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祭天台顯文明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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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種清晨,暴雨初歇,祭天台上青石板浮現半透明光紋。
    故宮研究員指著交錯的光紋顫抖“看!太學遺址疊在現代大學城上,絲路與一帶一路重合了…”
    我蹲下身,指尖撫過“明遠書院”的光標——那是我前世創辦的書院。
    夕陽鍍金時,光紋忽然閃現我穿越後的畫麵直播默寫《四庫全書》的側影,竟與前世伏案修典的身影重疊。
    圍觀的外國學者追問“這些脈絡代表什麽?”
    我望著延伸向遠方的光紋輕聲道“是每個華夏子孫腳下生根的路。”
    芒種清晨,雨後的空氣沉甸甸地壓下來,帶著泥土翻卷的腥氣和水汽浸潤的涼意,吸進肺裏,激得人精神一凜。蘇明遠踏著濕漉漉的青石板台階,一步步登上祭天台。昨夜的暴雨如天河倒懸,此刻雖已停歇,卻留下滿目狼藉,深凹的磚縫裏蓄著渾濁的積水,倒映著鉛灰色的天空。他的布鞋踩上去,發出沉悶的“噗嘰”聲,冰冷的濕意迅速透過薄薄的鞋底,爬上腳心。他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夾克,這現代人眼中尋常的衣物,於他而言,卻曾是格格不入的異世奇裝。風吹過濕透的鬢角,帶來一絲清晰的寒意。
    祭天台空曠得有些孤寂,巨大的青石地磚鋪陳開去,在雨後初露的熹微晨光裏,泛著一層清冷幽暗的水光。石縫間倔強鑽出的幾莖細草,掛著沉重的水珠,微微顫動。他走到台心,習慣性地抬頭望向東南方——那裏曾是巍峨宮闕的方向,如今隻有一片雨後澄澈卻陌生的樓宇天際線。一種深沉的寂寥,如同此刻腳下冰冷的濕氣,悄然爬上心頭。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腳下,一塊巨大的青石地磚表麵,那層幽暗的水光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流動、在凝聚。他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凝神細看。起初很淡,如同水汽蒸騰時的幻影,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可漸漸地,那光影清晰起來,絲絲縷縷,在半透明的石質深處蜿蜒伸展,構成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紋路。它們並非靜止,而是像擁有生命般,在青石的肌理中緩緩流淌、交織、分合,散發出一種恒定而古老的微光。
    “這是……”蘇明遠喃喃自語,聲音輕得被風吹散。他蹲下身,指尖遲疑地懸停在冰冷的石麵上方,卻不敢觸碰,仿佛怕驚擾了這沉睡千萬年才得以顯現的秘密。
    “天啊!快看!快看這裏!”一個激動得變了調的聲音在不遠處炸響,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蘇明遠循聲望去,隻見一位頭發花白、戴著細框眼鏡的老者踉蹌著奔過來,正是故宮博物院的資深研究員陳啟元。陳老顯然也是剛到,連雨傘都忘了收,兀自滴著水。他幾乎是撲跪在那片顯露出光紋的青磚旁,布滿老年斑的手劇烈地抖動著,幾乎要貼上石麵。
    “顯影了…是顯影!文明的脈絡…活了!活了!”陳老的聲音嘶啞,因過度激動而哽咽,他猛地抬頭看向蘇明遠,鏡片後的雙眼因充血而通紅,閃爍著近乎狂喜的光芒,“蘇先生!你看到了嗎?這…這是文明之核的‘顯影’!傳說是真的!”
    他的驚呼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祭天台的沉寂。幾個早起的遊客聞聲好奇地圍攏過來,目光觸及那青磚深處流淌不息的奇異光紋,無不發出低低的驚呼。
    “我的媽呀,這石頭裏…有燈?”
    “拍下來!快拍下來!這是什麽高科技投影吧?”
