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上門的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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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株蔫了吧唧的紫花地丁,被小翠用缺了個大口子的粗瓷碗,就著從外麵瓦片上接的、帶著點雜質的雪水,小心翼翼地洗幹淨了。
    火盆裏,那幾塊好不容易撿來的幹木頭,燒得並不旺,煙倒是不少,熏得人眼睛疼。
    蘇錦屏和小翠一人拿著根小木棍,時不時地撥弄著火堆,想讓它燒得更旺些。
    一個同樣破了口、勉強能算是個小瓦罐的東西,架在火盆上,裏麵裝著小半罐渾濁的水和那幾根紫花地丁。
    水“咕嘟咕嘟”地冒著小泡,一股淡淡的、說不上是清香還是苦澀的味道彌漫開來。
    “主子,這……這真的能喝嗎?” 小翠看著那鍋綠不拉幾的“湯”,心裏直打鼓。
    “不知道。” 蘇錦屏實話實說,“但總歸是煮沸過的熱水,裏麵加了點東西。總比喝生水強。暖暖肚子也好。” 她自己也凍得厲害,急需一點熱的東西下肚。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吱呀”一聲,粗魯地推開了。
    蘇錦屏和小翠都嚇了一跳,警惕地抬起頭。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桃紅色比甲、梳著雙丫髻的小宮女,大約十五六歲年紀,臉蛋生得還算周正,就是眉梢眼角帶著一股子傲氣和刻薄。
    小翠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昨天在水井邊故意撞她、害她水桶都翻了的那個丫頭!好像是……許才人宮裏的,叫春桃?
    春桃顯然也沒想到屋裏有人,看到蘇錦屏和小翠都盯著她,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
    她捏著鼻子,誇張地扇了扇風,尖著嗓子嚷嚷:
    “哎喲喂!這是什麽味兒啊?怎麽這麽大煙?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流雲軒著火了呢!蘇才人,您這是在屋裏燒什麽寶貝呢?熏死人了!”
    她人站在門口,腳卻沒踏進來,一副嫌棄這屋子髒、怕沾染上晦氣的樣子。
    小翠氣得臉都白了,剛想開口反駁,就被蘇錦屏一個眼神製止了。
    蘇錦屏慢慢站起身,走到門口,隔著門檻看著春桃,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很平淡:
    “原來是許才人宮裏的姐姐。不知姐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她沒稱呼對方“姑娘”或者“妹妹”,而是叫了聲“姐姐”,姿態放得很低,但眼神卻很平靜,沒有絲毫卑微或者懼怕。
    春桃被她這不鹹不淡的態度弄得有點不舒服,感覺自己憋足了勁兒想找茬,卻打在了棉花上。她哼了一聲,下巴抬得更高了:
    “我們家主子聽說蘇才人您昨天‘不小心’落水了,身子不爽利,特地打發我來看看。
    怎麽?蘇才人這是病得連藥都吃不起了,開始自己采草藥熬湯了?嘖嘖,真是可憐見的。”
    她說著,目光掃過屋裏那簡陋的陳設,最後落在火盆上那個破瓦罐和裏麵綠油油的“湯”上,臉上的嘲諷更濃了。
    “這是什麽神仙藥湯啊?可別是什麽毒草,喝了再一命嗚呼了,到時候賴在我們頭上可不好!”
    這話說得極其惡毒,簡直是在咒蘇錦屏死。
    小翠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春桃:“你……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主子好好的!”
    “喲,主子沒說話,狗倒先叫起來了?”
    春桃斜了小翠一眼,滿臉不屑,“蘇才人,您這身邊的丫頭,可真是不懂規矩。主子麵前,哪有奴才插嘴的份兒?”
    蘇錦屏輕輕拉了小翠一下,示意她別衝動。
    然後,她看著春桃,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意,隻是那笑意不及眼底,反而讓人覺得有點冷。
    “多謝許才人掛心了。我這兒沒什麽大事,就是偶感風寒,自己弄點驅寒的草藥水喝喝,不勞煩各位惦記。”
    她說著,頓了頓,目光落在春桃那身鮮亮的桃紅色比甲上,“倒是姐姐,這大冷天的,穿著這麽單薄就跑出來替主子辦事,真是忠心可嘉。
    隻是也要仔細自己的身子,萬一凍病了,怕是沒我這麽好的運氣,還能弄碗‘草藥水’喝喝。”
    她這話表麵上是關心,實際上卻是在暗諷春桃隻是個奴才,就算凍病了也沒人管,也暗暗點出,她蘇錦屏雖然落魄,但至少還是個“主子”。
    春桃果然臉色一變,被噎了一下。她本想顯擺自己主子得寵、自己穿得好,卻被蘇錦屏這麽輕飄飄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哼!用不著你假好心!” 春桃臉上有點掛不住,聲音更尖利了,“蘇才人還是顧好自己吧!我瞧著您這氣色,可真是不太好。
    這宮裏啊,最是見不得病秧子了,沒幾天活頭的人,就該老老實實待著,別出來礙眼!”
