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往生司餘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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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蟬鳴撕扯著滾燙的空氣,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黏膩。明遠書院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蘇明遠正坐在廊下,對著滿院被暑氣蒸得發蔫的芭蕉出神。一股濃重的、混雜著汗臭、塵土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鐵鏽腥氣的風,猛地灌了進來,撲了他一臉。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指節無聲地捏緊了手中那卷泛黃的《禮記》。來者七八人,皆著灰撲撲的勁裝,風塵仆仆,形容枯槁,像幾株被烈日反複炙烤過的枯蒿。為首那人,身形精悍如鐵,臉上橫亙著一道猙獰的舊疤,幾乎將左眼撕裂。他站在階下,目光銳利如鷹隼,直直刺向廊下的蘇明遠。那眼神複雜得驚人,有疲憊,有掙紮,有某種近乎絕望的探詢,唯獨沒有了往昔熟悉的、淬著毒汁的殺意。
    空氣凝滯得如同結冰。書院幾個灑掃的雜役遠遠窺見,嚇得縮回了門後。蘇明遠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沉重地撞擊著肋骨。這些麵孔,有些在地宮的幽暗甬道裏,在刀光劍影的亡命追殺中,曾驚鴻一瞥。他們是往生司最後的獠牙,是曾欲將他撕碎的惡鬼。此刻,他們卻站在他書院的階前,帶著一身洗刷不淨的血腥氣。
    “蘇…院長?”疤臉男人開口,聲音嘶啞粗糲,像是砂礫摩擦著生鏽的鐵皮。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似乎對這陌生的稱謂極不適應。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解開,裏麵赫然躺著三枚染著暗褐色汙跡的飛鏢。鏢刃幽藍,顯然是淬過劇毒,那暗褐,分明是幹涸的血痂。他雙手托起布包,往前一遞,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獻祭的沉重。“我們在西安地宮深處……看到了那光。”
    “光?”蘇明遠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靜下緊繃的弦。
    “文明之核的光。”疤臉男人抬起頭,那道可怖的傷疤在扭曲的表情下微微顫動,“它亮起來的時候……像地宮裏升起了個小小的太陽。不是熱的,是……是冷的,但照進骨頭縫裏。我們追殺的,從來不是一個人,是那光……是它背後我們根本不懂的東西。”他眼中掠過一絲茫然的痛苦,“追殺了這麽久,兄弟們死得七七八八,圖什麽?阻止不了……什麽都阻止不了。那光在那兒,它就在那兒,比我們手裏的刀,比司主的命令,比幾百年的規矩……都沉,都亮。”
    染血的飛鏢躺在布上,像幾顆凝固的毒牙。蘇明遠的目光掠過鏢身上暗沉的血跡,胃裏一陣翻攪。他仿佛又聞到了地宮甬道裏濃重的血腥和塵土混合的氣息,聽到了刀劍碰撞的刺耳銳響和同伴倒下的悶哼。他緩緩站起身,走下兩級台階,停在那疤臉男人麵前。他沒有立刻去接那布包,而是看著對方的眼睛,那裏麵除了疲憊和掙紮,此刻竟奇異地映著一絲微弱而懇切的微光。
    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金屬鏢身,那觸感讓他指尖微微一顫。他沒有拿走布包,而是捏起了其中一枚飛鏢。沉重的、帶著死亡氣息的金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掌心。
    “慶朝有句話,”蘇明遠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庭院裏,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放下屠刀,立地成書’。”
    “成……成書?”疤臉男人身後一個瘦高個忍不住低呼,聲音裏滿是困惑。
    蘇明遠沒有直接回答,他掂了掂手中的飛鏢,那淬毒的尖刃在陽光下閃著幽藍的冷光。“這鋒刃,除了取人性命,還能做什麽?”他忽然側頭,對廊下早已驚呆的雜役吩咐道,“去,取幾片未處理的生竹簡來,再拿一塊細磨石。”
    雜役飛快地去了。眾人不明所以,隻能沉默地看著。暑氣蒸騰,汗水順著疤臉男人額角的傷疤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洇開一小點深色的濕痕。
    竹簡和磨石很快取來。蘇明遠將那枚染血的飛鏢置於磨石上,蹲下身,一手按住鏢身,一手執著磨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力地打磨起來。刺啦——刺啦——!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驟然響起,打破了沉悶的寂靜,令人牙酸。金屬與石頭劇烈地刮擦著,幽藍的毒光在反複的磨礪中一點點褪去,露出底下原本冷硬的精鐵本色。細碎的火星偶爾迸濺出來,又瞬間湮滅在熾熱的空氣裏。
    疤臉男人和他身後的往生司餘黨們,全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著蘇明遠手中那不斷被磋磨、改變著形態的凶器。那刺耳的聲響,仿佛不是在打磨金屬,而是在刮削他們自己早已堅硬如鐵的心腸。每一次刮擦,都讓他們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一下。他們習慣了這飛鏢奪命的迅疾和狠辣,從未想過,它竟能發出如此漫長而痛苦的呻吟。
    終於,刺耳聲停了。蘇明遠直起身,攤開手掌。那枚飛鏢的尖刃已被磨平,成了一截光滑的鈍頭,邊緣被打磨得圓潤,通體泛著一種溫吞的、不再具有攻擊性的灰白金屬光澤。它躺在蘇明遠的手心,安靜得像個沉睡的嬰孩,哪裏還有半分昔日飲血毒牙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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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遠拿起一片粗糙的生竹簡,將磨平的鏢尖抵在竹片邊緣。“不如,”他抬起頭,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愕、茫然、又隱隱被某種力量撼動的臉,“就用這飛鏢刻竹簡,教孩子們寫‘護道’二字?”