    “不像啊,你看,還在動…”
    陳老完全無視了周圍的嘈雜,他像個發現了絕世寶藏的孩子,手指急切地沿著光紋的走向在空中虛點,聲音因激動而斷續“看!看這裏!快看!”他的指尖落在一處光紋異常密集、如同古老樹根盤結的區域,“這裏…是慶朝太學的舊址!看它的根脈…延伸出去…天呐,它疊合了!它完美地疊合在…在…現代大學城的位置上!”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過虛空,仿佛看到了兩個時空的血府在光紋的牽引下,莊嚴地重合為一。
    他的手指急切地滑動,指向另一條更為粗壯、蔓延向遙遠西方的璀璨光帶,那光帶如同星河傾瀉,蘊含著磅礴的力量與悠遠的回響。“再看這條!絲綢之路!古老的駝鈴…你聽,你用心聽!它沒有斷絕!”陳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穿透時空的力量,“它就在這裏,它活了!它和…和我們的‘一帶一路’倡議…重合了!交匯了!血脈相連,從未斷絕!”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被一種更深的震撼所取代。遊客們屏住呼吸,手機鏡頭紛紛對準了那流淌著曆史與現實、東方與西方的光之脈絡。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學者擠到最前麵,他胸前掛著會議名牌,手裏緊緊攥著一個厚厚的皮質筆記本和一支筆,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青磚上的景象,嘴裏無意識地反複念叨著“credible… unbelievable…(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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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遠的心,在陳老那充滿穿透力的聲音裏,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太學與大學城…絲路與一帶一路…這些名詞在他腦海裏翻滾碰撞。他不再是那個初臨此世、對著汽車驚惶失措的古人。他看過現代學子們抱著書本在明亮的教學樓裏穿梭,聽過他們討論著深奧的知識;他也曾在圖書館浩如煙海的卷冊中,看到過那些描繪著高鐵在戈壁飛馳、巨輪在遠洋破浪的圖片。原來,那並非割裂,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宏大的延續?一種跨越時空、注入新血的“傳燈”?
    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攫住了他。他再次蹲下身,目光急切地在那些流淌不息的光紋河流中搜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緩緩拂過冰涼濕潤的石麵,掠過那些代表煌煌太學、蜿蜒絲路的光帶。他的動作輕柔而專注,仿佛在觸碰一段塵封的、與自己血肉相連的記憶。
    忽然,指尖下的微光傳來一陣異樣的暖意,如同沉睡的脈搏被喚醒。他的目光驟然凝固。
    在那裏,在代表太學根脈的一條較為纖細卻異常堅韌的光紋支流上,一個光點正安靜地亮著,它的光芒並不刺眼,卻異常溫潤、持久,如同深埋地底的明珠,曆經歲月磨洗,終於在此刻顯露出溫潤的光華。光點旁邊,四個小小的、由純粹光暈凝聚而成的古體篆字清晰地浮現出來——“明遠書院”。
    仿佛被一道無聲的驚雷劈中!
    蘇明遠的身體猛地一震,指尖像被那溫潤的光點灼燒了一下,瞬間縮回。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撞得肋骨生疼,血液似乎都湧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驟然冷卻。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他不得不單手撐住濕冷的石麵,才勉強穩住身形。
    明遠書院!
    這個名字,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猛地捅開了記憶深處最沉重、最隱秘的那扇門。無數塵封的畫麵呼嘯著衝破時間的堤壩,洶湧而至。
    他看到了江南的煙雨,青瓦白牆的院落,院中那棵虯枝盤曲的老梅樹下,自己身著半舊的青衿,正對著幾個垂髫童子講解《千字文》。孩子們清脆的童音在雨霧中回蕩。他看到了自己深夜伏案,在一盞昏黃的油燈下,親手抄錄古籍孤本,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墨香在鬥室裏靜靜彌漫。他看到了書院外泥濘的小路上,寒門學子背著簡單的行囊,踏著晨露而來,眼中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求……
    那是他的心血,是他身為狀元郎,卻深感廟堂之高難濟寒士之苦後,傾盡所有在故鄉創辦的一方小小天地。是他試圖以一己之力,為那些被巍峨宮牆阻隔在知識門外的貧寒子弟,點燃的一點微弱的星火。
