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魚小蝦,也能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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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桃是一路小跑,連滾帶爬地跑回雅菊軒的。
    雅菊軒跟流雲軒那種破落地方可不一樣,雖然比不上那些正經娘娘的宮殿氣派,但也算是個精致的小院落。
    院子裏種著幾叢耐寒的翠竹,屋簷下掛著幾串風幹的臘肉雖然不是她們主子的份例,是家裏送來的),廊下還擺著兩盆雖然沒開花但葉子油綠的蘭草。
    一進院門,守門的小太監就笑著跟她打招呼:“春桃姐姐回來啦?主子正念叨您呢。”
    春桃心裏正慌著,沒好氣地“嗯”了一聲,也顧不上跟他多說,提著裙子就往正屋跑。
    屋裏燒著銀絲炭,暖意融融,空氣裏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道。
    一個穿著湖藍色錦緞襖裙,頭上戴著點翠簪子,容貌嬌俏但眉宇間帶著幾分傲氣的年輕女子,正歪在鋪著厚厚錦墊的暖炕上,手裏拿著個小巧的手爐捂手。
    她就是許才人,許妙音。
    旁邊還坐著個年紀稍長、看起來更穩重些的大宮女,叫秋紋,正在低聲跟許妙音說著什麽。
    看到春桃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許妙音不悅地蹙起了眉頭:“毛毛躁躁的,像什麽樣子!讓你去看看那個姓蘇的死了沒有,怎麽去了這麽半天?看你這副樣子,是見了鬼了?”
    春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都嚇白了,帶著哭腔道:“主子!主子!那個蘇才人……她……她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 許妙音皺著眉,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知道我們派你去看她笑話了?那又怎麽樣?一個失心瘋、快死的賤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旁邊的秋紋也開口道,聲音比許妙音沉穩些:“春桃,別一驚一乍的。仔細說說,到底怎麽回事?那蘇才人跟你說什麽了?”
    春桃這才稍微定了定神,把剛才去流雲軒的經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當然,她把自己怎麽囂張挑釁、結果被蘇錦屏幾句話懟回來還暗示她知情的事兒給稍微“美化”了一下,重點強調了蘇錦屏如何“陰陽怪氣”、“眼神嚇人”,還如何暗示“水邊地滑”、“被人撞到”。
    “主子!您是沒瞧見她那眼神,就跟……跟能看透人心似的!她肯定知道了!她肯定知道那天是奴婢……” 春桃越說越害怕,聲音都抖了起來,“她會不會……會不會去告狀啊?”
    許妙音聽完,臉上的不屑也收斂了幾分,眉頭緊鎖。
    “她真這麽說?還提到了水邊和撞人?” 許妙音看向春桃。
    春桃拚命點頭:“是啊主子!她就是這麽說的!還說什麽她記性不好,落水後忘了好多事,但這事兒她偏偏記得!這不就是故意點奴婢嗎!”
    “哼,一個將死之人,倒是牙尖嘴利起來了。” 許妙音冷哼一聲,心裏也有些犯嘀咕。
    她確實看不慣那個蘇錦屏。一個沒家世沒背景的庶女,憑什麽跟她一起被選進宮?
    而且那副柔柔弱弱、逆來順受的樣子,看著就讓她心煩。
    上次禦花園的事情,雖然主要是麗嬪在發難,但她也在旁邊煽風點火了幾句。
    後來聽說麗嬪那邊想“處理”掉蘇錦屏,她雖然沒直接參與,但也樂見其成,甚至還讓春桃去“不小心”推波助瀾一下比如在她落水後不去救,或者幹脆製造點小麻煩)。
    她覺得,弄死這麽個小螞蟻,根本不算事兒。
    可現在聽春桃這麽一說,這個蘇錦屏,好像沒死成,反而變得有點邪門?
    “主子,會不會是……她真的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 春桃小聲猜測道,“不然怎麽落了水沒死,性子還變得這麽厲害?”
    “胡說八道!” 許妙音斥了一句,但心裏也有點發毛。這宮裏怪事多,由不得她不信幾分。
    旁邊的秋紋倒是比較冷靜,她思索著說:“主子,依奴婢看,不管那蘇才人是真的知道了什麽,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詐唬春桃,她現在畢竟還活著,而且……似乎不打算就這麽算了。咱們是得小心點。”
    “小心什麽?” 許妙音有些煩躁地撥弄著手爐,“難不成她還能翻了天?一個住在流雲軒、連飯都吃不上的才人,能把我們怎麽樣?麗嬪娘娘那邊可還盯著呢!”
    “話是這麽說,主子。” 秋紋勸道,“但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現在一無所有,要是真豁出去了,跑去禦前或者皇後娘娘那裏鬧上一場,就算最後查不出什麽,也夠咱們惹一身腥的。沒的為了這麽個不相幹的人,汙了您的名聲,惹皇上不快。”
    秋紋的話提醒了許妙音。
    她爹雖然是將軍,在前朝有些勢力,但她自己進宮時間不長,根基未穩,恩寵也隻是一般。
    要是真被一個瘋瘋癲癲的蘇才人纏上,鬧出什麽不好的傳聞,確實得不償失。
    “那你說怎麽辦?” 許妙音看向秋紋,“難不成還要我們去跟她賠禮道歉?”