    “護道?”疤臉男人喃喃重複,眼中翻湧著驚濤駭浪。追殺與護道,這截然相反的二字,竟要由同一件染血的凶器來書寫?
    “跟我來。”蘇明遠不再多言,轉身走向書院深處一間僻靜的藏書室。那裏麵,彌漫著舊紙、塵埃和淡淡黴味混合的氣息,一排排高大的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深邃的陰影。書案上、地上,散落著許多破損嚴重的古籍書頁,蟲蛀、水漬、撕裂的痕跡觸目驚心。
    “這些,”蘇明遠指著那些殘破的書頁,聲音低沉下去,“是劫後餘生的慶朝文脈碎片。字裏行間,是先賢心血,是文明之核曾經承載的東西。複原它們,需要極致的耐心和……敬畏之心。”
    一個清瘦的身影從書架後的陰影裏緩緩走出。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麵容清臒,眼神卻異常平和深邃,如同古井無波。正是往生司昔日的首領,如今隱姓埋名、成了書院顧問的周明謙。
    周明謙的出現,如同在往生司餘當中投下了一顆無聲的驚雷。疤臉男人瞳孔驟縮,失聲低呼“司……司主?!”他身後的幾人更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那個曾執掌生殺、令行禁止如閻羅般的人物,此刻竟穿著書生的青衫,站在書卷殘骸之間,周身散發著一種他們從未感受過的沉靜氣息。
    周明謙對舊部驚愕的目光恍若未見。他走到書案前,拿起一張因蟲蛀而千瘡百孔的殘頁,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撫平卷曲的邊緣。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一件物品。那是一枚巴掌大小、通體瑩白的玉玨,質地溫潤,邊緣卻被打磨得異常鋒利,在幽暗的室內流轉著冷冽的光華。這玉玨,在場所有往生司舊部都認得——那是司主從不離身的信物,更是曾洞穿過無數咽喉、令敵膽寒的殺人利器!