    她這話,已經近乎於撕破臉的詛咒了。
    蘇錦屏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眼神也冷了下來。
    她知道,不能再一味退讓了。
    適當的反擊,是必要的。
    不是為了爭口舌之快,而是要讓對方知道,她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麵團。
    “姐姐這話,是在教我做事嗎?”
    蘇錦屏的聲音不高,但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寒意,“我雖然隻是個才人,但也是皇上親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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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一個奴才,跑到我的住處,對我這個主子指手畫腳,評頭論足,甚至……口出惡言。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是哪個宮裏的掌事姑姑呢?”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著春桃:“還是說……這就是許才人教導下人的規矩?奴才可以隨意議論、甚至詛咒主子?”
    這話的分量就重了。直接把矛頭指向了春桃不懂規矩,甚至影射了許才人治下不嚴。在這等級森嚴的後宮,這可是不小的罪名。
    春桃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她隻是仗著自家主子有點臉麵,平時囂張慣了,想來踩一腳這個落魄才人,過過嘴癮,
    卻沒想到這個病怏怏的蘇才人嘴皮子這麽厲害,幾句話就把她扣上了“藐視主子”、“連累主家”的大帽子!
    “你……你胡說!我……我沒有!” 春桃有些慌了,色厲內荏地反駁,“我隻是……隻是奉命來看看你!你別血口噴人!”
    “哦?是嗎?” 蘇錦屏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門檻,雖然身體依舊單薄,但那眼神裏的壓迫感,卻讓春桃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我記性不太好,昨天落水後,很多事情都忘了。”
    蘇錦屏緩緩地說,聲音很輕,卻像小錘子一樣敲在春桃心上,“但我好像記得……昨天在水井邊,似乎也遇到過一位穿著桃紅色比甲的姐姐?當時……好像發生了點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看著春桃瞬間變得更加慌亂的眼神,繼續慢悠悠地說:“這宮裏的路啊,有時候不太好走。水邊地滑,容易落水。這小路上石子多,也容易……被人撞到,你說是不是啊,姐姐?”
    春桃的心“咚咚”狂跳起來。她聽出來了!蘇才人這是在點她!她知道昨天是自己撞了小翠!她甚至可能……知道了更多?!難道她落水的事情……?
    不可能!當時明明沒人看見!
    但蘇錦屏那雙平靜無波卻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讓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和恐懼。
    這個蘇才人……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不是應該哭哭啼啼或者嚇得瑟瑟發抖嗎?
    怎麽會這麽鎮定?
    還這麽……嚇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春桃強自鎮定,但聲音已經帶上了顫音,“我……我們主子還等著我回話呢!我先走了!”
    她說完,像是怕蘇錦屏再說什麽一樣,轉身就跑,連句場麵話都顧不上說了,背影顯得頗為狼狽。
    看著春桃落荒而逃的背影,小翠才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即又興奮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蘇錦屏:“主子!您太厲害了!您看她嚇得那個樣子!活該!”
    蘇錦屏卻沒有多少得勝的喜悅。她隻是淡淡地看著春桃消失的方向,眼神依舊凝重。
    “她隻是個小嘍囉,被嚇跑了,沒什麽值得高興的。” 她轉過身,重新走到火盆邊,“但至少,我們確認了一件事。”
    “什麽事啊,主子?” 小翠好奇地問。
    “許才人那邊,確實對我們抱有惡意。” 蘇錦屏拿起那根小木棍,撥了撥火堆,“而且,她們可能……知道點什麽,或者,至少是心虛。”
    剛才春桃的反應,尤其是聽到她提起“水邊地滑”和“被人撞到”時的驚慌,讓她更加確定,原主的落水,絕非意外。
    而許才人這邊,就算不是主謀,也脫不了幹係,至少是知情者,或者樂見其成者。
    “那……那怎麽辦啊,主子?” 小翠有些擔憂,“她們會不會再來找麻煩?”
    “找麻煩是肯定的。” 蘇錦屏看著那鍋依舊在“咕嘟”著的“藥湯”,“但至少,今天她們沒討到好。下次再來,她們就得掂量掂量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這隻是暫時的。我們現在最需要的,還是盡快讓自己強大起來。至少,不能再像現在這樣,連一碗熱湯、一口飽飯都要求爺爺告奶奶。”
    她用那隻缺口的粗瓷碗,小心地舀了一點鍋裏的“湯”,吹了吹,試探著抿了一小口。
    一股淡淡的苦澀味道,帶著點青草氣,並不好喝,但……是熱的。
    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落到胃裏,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你也喝點。” 她把碗遞給小翠。
    小翠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學著她的樣子小口喝著。
    主仆二人,就著這點微弱的炭火和一碗不知功效的“藥湯”,在寒冷的偏殿裏,感受著一絲微弱的、卻又無比真實的溫暖。
    剛才那場小小的交鋒,像是一塊投入死水的小石子,雖然沒能改變大局,卻激起了一圈漣漪。
    它讓蘇錦屏更加認清了形勢的嚴峻,也讓她更加堅定了必須主動出擊、改變現狀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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