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現代元素番外:其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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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花樓被方多病找了處小溪邊上停靠。
    狐狸精搖搖尾巴,從台階上跳下來,走到了小溪邊上喝水。方多病伸了個懶腰,惦記著今天看了一天的劍譜,心裏發癢,還想拿出來練練。
    爾雅劍出鞘,方多病就在小溪邊上起勢。劍譜被他翻開第一頁,從頭練起。相夷太劍鋒芒極盛,又暗含萬鈞之力,一招一式都需要用心推敲,他練得入神,全然沒注意天色已暗,樹林中出現了不速之客。
    但警戒裝置要比人更早發現不對。
    陌生的氣息和身影在踏進警戒範圍的那一刻起,消息便已經傳到了李相夷的耳中。他與李蓮花對視一眼,兩人快速出門,躲在樓中暗處,打開了懸浮窗。
    俯瞰地圖上出現了十幾個紅點,正從東北角的樹林中出來,慢慢接近蓮花樓。而方多病此時正在外麵一心一意練劍,沒有注意周圍的變化。
    出來著急,李蓮花身上隻草草披了一層單薄的外袍。他攏了一把敞開的衣襟,重新係上衣帶。這才踏出門去,朝著方多病喊了一聲,“方小寶!”
    方多病提劍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他,頓時一愣。
    他收了劍勢,轉身便往回走,可走了兩步又覺得似乎哪裏不對。
    “……李蓮花?”
    方多病止住了腳步,抬頭看去時,在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見李蓮花身後站著的李相夷。他呼吸一緊。
    此刻的李相夷,和第一次在小遠城遇見時一樣。
    他手裏握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長刃,刃上白光倒映著他麵無表情的臉,以及眸中毫不掩飾的肅殺。他的身形藏在了李蓮花身後,仿佛一尊無聲殺神。方多病視線滑過去,見李蓮花擋在前麵,臉上溫和的笑與平常一般無二。
    “該吃飯了,方小寶。”李蓮花的聲音聽上去漫不經心,就像平常那樣問他,“想吃什麽?”
    “……”
    方多病腳步微頓,很快恢複了正常。他快步朝李蓮花走過去,盡量讓語氣如常,“想吃燉牛肉和蘿卜湯……”
    他腳步剛剛踏進樓裏,身側便刮起了風。方多病微微一怔,再次抬頭時,李相夷卻不見了蹤影。
    而與此同時,已經被黃昏吞沒的樹叢中,正不斷有細微的慘叫與血腥味傳來。
    “呃——”
    一隻手抽搐著伸出樹叢,暴露在樓裏兩人的視野下。
    方多病麵色凝重,下意識持劍護在了李蓮花身前。把人擋在了自己身後。李蓮花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搖頭。
    而在方多病看不到的地方,僅僅在幾個呼吸之間,地圖上代表入侵的紅點正悄無聲息一個個消失。
    “有人在往這邊來。”李蓮花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大概有十幾個,領頭的應該在後方。李相夷去清理了,不用擔心。”
    清理……是去殺人了?
    方多病道:“不用留活口嗎?”