    原來,它並未湮滅在曆史的塵埃裏。它的星火,它的微光,竟也融入了這浩瀚的文明脈絡,成為了其中一縷堅韌不滅的絲線,連接著太學那巍峨的根脈,一直延伸到了今日。
    指尖下的青石冰冷依舊,那“明遠書院”的光點卻散發著奇異的暖流,順著指尖直抵心窩,帶來一陣酸楚的滾燙。他喉頭哽咽,仿佛被什麽東西死死堵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他閉上眼,用力地吸了一口帶著水腥味的空氣,試圖壓下眼底洶湧的熱意和胸中翻騰的滄海桑田。指腹卻固執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眷戀,重新落回那個小小的光點上,感受著那跨越漫長時空傳遞而來的、屬於自己的微弱卻恒久的暖意。那暖意微弱而執著,像一粒深埋的種子,終於穿透了冰冷厚重的歲月岩層,在此刻,與他這個早已“死去”的播種者,悄然相認。
    時間在光紋的流淌中失去了刻度。人群越聚越多,驚歎聲、快門聲、各種語言的議論聲交織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浪。蘇明遠卻仿佛置身於一個無形的寂靜氣泡之中,指尖停留在“明遠書院”的微光上,心神沉浮於前世今生交織的激流裏。陳老依舊在激動地指點著其他重合點,外國學者則半跪在地,筆記本攤開在濕漉漉的石麵上,手中的筆飛快地移動,試圖記錄下那些玄奧的光紋走向,眉頭卻越鎖越緊——這超越認知的顯影,豈是簡單的線條所能描繪?
    不知不覺,日影西斜。黃昏以一種無比溫柔又無比磅礴的姿態降臨。那輪巨大的、熔金般的夕陽,正沉沉地墜向遠處城市參差的剪影背後。最後一抹輝煌的、毫無保留的金紅色光芒,如同傾倒的熔爐,浩浩蕩蕩地漫過整個祭天台,為每一塊青石,每一寸潮濕的空氣,尤其是那些流淌在石脈深處的光紋,鍍上了一層流動的、神聖的金邊。
    祭天台上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刻被那輝煌的暮色過濾掉了,變得遙遠而模糊。光線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不再均勻,而是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開始緩緩流轉、匯聚。
    就在這鎏金的光影變幻中,蘇明遠身前那片承載著“明遠書院”光點的青石區域,光紋的流淌驟然加速、扭曲!原本清晰穩定的線條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開奇異的漣漪。緊接著,一些全然不同的、帶著強烈動態感的畫麵碎片,竟從那片漣漪中心猛地“躍”了出來,如同投影,卻又比任何投影都更真實地懸浮在青石表麵寸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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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遠猛地抽回手,瞳孔驟然收縮。
    第一幕一個狹小的、堆滿雜物的後台角落,燈光昏暗。畫麵中的“自己”穿著現代人眼中略顯古怪的改良直裰,額頭帶著細汗,嘴唇快速翕動,眼神卻亮得驚人,仿佛燃燒著兩簇火焰。無聲的畫麵裏,能清晰“聽”到那穿越時空而來的激越詩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那是他初到現代,茫然無措之際,被推上那個叫“小劇場”的方寸之地,背誦《將進酒》時的情景。台下,是幾張或好奇或冷漠的現代麵孔。
    畫麵倏然碎裂!
    第二幕一條狹窄、光線混亂的後巷。雨絲在背景裏斜織。“自己”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手中緊握的並非刀劍,而是一把沉重古舊的黃銅算盤!對麵,是麵目模糊卻透著凶狠氣息的襲擊者。隻見畫麵中的“自己”手腕猛地一抖,幾顆算珠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暗器,裹挾著尖銳的破空之聲(那聲音竟在蘇明遠腦中清晰炸響!),激射而出!這是他用前世精通的珠算之法,擊退心懷叵測之徒的凶險瞬間。
    畫麵再次扭曲、切換。
    第三幕一個明亮得刺眼的空間,四周架設著冰冷的黑色機器,強光匯聚的中心。“自己”端坐在一張寬大的桌子後,麵前是厚厚一遝雪白的紙張。他微微垂首,側臉線條在強光下顯得有些模糊,隻有那支在紙麵上疾走的筆,穩定得如同機械。鏡頭拉近,紙上赫然是密密麻麻、工整無比的小楷!標題清晰可辨《四庫全書·經部·易類提要》。背景裏,一個冰冷的電子屏幕上,瘋狂跳動著令人眩暈的數字——觀看人數。無數無聲的彈幕文字在畫麵邊緣飛速滾動。這是他在那個名為“直播”的現代奇觀中,以血肉之軀,挑戰記憶極限,默寫萬卷書海的場景。
    這些屬於“今生”的、帶著強烈現代印記的碎片,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塊,瞬間攪亂了原本穩定流淌的文明脈絡光紋。緊接著,更強烈的時空震蕩發生了!