    “那倒不必。” 秋紋搖搖頭,“主子您是主子,她是奴才在許妙音眼裏,所有份位比她低的都是奴才),哪有主子跟奴才道歉的道理?依奴婢看,咱們就……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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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觀其變?”
    “對。”
    秋紋解釋道,“首先,約束好下麵的人,特別是春桃,最近別再去流雲軒那邊晃悠,也別在外麵亂嚼舌根。免得再被她抓住什麽把柄。”
    春桃連忙點頭如搗蒜:“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也不去了!”
    “其次,”
    秋紋繼續說,“咱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她蘇錦屏現在自身難保,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難說。
    咱們不去找她麻煩,她就算心裏有懷疑,沒有證據,又能怎麽樣?時間長了,她自己熬不住了,或者……麗嬪娘娘那邊再出手,自然就解決了。”
    “最後,”
    秋紋壓低了聲音,“咱們也可以……稍微透點風聲給麗嬪娘娘那邊。就說蘇才人命硬得很,落水沒死,還變得牙尖嘴利,似乎想翻舊賬。
    讓麗嬪娘娘心裏有個數,說不定……她會比我們更著急呢?”
    借刀殺人,禍水東引。
    許妙音聽完秋紋的分析,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了笑容:“還是秋紋你想得周到。就這麽辦!一個小小的蘇才人,諒她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她又瞪了還跪在地上的春桃一眼:“聽到了沒有?管好你那張嘴!再給我惹麻煩,仔細你的皮!”
    “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春桃嚇得連連磕頭。
    “行了,起來吧。看著就心煩。” 許妙音揮揮手,重新靠回暖炕上,拿起旁邊的一碟精致點心,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在她看來,蘇錦屏不過是隻稍微有點紮手的螻蟻,不值得她費太多心思。隻要自己這邊按兵不動,再讓麗嬪那邊加把火,那隻螻蟻,遲早會被碾死。
    她卻沒想過,有時候,就是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魚小蝦,也能在不經意間,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浪。
    而此刻,在陰冷的流雲軒偏殿裏。
    蘇錦屏喝完了那碗苦澀的“藥湯”,感覺身體似乎真的暖和了一些,咳嗽也稍微減輕了點。
    她看著小翠把那個破瓦罐拿去刷洗,自己則走到窗邊,透過糊著破布的縫隙,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
    剛才跟春桃的交鋒,像是一次小小的火力偵察。她試探出了許才人那邊的惡意和心虛,也成功地給對方造成了一點威懾。
    但她知道,這遠遠不夠。
    許才人那邊可能會暫時收斂,但麗嬪呢?那個被小翠形容為“張揚跋扈”的寵妃,會因為一個小丫鬟的匯報就善罷甘休嗎?恐怕不會。
    而且,今天懟跑了一個春桃,明天可能就會來一個更厲害的“秋桃”、“冬桃”。光靠嘴皮子反擊,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她必須盡快找到破局的方法。
    一是生存。
    食物和溫暖,這是最基本的。既然劉安那邊指望不上,她就得另想辦法。針線活?能不能用這個做點什麽,換取一點資源?
    比如……幫別的宮女太監縫補點東西,換點吃的?或者,做出點什麽新奇的小玩意兒,吸引別人的注意?
    二是信息。
    小翠雖然忠心,但能力有限,能接觸到的層麵太低。
    她需要更可靠、更核心的信息來源。那個小林子太監?
    今天劉安讓他送東西時,他的態度似乎還算客氣,有沒有可能從他那裏打開突破口?
    三是盟友。
    現在她是孤軍奮戰,必須找到可以合作的人。
    但這後宮裏,誰是敵人,誰是潛在的盟友,她還一無所知。盲目地尋求幫助,很可能會引狼入室。
    四是反擊。
    她不能一直被動挨打。必須找到證據,或者製造機會,讓那些想害她的人付出代價。但這需要周密的計劃和時機。
    蘇錦屏的腦子裏,像是在高速運轉著一個複雜的項目計劃。
    分析現狀,設定目標,尋找資源,評估風險,製定行動方案……
    這比她以前做的任何一個並購案都要複雜,也都要危險。
    但不知為何,她的心裏,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隱隱有一絲興奮。
    也許,她骨子裏,就是個喜歡挑戰的人吧。
    這深宮,就像一個巨大的、規則殘酷的棋盤。
    而她,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一個被扔在最角落、即將被清盤的棋子,卻偏偏不想認命。
    她要留在這棋盤上,不僅要活下去,還要一步一步,走到那最高的位置。
    “小翠,” 她轉過身,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小丫鬟,“把針線笸籮拿來。”
    小翠愣了一下:“主子,您要做針線活嗎?您身子還沒好利索呢。”
    “沒事。” 蘇錦屏走到床邊坐下,“活動活動手指,也許腦子能更清楚點。而且……說不定,這還真是咱們的救命稻草呢。”
    她拿起針,撚起線,對著光,嚐試著將線穿過針眼。
    動作有些生疏,試了好幾次才成功。
    但當那根細細的線終於穿過針眼時,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也許,這第一步,就從這根小小的繡花針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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