    李蓮花懶散地倚靠在門框邊上,看上去似乎不太在乎這件事,甚至打了個哈欠,隻道:“他有分寸,不用擔心。”
    方多病躊躇片刻,最後還是收了劍。但他仍舊保持著警惕,甚至在門口徘徊的狐狸精都被方多病一把撈了回來,放在了桌後。
    片刻後,一股血味混合著晚風的氣息被刮送過來,樹叢沙沙作響,方多病握緊了劍柄,眼睛直直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幾乎做好了下一劍便出招的準備。
    樹叢後麵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相夷臉上不知何時扣了一個古怪的黑色麵罩,嚴絲合縫地貼在他鼻梁到下巴的位置,勾勒出純黑的曲線,在黑夜裏不甚明顯。他慢條斯理地甩去刀刃上沾上的鮮血,刀是兩頭開刃的,隻有中間覆蓋了一層灰色的皮甲能拿。
    李相夷握著刀身轉圈的動作熟練,寒光一閃而過,隨著轉圈的動作圍成一圈白光。他把刀豎起,手臂微沉,往下一頓,上頭的刀身便隨之回縮到鞘中。
    血水沾染上了他純白的衣角,李相夷緩慢抬頭,把視線投過來。冷冽的眉眼率先落在了方多病身上,他眼中還殘留著未盡的殺意,在確認了這個人是無害的友人後才轉了回去,重新看向李蓮花。
    “清理完畢。”
    李相夷說這話時無意中帶了點公式化的報告語氣。他說完一頓,似乎發現了自己的不對,這才又道:“好了。”
    這一次語氣緩和不少。
    外圍靠近過來的十幾個人都被他殺了個幹淨。隻剩下兩個覺察出不對,但被他放過了的人。逃去樹林深處了。
    “剩下的你來?”
    李蓮花點點頭,等李相夷走近時,他輕輕抬手,為對方輕輕擦去了臉頰上沾染的一點血沫,指尖暈開一抹紅,“回去等著吧。”
    夜風漸漸大了起來,李蓮花的臉色愈加蒼白。他輕輕咳了兩下,方多病立刻緊張地看向他,焦急道:“是不是碧茶又毒發了?”
    方多病不知道真正的碧茶毒發是什麽樣的,隻看見過李蓮花吐血昏迷,自然也不知道真正毒發會伴隨著劇烈疼痛。
    可疼痛被屏蔽後,留給李蓮花能讓人察覺的症狀便少的可憐。是以方多病在這方麵有些草木皆兵起來,看李蓮花的臉色看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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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李蓮花輕輕擺手,隻是往身上多加了一層披風,他語氣淡然,雙眸卻緊盯著樹叢外一處正嘩嘩響動的地方看,“來了。”
    下一刻,寒光瞬閃而至。
    方多病瞳孔猛縮,抬劍格擋。那寒光猛地直刺在爾雅劍身上,震得方多病虎口發麻!他眉頭一皺,咬牙狠狠甩動胳膊,這才抵開了這道攻擊。
    寒光旋轉著飛了出去,直插在地上,赫然是一把鋼刀!
    方多病不敢鬆懈,喘息著再次護在了李蓮花身前。他雙眸緊盯著來回搖晃的樹叢,那裏麵慢慢地踏出了一個人影。
    來人披著鬥篷,遮蓋了大半麵容。空中飄來一聲嗤笑,來人越走越近。
    方多病的劍也越握越緊。
    “方多病?”
    兜帽下,傳來一聲真切的,聲音低沉略啞的呼喚。
    方多病瞪大了眼睛。
    他持劍的手微微顫抖,已經完全認出了這個聲音,此刻仍舊不敢相信。李蓮花站在他背後歎息一聲,率先走上前兩步,把方多病擋在了自己身後。
    然後,方多病聽見他說,“好久不見啊,二門主。”
    李蓮花似乎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此刻不慌不忙,眸中淡然無波,並沒有為這位早已身死的四顧門二門主感到震驚。他雙手環抱著胸,慢慢地上下打量著已經摘掉兜帽,露出真正麵孔的單孤刀。
    “……相夷。”單孤刀嘴角扯出笑來,怎麽看怎麽陰狠,“好久不見。”
    李蓮花聲音平淡,“是挺久的。隻不過多年未見,你這麵相怎麽越長越邪了呢?”
    話落,李蓮花刻意地嘖嘖兩聲,眉眼露出點遺憾,“沒以前好看。”
    “……”
    單孤刀額角似有青筋跳動,語氣也不善起來,“自身都難保的人,還有閑心對我評頭論足?”
    “嗬,相夷,碧茶發作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說到這裏,似乎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局。神色裏又帶了點微不可察的高高在上和審視,道:“縱然你是天下第一又如何?肉體凡胎,終究還是躲不過碧茶侵蝕,我看你還能活多久!”