    周明謙將這張脆弱的殘頁輕輕放在桌麵上。他沒有看任何人,目光專注地落在紙頁上,仿佛那是世間唯一的珍寶。然後,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呼吸都停滯的動作——他將那枚曾飲血的鋒利玉玨,輕輕壓在了殘頁一角,邊緣緊貼著紙張的破洞邊緣。
    玉玨冰冷的鋒芒,與脆弱發黃的紙頁,形成了驚心動魄的對比。周明謙的手指穩定而輕柔地按在玉玨光滑的背麵,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當年,我用它傷人。”他微微停頓,指尖在玉玨溫潤的表麵上摩挲了一下,“現在,我用它壓紙鎮。”
    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昔日部下們驚疑不定的臉。“器物的用途,全在持握者的心。”他拿起旁邊一塊幹淨的濕布,蘸了清水,極其小心地、一點一點擦拭著殘頁上陳年的汙漬。那專注的神態,像是在修複一件稀世珍寶,又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懺悔。玉玨穩穩地壓在紙角,鋒刃收斂了所有的戾氣,隻餘下溫潤的微光,忠實地履行著“鎮紙”的職責。
    藏書室內一片死寂,隻有周明謙用濕布擦拭紙張時發出的極其細微的窸窣聲,以及眾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往生司餘黨們看著他們曾經敬畏如神魔的司主,此刻化身成一個最專注的修書匠,那柄象征著殺戮權柄的玉玨,如今隻是案頭一方安靜的鎮紙。這一幕,比任何雷霆手段都更具衝擊力,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砸碎了他們心中最後那點固守的堡壘。
    疤臉男人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幾下,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扭曲著。他猛地低下頭,避開周明謙平靜的目光,也避開蘇明遠審視的眼神。他大步走到書案旁,抓起一片粗糙的竹簡,又一把抓起蘇明遠剛剛磨好的那枚“教鞭”——那枚已經認不出原貌的飛鏢。竹簡的毛刺紮進他的掌心,他渾然不覺。他攥著那冰冷的金屬,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虯結。
    他盯著竹簡粗糙的表麵,眼神凶狠,仿佛那不是竹片,而是某個不共戴天的仇敵。他猛地抬起手,握著那磨平的鏢尖,狠狠地向竹簡刻去!動作帶著往昔搏殺時的狠厲與決絕,仿佛要將所有的迷茫、不甘、甚至是對未來的恐懼,都傾注在這一刻之中。
    “嗤——!”一聲刺耳的銳響。鏢尖在竹簡上劃出一道深而扭曲的刻痕,幾乎要將竹片撕裂。他手一抖,力道失控,鋒利的竹刺瞬間刺破了他的拇指,鮮紅的血珠立刻冒了出來,滴落在竹簡上,洇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劇痛傳來,他身體猛地一僵,動作停滯了。他看著竹簡上那道醜陋的深痕和自己的血,又看看手中那枚不再鋒利的飛鏢,再抬頭看看書案對麵,司主周明謙正用那枚曾取人性命的玉玨,無比耐心地修複著破損的書頁。司主的動作是那樣輕柔、專注,帶著一種他從未想象過的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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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酸楚猛地衝上疤臉男人的鼻梁,眼眶瞬間滾燙。他死死咬著牙關,腮幫子繃緊得像塊石頭,試圖將那洶湧的情緒壓回去。他再次低下頭,用受傷的拇指死死按住流血的傷口,另一隻手卻放輕了力道,重新握緊了那枚磨平的飛鏢。這一次,他的動作不再凶狠,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
    他屏住呼吸,手腕懸停,努力回憶著少年時早已模糊的、握筆的姿勢。然後,他控製著微微顫抖的手,用鏢尖的鈍頭,沿著竹簡的紋理,極其緩慢、極其專注地,一筆一劃地刻了起來。刻的正是蘇明遠說的那兩個字——“護道”。
    第一筆落下,依舊有些歪斜,但力道已經收斂了許多。第二筆,第三筆……他刻得異常緩慢,每一筆都像在對抗著身體裏某種根深蒂固的本能。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混著指尖滲出的血,滴落在竹簡上,又被他用衣袖粗暴地擦去。他完全沉浸在這笨拙的刻寫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往昔的刀光血影,忘記了身份帶來的枷鎖。
    當“護道”二字最後一筆艱難地刻完時,他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濁氣。那口氣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看著竹簡上那兩個雖然歪歪扭扭、卻無比清晰、凝聚了他所有心力的字跡——“護道”。
    “護……道……”他喃喃地念出聲,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然後,毫無征兆地,一滴渾濁滾燙的淚水,猛地從他布滿血絲的眼眶中砸落,重重地砸在剛剛刻好的“道”字上,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濕痕,將那青白的字跡浸潤得模糊又清晰。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大顆大顆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再也無法抑製,洶湧而出,順著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溝壑肆意流淌。他佝僂著背,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喉嚨裏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哀鳴般的嗚咽。