    那些懸浮的“今生”畫麵碎片並未消失,而是猛地與青石深處原本代表他“前世”狀元生涯的光影劇烈地碰撞、交疊、融合!
    金榜題名,瓊林賜宴的盛大喧囂(那是前世極致的榮光),與直播間冰冷屏幕上海量跳動的數字(這是今生被圍觀的奇景)粗暴地疊印在一起!
    深夜翰林院,孤燈如豆,他伏案修纂典籍,墨筆在宣紙上沙沙作響,疲憊卻專注的身影(那是前世的責任與孤寂),竟與直播鏡頭下,強光中他默寫《四庫全書》時那蒼白而堅毅的側臉輪廓(這是今生的執著與證明)嚴絲合縫地重疊!兩個身影跨越數百年光陰,在光紋構成的舞台上,不可思議地演繹著同一種焚膏繼晷的姿勢!
    前世殿試之上,他於金鑾殿中慷慨陳詞,應對天子策問,字字珠璣,意氣風發(那是少年狀元的巔峰時刻),那清朗的聲音仿佛穿透時空,竟與他在小劇場背誦《將進酒》時,那不顧一切、傾瀉而出的生命呐喊(這是初臨異世的惶惑與抗爭)詭異地交織、共鳴!
    前世今生,兩個截然不同的“蘇明遠”,被這祭天台的神秘光紋以最粗暴又最深刻的方式,撕裂了時間的偽裝,赤誠地並置、糾纏在一起!榮光與窘迫,孤寂與喧囂,尊崇與掙紮…所有看似對立的麵孔,在此刻的金色暮光下,都顯露出同一種內核——那是一種近乎笨拙、甚至有些悲壯的守護。守護那些刻入骨髓的文字,守護那些構成他靈魂基石的道理,守護一種名為“斯文”的東西,無論在金碧輝煌的廟堂,還是在光怪陸離的市井。
    劇烈的眩暈感如同實質的浪潮,狠狠衝擊著蘇明遠的意識。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祭天台石欄上,堅硬的棱角硌得生疼,卻奇異地幫他穩住了幾乎要軟倒的身體。他用力抓住粗糙的石欄邊緣,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得牽扯著全身的神經。他大口喘息,試圖攫取更多帶著涼意的空氣,然而每一次吸氣,都仿佛吸入了那光怪陸離、撕扯靈魂的時空碎片,燒灼著他的肺腑。
    眼前,那光紋構成的、兩個自我激烈碰撞的無聲影像仍在持續上演,每一次重疊,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認知的壁壘上,碎屑紛飛。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單薄夾克下的裏衣,黏膩冰涼地貼在背上。他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了一絲淡淡的鐵鏽味,用這細微的痛楚來抵抗那幾乎要將他靈魂撕裂的時空錯亂感。
    “蘇先生?蘇先生!您還好嗎?”陳老焦急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水底傳來,帶著嗡嗡的回響。
    蘇明遠猛地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令人窒息的眩暈。他強迫自己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但陳老那張寫滿擔憂和驚疑的臉龐,以及旁邊那位外國學者充滿探究、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藍眼睛,終於清晰地映入了眼簾。周圍人群的目光,也帶著各種情緒——好奇、疑惑、關切——聚焦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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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蘇明遠的聲音異常沙啞,如同砂紙摩擦,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站直身體,鬆開了緊抓石欄的手,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紅痕,“隻是…有些震撼。” 他扯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目光卻無法控製地再次投向那片青石。此刻,那劇烈的時空碰撞影像正緩緩淡去,如同退潮般重新融入石脈深處流淌的文明光紋之中。隻有“明遠書院”的光點,依舊溫潤地亮著,像一顆微小卻恒定的星辰。
    那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學者,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翻騰了許久的巨大疑問。他合上那本畫滿了徒勞無功的線條、卻根本無法捕捉光紋神韻的筆記本,向前一步,銳利的目光緊緊鎖住蘇明遠,用帶著濃重異國腔調、卻異常清晰的中文發問,每一個字都像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
    “蘇先生!”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拔高,在漸趨安靜的暮色中顯得格外突兀,“這些光…這些紋路…它們顯現的古與今,它們連接的一切…它們究竟代表著什麽?這力量,這…這‘顯影’的本質,是什麽?”