    他這一番挑釁,李蓮花全然不在乎,反道:“哦,反正比你活得久。”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蓮花已經不打算讓對方活了。畢竟他的實驗試品還在單孤刀手裏,遲早要拿回來。
    單孤刀從李蓮花身上討不到好,便又將目光移到了方多病身上。
    但他終究還是要算盤落空了。
    即使單孤刀自己爆出方多病真正的身世,他劍尖所指的方向也不曾改變分毫。甚至將劍鋒一橫,一記起手式便劈了過去。單孤刀閃身躲開這一擊,臉色頓時漆黑無比。
    這一招,他太熟悉不過了。這是相夷太劍的招數。
    單孤刀狠瞪向李蓮花,雙眸淬滿了陰毒,咬牙怒道:“你連這個都教給他了!”
    “對啊。”李蓮花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來,“羨慕嗎?”
    “你!”
    單孤刀被氣的胸膛上下鼓動,冷笑道:“十年不見,你倒還伶牙俐齒起來了!”
    李蓮花敷衍地一拱手,道:“過獎。”
    單孤刀此次前來便是為了他手裏的四枚天冰。如今即便羅摩鼎在他手裏,沒有鑰匙也無法打開。因此才不得不來尋李蓮花,想把冰片搶回來。
    他與方多病纏鬥起來,李蓮花眯眼看過去,卻發現了不對。
    單孤刀的水平李蓮花心裏有數,但此刻的他卻力道生猛,動作間充斥著一股無法抑製力量的生澀感,一招一式之間也無法掌握好平衡角度,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第一天獲得了這樣強橫的力量,卻難以掌握。
    而身處戰局中的方多病正慢慢落入下風。
    他已然開始力不從心,招式間的鋒芒也漸漸抵擋不住對方的攻勢。單孤刀一記重擊從上劈下,方多病隻得急忙側開,右側肩膀卻不慎暴露。單孤刀眼神一厲,刀鋒橫轉,寒光照亮了他半邊側臉,狠毒無比,刀鋒是衝著方多病半邊肩膀砍過來的,這一刀是要廢了他!
    “……嘖。”
    又是一陣晚風刮過。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方多病瞪大了眼睛,他眼前一白,又迅速地驟然染紅,血染半邊天。
    悶哼與兵刃相接的刺耳響動迸起,李蓮花輕飄飄放下手裏不知何時出現的長刃,臉上自始至終都是那副什麽都不在乎的神情。他瞥了眼被自己一刀插進手臂,致使刀刃脫手,捂著傷處跪倒在地的單孤刀,忽然嗤笑出聲:“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
    他抬手,甩去刀上鮮血,說話時習慣性地拉長了一點尾音,腔調慢騰騰的,但字字都不落地傳進了單孤刀的耳中,“你的功力,應該不是你的吧?不然也不會用的這麽不順暢。”
    “連我這半截身子都快被毒死的人都比不過,單孤刀,這十年來你都在幹什麽啊?”
