹影,喉結動了動:\"悅兒,你說那幽冥閣頭目最後喊的"局不是你能看透的",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後手?\"
    郝悅在他身側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刃鞘——那是方才護他時被飛針擦過的位置。\"我查過近三個月的靈晶出庫記錄。\"她從袖中抽出一疊泛黃的賬冊,紙頁邊緣還沾著墨漬,\"三月前開始,每月十五的寅時三刻,總有十塊下品靈晶被標記為"損耗"。
    可靈晶庫的結界是結丹期修士布的,能瞞過結界盜靈晶,還能篡改賬本......\"她頓了頓,將賬冊推到他麵前,\"幽冥閣那幾個築基期的,連結界的陣眼都找不全。\"
    茶盞在案上發出輕響。
    湛風的指節抵著額角,靈力順著指尖滲入賬冊。
    果然,每處\"損耗\"的批注旁,都有極淡的靈力殘留——不是幽冥閣常用的陰寒鬼氣,倒像......他瞳孔微縮,\"像有人用了掩息符。\"
    \"掩息符?\"郝悅挑眉,\"那東西早就在百年前的修士大戰裏失傳了。\"她話音未落,袖中突然傳來布料摩擦聲。
    兩人同時轉頭,隻見她方才換下的勁裝搭在椅背上,一片殘破的符紙正從衣擺夾層裏滑落,邊緣還沾著暗紅的血漬。
    \"這是......\"郝悅蹲下身撿起符紙,指腹擦過上麵的紋路時突然一顫。
    符紙上的符文歪歪扭扭,既不是啟天聯盟的篆體,也不是幽冥閣的鬼畫符,倒像是用某種利器直接刻進紙裏的,每個筆畫都帶著股狠勁,\"我整理襲擊現場時,在西牆根的瓦礫下摸到的。
    當時以為是普通符紙,沒留意。\"
    湛風接過符紙的手突然收緊。
    他的靈力感知在接觸符紙的瞬間炸開漣漪——那是種熟悉的刺痛,像極了三年前在極北冰原,他用劍劈開天道屏障時,屏障裂隙裏漏出的那縷異力。\"虛空遺跡。\"他聲音發啞,\"三年前我在遺跡最深處的石壁上,見過類似的刻痕。\"
    郝悅的手\"唰\"地覆上他手背:\"你是說......\"
    \"噓。\"湛風突然豎起食指。
    院外傳來竹葉被踩碎的輕響,是李大俠的腳步聲——他們約好每日戌時三刻,若有要事便以踩碎三片竹葉為號。
    郝悅迅速將符紙塞進他衣襟內袋,指尖在他心口點了點:\"去前院,我把參茶熱一熱。\"她轉身時,發間銀簪閃了閃,那是他去年在坊市給她挑的,刻著並蒂蓮。
    湛風推開前院門時,李大俠正背著手站在老槐樹下,腰間的酒葫蘆晃出清脆的響。\"盟主。\"他轉身時,月光正好落在他眉骨那道舊疤上,\"方才在靈晶庫外,我見您一直盯著天。
    可是......\"
    \"不是天。\"湛風摸出衣襟內的符紙,\"是更麻煩的東西。\"他將符紙遞給李大俠,\"查這符文的來曆,越詳細越好。
    另外......\"他壓低聲音,\"幫我聯係極北冰原的守墓人,就說當年那處虛空遺跡,我要再查一遍。\"
    李大俠接過符紙的手頓了頓。
    他望著符紙上的刻痕,喉結動了動:\"我這就去。
    不過盟主......\"他抬頭時,目光掃過湛風腰間的骷髏徽章,\"您說那幽冥閣頭目背後有人,會不會和三年前的事......\"
    \"噓。\"湛風打斷他,目光掃過後院窗紙上晃動的人影——郝悅正踮腳夠案頭的藥罐,發梢掃過燭火,映得窗紙一片暖黃。
    他放軟聲音:\"先查符文。
    其他的......\"他拍了拍李大俠肩膀,\"等你消息。\"
    李大俠點頭,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風卷著槐葉掠過湛風腳邊,他低頭望著地上的影子,忽然覺得那道骷髏徽章上的刻痕,像極了符紙上的某個筆畫。
    後院傳來郝悅的喚聲:\"阿風,茶要涼了!\"
    他應了一聲,轉身往回走。
    月光落在他腰間,那枚徽章上的刻痕泛著幽光,像某種暗號,正隨著他的腳步,一下一下,叩著夜色的門。
    茶盞裏的參茶泛起最後一圈漣漪時,湛風的指節在案幾上叩出輕響。
    郝悅正替他收撿腰間的儲物袋,抬頭見他眼底翻湧的暗潮,指尖微頓:\"要聯係老李了?\"
    \"嗯。\"湛風將那枚帶血漬的符紙重新塞進內袋,觸感貼著心口,\"靈晶庫的事、幽冥閣的異常,還有這符紙......\"他握了握郝悅的手,掌心紋路裏還留著方才替她包紮短刃劃傷時的藥香,\"得先理清他們的錢從哪來,人往哪去。\"
    郝悅沒說話,轉身從窗台上取下那隻青釉鳥形哨——這是他們與李大俠約定的緊急聯絡方式。
    哨音清越,穿破竹影直上夜空,不過半柱香時間,前院便傳來老槐樹枯枝斷裂的脆響——李大俠的暗號。
    \"盟主。\"李大俠掀開門簾時,腰間酒葫蘆沒了往日的晃蕩聲,眉骨舊疤在燭火下泛著青,\"我查了幽冥閣近三月的流水。\"他從懷裏掏出個油皮紙包,攤開是疊染著黴味的賬冊,\"每月十五寅時的"損耗"靈晶,實際進了南邊黑市的暗樁。