    “原來……原來……”他哽咽著,幾乎語不成調,“傳承……比追殺……更有……力量……”這句話像是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說完,他猛地將頭埋進沾滿汗水和血汙的臂彎裏,壓抑的哭聲終於衝破了喉嚨,在寂靜的藏書室裏沉悶地回蕩開來。
    他身後那些昔日的殺手們,個個僵立如木雕泥塑。他們看著首領崩潰痛哭的背影,看著那方壓在殘頁上的玉玨鎮紙,看著蘇明遠手中那枚磨平了尖牙的飛鏢,再低頭看看自己布滿老繭、慣於握刀持鏢的手。一種無聲的、巨大的震撼和迷茫席卷了他們。有人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掌心;有人眼神劇烈地閃爍掙紮,最終緩緩鬆開了緊握的腰側——那裏,原本習慣性地藏著淬毒的暗器,如今已空空如也;還有人,如同疤臉男人一樣,眼眶迅速泛紅,死死咬著嘴唇,別開了臉。
    藏書室窗外,小暑的蟬鳴依舊不知疲倦地嘶喊著,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焦灼。陽光透過高窗的格欞,投下幾道斜長的光柱。光柱裏,無數細小的塵埃在無聲地、緩慢地飛舞、沉浮。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某種沉重而溫和的東西浸透了,流淌得格外緩慢。那些破碎的書頁,那些染血的過往,那些茫然的麵孔,都在這片被塵埃和淚光浸染的寂靜裏,悄然發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蛻變。
    三個月後,霜降已過,庭院裏的銀杏樹披上了一身耀眼的金甲。
    清晨,書院後方的演武場上,空氣清冽,帶著深秋特有的草木清氣。場中,十幾個半大的孩子正排著整齊的隊列,跟著一位身形精悍、臉上帶著一道醒目疤痕的漢子練習拳法。漢子穿著一身幹淨利落的黑色短打,動作剛猛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清晰。
    “看好了!起手式!”疤臉漢子——如今書院的“武道講師”張猛,聲音洪亮,動作大開大合,正是慶朝軍中赫赫有名的嶽家拳起手,“沉肩墜肘!氣沉丹田!”他一邊示範,一邊講解著古老的拳理。
    孩子們學得有模有樣,小臉上滿是認真。
    “下一式!”張猛大喝一聲,身形猛然一轉,一記剛猛的衝拳打出,虎虎生風。然而,就在拳勢將老的瞬間,他動作驟然一變,原本硬橋硬馬的衝拳軌跡忽然畫出一個流暢的弧線,勁力巧妙地由剛轉柔,化為了一個舒展而穩定的收勢動作,雙臂自然打開,胸膛舒展,重心穩穩下沉。這銜接流暢自然,剛猛與柔韌完美融合,充滿了現代運動科學強調的協調性與保護性。
    “這是‘開弓望月’!”張猛保持著收勢,氣息沉穩,“老拳法講究一擊必殺,但咱們練拳,強身健體是根本!這一收,要把剛才打出去的力量穩穩接住,收回來,護住自己的筋骨關節!就像……就像拉開弓射完箭,你得穩穩地把弓放下,不能傷了膀子!”他用孩子們能聽懂的話解釋著古老拳術與現代理念的融合。
    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學著,雖然動作稚嫩,但那份專注和活力卻感染了整個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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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遠和周明謙並肩站在演武場邊的回廊下,靜靜地看著。周明謙依舊一身青衫,氣質越發沉靜,手中習慣性地摩挲著一枚溫潤的白玉玨——它現在更多時候是一枚把件,而非鎮紙。張猛那剛柔並濟的一式,讓周明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蘇明遠看著場中那個曾經殺氣騰騰的疤臉漢子,如今正笨拙又認真地糾正著一個孩子微微後仰的腰背,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在秋日的暖陽下,竟也顯得不那麽可怖了。他聽著張猛那帶著點土腔、卻努力咬字清晰的口令,看著孩子們紅撲撲的小臉上洋溢的朝氣,一種奇異的暖流悄然漫過心田,衝淡了那些盤踞已久的孤寂和撕裂感。
    “慶朝的‘止戈為武’,”蘇明遠嘴角微微上揚,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感慨的笑意,“在這兒,倒像是真的成了真了。”他目光投向演武場邊兵器架上,那裏整齊地擺放著一些木刀木劍,還有幾枚打磨得光滑圓潤、專門用來練習腕力和指力的特製金屬“教鞭”——它們的前身,正是那些淬毒的飛鏢。
    周明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指尖輕輕撫過溫潤的玉玨,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武為止戈,書為載道。器物之用,存乎一心。這條路……我們算是,摸著石頭過河了。”
    一陣深秋的風掠過庭院,卷起幾片金黃的銀杏葉,打著旋兒,輕盈地飄落在演武場光潔的青石板上,像一隻隻棲息的金色蝴蝶。場中,張猛洪亮的口令聲和孩子們稚嫩的呼喝聲交織在一起,在清冽的空氣中回蕩,充滿了蓬勃的生機。一片小小的、邊緣帶著細微鋸齒狀的金黃銀杏葉,被風托著,悠悠蕩蕩,最終輕輕落在了蘇明遠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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