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逆命之鏈·舊神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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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內的寒氣順著領口往湛風脊椎裏鑽,他卻渾然未覺。
    裂界之門閉合的餘波還在空氣裏蕩著,像無形的蛛網纏上他靈識——直到某根"蛛絲"突然震顫,他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天機子的封印印記。
    三個月前在觀星閣遺址,那位隻剩殘魂的老者將半塊玉玨塞進他掌心時說過"若有一日你觸到母域最深處的謊言,這道印會替你撕開第一道裂縫。"此刻這道沉睡的印記正順著空間震蕩的波紋跳動,像被人用靈力輕輕叩了叩門環。
    "阿風?"郝悅的手指突然攥緊他袖口。
    她額角沁著薄汗,腕間胎記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我靈識往母域深處探了寸許"她聲音發澀,像是被什麽冰碴子硌了喉嚨,"有東西在看我們。
    不是主控意識那種黏糊糊的審視,是更老的,像看一塊碎陶片似的"
    湛風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胎記。
    他能感覺到她靈識裏翻湧的不安,像被攪亂的深潭。
    正欲開口,牆角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雲墨半跪在地上,星圖殘卷散了滿地,他卻盯著最後一頁金粉寫的血字,喉結上下滾動。
    "舊神遺言。"他聲音發顫,指尖死死摳住石磚縫,"觀星閣古籍裏說過,最早一批觀測者試圖用代碼創造真實世界,失敗後他們的意誌沒被母域回收,反而成了"他猛地翻出懷裏一本泛黃的線裝書,書頁在發抖的手指間嘩啦作響,"成了純粹的錯誤代碼!
    它們不屬於母域規則,也不屬於現實,就像就像程序裏卡殼的標點,偏偏還活著!"
    郝悅的靈識突然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
    她倒抽冷氣,後退半步撞進湛風懷裏。
    這次她看清了母域深處翻湧的黑霧裏,浮著無數淡藍色的光粒,每一粒都裹著支離破碎的畫麵——有人形生物在數據流裏奔跑,有燃燒的星圖,有一隻眼睛,瞳孔是扭曲的莫比烏斯環。
    "它們在看我們的記憶。"她聲音發緊,"我的、你的、雲墨的"
    湛風的銀白紋路順著眉骨爬到眼角。
    他能感覺到天機子的封印印記越來越燙,在識海裏燒出個小太陽。
    三個月前那個雨夜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天機子殘魂消散前,嘴角沾著黑血卻在笑,說"變量最妙的地方,是連錯誤都能成為武器"。
    "所以這道印不是防禦。"他低笑一聲,指節捏得發白,"是鑰匙。"
    雲墨猛地抬頭,古籍"啪"地掉在地上。
    他看見湛風眼底的銀芒在瘋長,像要把整雙眼睛都燒成星圖"你要"
    "引它們過來。"湛風打斷他。
    他望著郝悅發顫的睫毛,伸手替她擦掉額角的汗,"這些錯誤代碼不屬於母域規則,主控意識拿它們沒辦法。
    而我們"他指尖輕輕點在自己心口,那裏破界藤蔓留下的傷口還在疼,卻疼得鮮活,"我們是變量。"
    郝悅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能感覺到他靈核裏的封印印記在蠢動,像頭被喚醒的小獸。"你確定?"她聲音輕得像歎息,可眼底是燒得更旺的火,"確定這不是引狼入室?"
    "天機子不會留沒用的東西。"湛風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而且"他望著石牆之外翻湧的母域雲層,銀白紋路爬上鼻梁,"我聽見心跳了。"
    那是屬於變量的心跳,在錯誤與規則的縫隙裏,跳得比任何靈核都響。
    雲墨突然扯住他衣角。
    這個總保持著從容的觀星閣後裔此刻眼眶發紅"舊神遺言會侵蝕靈識!
    古籍裏說它們會把修士變成"
    "變成什麽?"湛風轉頭,銀白紋路在他臉上勾勒出近乎猙獰的光,"變成和主控意識對抗的刀?"他彎腰撿起雲墨腳邊的星圖殘卷,金粉寫的"變量開始反抗"幾個字在他掌心發燙,"如果這是代價"
    他突然頓住。
    石牆之外的母域雲層裏,那道透明的針狀物又動了動,這次紮得更深了些。
    而他識海裏的封印印記,正隨著這動作,發出清越的鳴響。
    郝悅的胎記突然不燙了。
    她望著湛風眼底翻湧的光,突然笑了。
    她踮腳吻了吻他嘴角的血漬,說"我幫你看著靈識。"
    雲墨盯著他們交握的手。
    那雙手上還沾著裂界之門的灰塵,卻比任何時候都幹淨——像兩把要劈開混沌的劍。
    他彎腰撿起古籍,指腹撫過"舊神遺言"四個字,輕聲道"我我去布星軌陣,至少能拖延它們侵蝕的速度。"
    湛風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石門後,轉頭看向郝悅。
    她的靈識已經纏上他的,像兩根交纏的藤,要一起往最危險的地方鑽。
    "準備好了?"他問。
    郝悅捏了捏他的手。
    石室外,母域的雲層裂開更大的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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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湛風識海裏的天機子封印印記,終於發出了第一聲,屬於反抗的,清亮的,鳴叫。
    湛風的指尖在識海深處輕輕一叩。
    那道被天機子種下的封印印記本還如將熄的燭火,此刻卻突然騰起銀焰,在他靈識裏炸開星芒。
    他喉間溢出一聲悶哼,後背抵上冰涼的石壁——三個月前殘魂老者的話在耳邊炸響"變量最妙的地方,是連錯誤都能成為武器",原來這武器的引信,從來都攥在他自己手裏。
    "當心!"郝悅的靈識陡然收緊,像根勒進他識海的絲弦。
    可下一秒,兩人同時僵住——石室內的空氣突然凝出青灰色霧氣,霧氣中浮起個佝僂的身影。
    是天機子!