    更邪乎的是......\"他喉結滾動,\"三天前,暗樁突然收到一筆巨財——足足十萬中品靈石,轉賬憑證上蓋的是......\"他頓了頓,指尖重重按在賬冊某頁,\"蓋的是"虛"字印。\"
    湛風的瞳孔驟縮。
    三年前極北冰原的虛空遺跡裏,石壁上刻的正是這個\"虛\"字,筆畫間溢出的異力曾灼傷他的靈識。\"還有。\"李大俠又摸出張名單,\"幽冥閣這月新收了三個結丹期修士,其中一個左腕有蛇形刺青——那是七年前被正道盟圍剿的"毒龍老怪"的標記。\"
    郝悅的短刃\"唰\"地出鞘半寸,刃光映得她眼尾泛紅:\"毒龍老怪早該在鎖妖塔化灰了!\"
    \"所以。\"湛風將賬冊推回李大俠懷裏,指腹碾過\"虛\"字印,\"他們不是單純的盜靈晶,是在養兵。\"他起身時玄色外袍帶起一陣風,吹得燭火劈啪作響,\"我要去幽冥閣老巢。\"
    \"不行!\"郝悅的短刃\"當\"地磕在案幾上,\"你上個月剛破了萬毒窟,現在靈脈還沒養好!\"她抓著他衣袖的手在抖,\"就算要去,我跟你一起——\"
    \"悅兒。\"湛風捧住她的臉,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濕意,\"他們要的是我這條線索。
    你留在外麵,萬一我出事......\"他從腰間解下那枚骷髏徽章,塞進她手心,\"拿這個去千機閣找趙樓主,他欠我三條命。\"
    郝悅咬著唇接過徽章,突然拽住他後領將人拉近。
    她的鼻尖抵著他下巴,聲音悶在衣襟裏:\"三日後戌時,我在西牆根等你。
    要是敢遲到......\"她猛地退開,抄起案頭的淬毒飛針塞進他袖中,\"我就拆了幽冥閣給你陪葬。\"
    月上中天時,湛風隱在幽冥閣據點外的老榆樹上。
    仙魂之力裹著他的靈識,連葉尖的露水都不敢震落半分。
    巡邏弟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屏息縮入枝椏,聽著兩人嚼舌根:\"聽說大當家今日請了位貴客,說是能幫咱們掀翻啟天盟......\"
    \"噓!\"另一個聲音壓低,\"那貴客來的時候用黑布蒙了車,我瞅見車簾漏了道光——不是靈力,倒像......\"腳步聲漸遠,隻剩風聲穿過斷牆。
    湛風翻身躍下樹,腳尖點地時靈力凝成薄刃劃開牆角的藤蔓。
    密室入口藏在枯井之下,他捏著避毒訣滑入井中,黴味裹著若有若無的異力撲麵而來——和符紙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密室門虛掩著,裏麵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進度太慢!\"一道沙啞男聲像刮過砂紙,\"再拿不出靈晶,虛主的怒火不是你們能承受的。\"
    \"大人放心。\"是幽冥閣頭目諂媚的笑,\"啟天盟的靈晶庫我摸透了,下批貨三日後就能到手。
    等"他們"醒了......\"
    \"住口!\"沙啞聲突然拔高,\"你隻需知道,等"他們"現世,這方天地......\"
    話音戛然而止。
    湛風貼在門板上,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撞著胸腔。
    他的指尖掐進掌心,仙魂之力幾乎要不受控製地溢出——\"他們\"是誰?
    虛主又是誰?
    三年前的虛空遺跡,難道真的藏著能顛覆整個修仙界的秘密?
    密室裏傳來腳步聲逼近,湛風迅速隱入陰影。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裹著黑鬥篷的身影掠過他身側,帶起的風裏飄著股鐵鏽味——是血,大量的血。
    他屏息望著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裏,又等了半柱香時間才溜進密室。
    案幾上擺著半塊玉牌,刻著和符紙一樣的歪扭符文,旁邊堆著幾具幹屍,皮膚皺得像老樹皮,體內靈脈全被抽幹。
    湛風的手指懸在玉牌上方,靈力剛觸到表麵便如被火灼般縮回。
    那不是普通的玉,是用修士的骸骨煉的,裏麵封印著......他突然頓住,耳尖微動——遠處傳來郝悅的飛針破空聲,是約定的示警信號。
    他迅速收了玉牌,原路撤出枯井。
    抬頭時,月亮被烏雲遮了大半,隻剩一縷月光落在他腰間——那裏不知何時多了道血指印,和密室幹屍身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三日後。\"湛風對著夜色低喃,將玉牌攥進手心,\"三日後,所有秘密......\"
    陰影裏,某雙眼睛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