    夜晚在此時更加安靜了。
    單孤刀麵色抽搐幾分,額角青筋暴起,血絲瞬間爬上眼眶中,是極怒的征兆。
    李蓮花那一番話,無疑是踩在了他的逆鱗上。單孤刀天資有限,不能像李相夷那樣肆意瀟灑,隻能悶頭苦練。但再怎麽努力,他的成果終究還是無法比擬的上真正的天才。這種落差在加入四顧門後更加凸顯出來,讓他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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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用陰謀“害死”李相夷後,他走上了歪門邪道。修煉了一本能掠奪他人功力的法門。
    萬聖道暗中為他找來無數江湖中人,供他吸收修煉。但代價便是實力浮躁,極難控製。很容易叫人看出不對。
    但這麽多年來,李蓮花還是第一個能這麽快看穿他的人。
    單孤刀怒喝一聲,用另一隻完好的手一把抄起了地上的鋼刀,抬手便照著李蓮花頭顱狠狠劈下!這一刀幾乎動用了他大半氣力,完全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可後者動都沒動,隻懶散地抬起眼皮,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怒目圓睜的單孤刀。
    方多病心都提到嗓子眼裏,馬上就要喊出來了。他汗毛幾乎倒立起來,已經有些脫力的手強行揮劍,擋在李蓮花跟前,卻撲了個空。
    他茫然抬頭,卻見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相夷。”
    李蓮花輕輕地歎了口氣,“別把人弄死了。”
    他抬眼望去。黑夜下,單孤刀被李相夷一腳狠狠踹在胸膛上,整個人倒飛出去,鋼刀脫手,甩在了一旁的樹幹上。
    他大口嘔出鮮血,最後砸在了樹上。木屑碎片和鮮血一並迸發,撒了滿地。單孤刀胳膊抽搐著想要撐起來,試了幾次卻隻能摔得更狠,狼狽至極。
    李相夷戴著麵罩沒摘,動作輕快地收回腿,站在了李蓮花身側,輕輕擁著他,側頭打量著他的臉色,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旁人。
    李蓮花確實毒發了,眼前已經開始慢慢發黑,已經有些不大能看清東西了。他腳底發軟,幹脆也不費力撐著自己,隻往李相夷身上一靠,給自己省幾分力氣。
    “……咳咳……咳……”
    單孤刀掙紮著爬起,臉色灰敗,目光卻仍舊陰冷。他這回把眼神落在和李蓮花親密無間的李相夷身上,終於多了幾分忌憚,不敢再輕舉妄動。
    畢竟這人剛剛出現的瞬間簡直悄無聲息,毫無動靜。
    他和李蓮花站的很近,甚至後來都貼在了一起,姿態親昵又依賴。單孤刀喘息著慢慢站定,嘴角抽搐著,忽然咧開一個笑。
    “哈哈哈哈……咳咳——李,李相夷啊李相夷……”
    他目露嘲諷,即使嘴角正不斷往外噴出血沫也不管,指著兩個人狂笑,“我倒是真沒想到……這麽多年來,你竟自甘墮落到找了一個男人——哈哈哈哈哈——”
    “……”
    想過單孤刀會說什麽,但沒想到他說的會是這個。
    這一句話看似罵了一個人,實際……也是罵了一個人。
    樹林裏回蕩著單孤刀嘶啞癲狂的笑聲。李蓮花沉默片刻,忽然道:“殺了吧,看著礙眼。”
    哎!?
    方多病一個激靈,登時回過神來,聞言趕忙上前,一把薅住了李蓮花的袖子,焦急時也不忘壓低音量,道:“別——咳咳,別衝動啊!”
    你好歹問完話再殺啊!
    李蓮花再次沉默,但他已經按住了李相夷抬起來的胳膊,看樣子已經冷靜下來了。單孤刀止住了笑聲,平複呼吸,這才繼續開了口:“我說過了,李相夷,我要冰片。”
    李蓮花歎了口氣,道:“給不——”
    “那你也別想讓笛飛聲活命!”
    不等李蓮花把話說完,單孤刀便厲聲打斷了他。
    提起這個久違的名字,李蓮花才恍惚地想起來另一件一直被他忽略的事:他有多久沒見過笛飛聲了?
    但也實在怨不得他記不起來。笛飛聲來無影去蹤,就算住在蓮花樓裏,也經常玩失蹤,有時候走急了連個口信都不留,一消失就是三天起步。
    上次見他……好像還是在小遠城?
    那聽單孤刀這口氣,笛飛聲這不是不想回來,而是遭了毒手了?
    見李蓮花麵露猶豫,單孤刀更覺得勝券在握,說話時也有底氣了,“笛飛聲如今就在我手,若是還想要他活命,那便拿四枚天冰來換!”
    “三日之後,濟城外的小椿崖下。過時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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