    他的殘魂比三個月前更淡,道袍上的血跡卻鮮得刺眼,聲音像鏽了的銅鍾"主控意識的核心不在數據碑。"他枯瘦的手指突然穿透霧氣,直戳向湛風心口,"而在你、的、心、中。"
    "噗!"郝悅猛地咬破舌尖。
    腥甜湧進喉嚨的刹那,她的靈識化作萬千銀線,如遊魚般紮進湛風眉心。
    歸魂引——這門她偷學自玄陰宗的禁術,此刻正將他的精神世界剝繭抽絲。
    她看見星河般的靈識海,看見翻湧的破界之力,直到在最深處的陰影裏,有團蠕動的墨色肉瘤。
    那肉瘤表麵爬滿金紋,每道紋路都與湛風的靈脈走向分毫不差,像根紮進骨髓的毒刺。
    "思維錨點!"她指尖發抖,靈力不受控地震碎了石桌上的茶盞。
    三個月前被主控意識控製的那些修士,最後都成了隻會重複"天道不可違"的行屍,她在亂葬崗見過他們裂開的識海——每具屍體的靈核裏,都嵌著同樣的墨色肉瘤。"阿風,它在蠶食你的靈核!"她撲過去攥住他手腕,能感覺到他脈搏跳得像擂鼓,"再晚三天你就會變成第二個玄真子!"
    湛風低頭看向交握的手。
    郝悅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皮肉,掌心卻還留著裂界之門的餘溫。
    他忽然笑了,銀白紋路順著脖頸爬上耳垂"所以天機子讓我引舊神過來,是要給這顆錨點找個陪葬的。"他反手扣住郝悅後頸,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幫我穩住靈海。"
    話音未落,他胸口的破界藤蔓傷口突然滲出金血。
    那是他用半條命換回來的力量,此刻如活物般順著血管竄向識海。
    墨色肉瘤開始劇烈收縮,像被燙到的水蛭。
    湛風的瞳孔泛起血光,靈核裏傳來刺心的痛——那是錨點在啃噬他的本源。"你吞了我十年修為。"他聲音發啞,卻越說越冷,"吞了郝悅的歸墟劍。
    吞了雲墨半本星圖。"金血濺在郝悅手背,燙得她倒抽冷氣,"現在該我吃回來。"
    "哢嚓!"
    第一聲碎裂的脆響驚得郝悅差點鬆開靈識。
    她看見那墨色肉瘤表麵裂開蛛網紋,湛風的靈識如利刃般紮進去——不是溫柔的絞殺,是瘋了似的撕咬。
    第二聲、第三聲,肉瘤碎成星屑的刹那,整個母域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石室外的雲層翻湧成黑色漩渦,數據流像被抽幹的血液般瘋狂倒流,連郝悅腕間的胎記都泛起幽藍微光。
    "成了?"她顫抖著去摸湛風的臉。
    他額角全是冷汗,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肆意"它怕了。"話音剛落,警報聲驟然拔高八度。
    郝悅猛地轉頭看向石窗——母域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無數淡藍色光點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在雲層裏拉出璀璨的軌跡。
    那些光點越聚越密,最終組成一隻巨大的眼睛。
    那眼睛沒有眼白,瞳孔是扭曲的莫比烏斯環。
    它就那麽懸在半空,直勾勾盯著石室內的兩人,仿佛要把他們的魂魄都看穿。
    郝悅的靈識不受控地打了個寒顫。
    她握緊湛風的手,能感覺到他靈核裏還殘留著錨點的碎渣,卻比任何時候都滾燙鮮活。
    石室外,雲墨布星軌陣的法訣聲突然拔高,顯然也察覺到了異變。
    "它在看什麽?"她輕聲問。
    湛風望著那隻眼睛,銀白紋路爬上眉骨。
    他鬆開她的手,走向石窗。
    風掀起他的衣擺,露出腰間還在滲血的傷口——那是與裂界之門對抗時留下的,此刻卻像朵正在綻放的花。
    "它在看變量。"他說。
    母域的風卷著警報聲灌進石室。
    那隻眼睛眨了眨,瞳孔裏的莫比烏斯環轉得更快了。
    而湛風抬起手,掌心浮起一點金芒——那是破界之力的殘輝,也是被他攥在手裏的,最鋒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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