    這個問題,像一道無形的閘門,瞬間將所有嘈雜徹底關閉。祭天台上,落針可聞。所有目光——陳老的、遊客們的、扛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的——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釘在蘇明遠身上。晚風穿過空曠的高台,帶著夕陽最後的餘溫,拂動他額前微濕的碎發。
    蘇明遠沉默著。
    他沒有立刻去看那位提問的學者,也沒有看身邊憂心忡忡的陳老。他的目光,緩緩地、深深地垂落,重新投向腳下那片巨大的青石。祭天台的基石,沉默地承載著千年風雨。石縫間,那幾株掛著水珠的細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光紋依舊在流淌。它們從石脈深處蜿蜒而出,如同大地的血脈,又如同星圖的軌跡。它們清晰無比地呈現出一種方向——從古老的“明遠書院”光點出發,連接著巍峨的太學根基,匯入那條象征古老絲路的璀璨光河,再與代表現代大學城的繁盛光域、象征“一帶一路”的磅礴光帶交融、匯聚……它們並非靜止的圖畫,而是充滿生命力的河流,朝著祭天台的邊緣、朝著台下那片燈火次第亮起的廣袤大地,堅定地、不可阻擋地延伸開去。
    沒有,亦無終點。隻有延伸,無窮無盡的延伸。它們流過的地方,青石仿佛擁有了呼吸,連接著腳下這片土地深處的每一次搏動。一種前所未有的、難以言喻的安寧與浩大感,如同溫熱的泉水,從足底升起,緩緩流遍四肢百骸,撫平了剛才那場時空風暴帶來的所有戰栗與撕裂感。
    他抬起頭,目光不再迷茫,不再有劇烈的衝突,隻剩下一種洞悉後的澄澈與平和,如同被這暮色與光紋共同滌洗過。他緩緩掃過眼前一張張被夕照染紅的臉龐——有飽經滄桑、洞悉曆史的陳老,有充滿好奇與求知欲的異邦學者,有舉著手機、一臉驚歎的普通遊客,還有遠處,幾個被大人抱在懷裏、懵懂地看著這一切的孩子。
    最終,他的目光迎向那位外國學者迫切追問的眼神,也迎向那些無聲的鏡頭。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激昂的表情,隻有一種沉澱下來的、近乎溫柔的篤定。
    “它們……”蘇明遠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沉穩,如同腳下的基石,穿透了暮色中的微風,清晰地送入每一個人耳中。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那從腳底蔓延至全身的、來自大地與時光深處的暖流,然後,他輕輕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它們不是別的。它們就是路。”
    他微微側身,再次望向腳下那向著廣闊天地、向著萬家燈火延伸不息的璀璨脈絡,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了悟
    “是每一個生於此、長於此、心係於此的華夏子孫,腳下生根、心中延續的路。”
    話音落下,最後一縷熔金的夕陽恰好沉入遠方的地平線。祭天台上,並未陷入黑暗。石脈深處,那些文明的光紋,如同呼應著他的話語,驟然變得更加明亮、清晰,它們流動著、匯聚著,如同億萬點微小的星火,又如同奔湧不息的星河,帶著古老而鮮活的力量,堅定不移地,流向暮色四合的大地深處,流向燈火闌珊的人間煙火。
    無數手機屏幕的微光在暮色中亮起,無聲地記錄著這石破天驚的顯影,記錄著那延伸向無盡遠方的光之脈絡。鏡頭裏,那個名叫蘇明遠的男子,身影挺直如鬆,站在祭天台古老而濕潤的青石之上,站在古今交匯的光流之中,仿佛也成了那宏大脈絡中,一個清晰而堅韌的坐標點。晚風吹動他微敞的夾克衣襟,獵獵作響,像一麵無聲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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