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幕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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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月後·楓丹廷·某位貴族府邸
    吊燈折射著柔和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香氛、雪茄煙氣和陳年紅酒的醇厚氣息。
    提爾貝特伯爵搖晃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坐在對麵的索維格莎夫人。
    這位以手腕強硬著稱的貴婦,指尖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士煙,煙霧繚繞中,眼神同樣銳利。
    “計劃已經敲定。”
    提爾貝特的聲音低沉而自信,“目標選定為那個叫卡蘿蕾的美露莘。天真,容易接近,而且深受那維萊特信任。”
    “製造一場點燃楓丹庭的‘命案’,用來證明美露莘的‘邪惡’和‘不可控’…這種故事,足以在楓丹掀起滔天巨浪。”
    “屆時,帶她們進入楓丹庭、賦予她們權力的最高審判官,難辭其咎。他的威信,他的改製…都將受到致命打擊。我們失去的,自然就能拿回來。”
    索維格莎夫人吐出一個煙圈,紅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錯的劇本,伯爵。煽動愚民對異類的恐懼,永遠是最有效的武器。輿論的絞索一旦套上那維萊特的脖子,就算是尊貴的水神,也不能公然無視楓丹‘民意’吧?”
    “民意?”
    一個清亮卻帶著明顯嘲諷意味的少年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打破了沙龍角落醞釀的陰謀氛圍。
    提爾貝特和索維格莎同時皺眉望去。
    隻見陰影中坐著一個身影。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穿著剪裁合體的楓丹貴族風格便服,深藍的布料襯得他皮膚愈發白皙,領口別著一枚不起眼的雪花狀銀質胸針。
    他的麵容俊秀,甚至帶著點未脫的稚氣,但那雙眼眸裏,卻沉澱著與年齡不符的陰鷙和冰冷,嘴角掛著一絲令人極不舒服的冷笑。
    來者正是德米特裏。
    幾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在泥濘和仇恨中打滾的少年,學會用貴族的皮囊包裹自己。
    “尊貴的先生、女士。”德米特裏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恭敬,卻更像是在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恕我直言,你們這套幾十年前或許還能奏效的把戲,現在去撼動楓丹的權力核心,未免…太過天真,也太過小看我們的對手了。”
    提爾貝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至冬來的小子,這裏輪得到你說話?”
    索維格莎則眯起眼睛,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年。
    德米特裏無視了提爾貝特的嗬斥,徑直走到小圓桌旁,自顧自地拿起一隻空酒杯,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紅酒。
    他晃動著酒杯,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刮出痕跡。
    “不信嗎?”他嗤笑一聲,“芙寧娜、那維萊特、莫洛斯——楓丹如今穩固如磐石的核心,就在於這三人形成的權力三角。你們隻看到那維萊特是美露莘的引入者,就想通過攻擊美露莘來扳倒他?太可笑了。”
    他仰頭抿了一口酒,動作帶著一種刻意模仿的優雅,眼神卻銳利如刀。
    “且不說芙寧娜作為‘水神’的威望足以壓下任何針對‘最高審判官’的非議。單說莫洛斯,那位你們或許隻覺得嚴肅殘忍的督政官,他會坐視那維萊特被輿論圍攻嗎?”
    “他們二人在沫芒宮共事這麽多年,默契遠超你們想象。隻是針對他們之中的一人出手,無論是水神的神諭和輿論喉舌,還是莫洛斯掌控的逐影庭,又或是那維萊特親自組建的特巡隊,都能輕易將你們精心策劃的‘慘劇’定性為意外,甚至反手將髒水潑到你們這些‘煽動民意、破壞穩定’的舊貴族頭上。”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瞳孔掃過臉色變幻的提爾貝特和若有所思的索維格莎,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要打破這個三角,必須找準那個最關鍵的、能同時撼動兩端的支點。與其在邊緣的美露莘身上費工夫,不如…直接對莫洛斯出手。”
    “對莫洛斯?”索維格莎夫人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興趣和審視,“那個油鹽不進、幾乎抓不到把柄的督政官?年輕人,你的想法很大膽,但可行性呢?”
    德米特裏臉上那冰冷的笑容擴大了,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自信。
    “可行性?就在於楓丹引以為傲的‘正義’本身。歐庇克萊歌劇院,以及那台最終下達判決的‘諭示裁定樞機’!”
    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我有一個想法。引導莫洛斯站上被告席,接受諭示機的審判。”
    “這不可能!”提爾貝特下意識地反駁,“他怎麽可能自己站上去?誰能控告他?有什麽罪名能撼動他?”
    “罪名可以‘製造’。”德米特裏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關鍵不在於罪名是否真實,而在於…審判本身必須發生!而且,必須在萬眾矚目之下,由那台冰冷的、代表‘絕對正義’的諭示機來做出最終的裁決!”
    他的目光掃過兩位貴族,一字一句地說道。
    “想想看,如果諭示機最終裁決莫洛斯…有罪!那麽,這位權勢滔天的督政官瞬間跌落神壇,他的權力、他的地位將土崩瓦解!芙寧娜的威信也將因她‘最得力助手’的罪行而遭受重創。那維萊特作為最高審判官,也難逃監管不力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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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德米特裏故意拖長了語調,“如果諭示機最終裁決他無罪呢?”
    提爾貝特和索維格莎同時一愣。
    “無罪?”索維格莎皺眉,“那他豈不是毫發無損?”
    “毫發無損?”德米特裏冷笑,“不!隻要我們手中的‘證據’多到足以扳倒負責這場審判的審判官!那意味著,那台被楓丹人奉若神明的‘諭示裁定樞機’,竟然無法裁定一位位高權重的督政官!它的‘絕對公正’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毀滅性的質疑!楓丹司法體係的基石將被撼動!民眾對‘正義’的信仰將崩塌!”
    “而這一切混亂的源頭——讓莫洛斯接受審判的決定,以及主持審判卻未能‘看穿’其‘有罪’本質的審判官,將成為眾矢之的!審判庭,乃至最高審判官的權威,將比莫洛斯直接被判有罪跌落得更徹底、更難以挽回!”
    他身體向後靠去,雙手交叉放在膝上,仿佛一個剛剛布下完美棋局的棋手。
    “無論諭示機吐出的是‘有罪’還是‘無罪’的裁決,芙寧娜那維萊特莫洛斯這個穩固的三角,都將因為這場審判而出現無法彌合的裂痕,楓丹的權力格局,必將重新洗牌。而混亂…”
    他的眼睛掃過兩位老牌貴族,“…正是渾水摸魚,取回你們失去之物的最佳時機。”
    雨夜的陰冷、姐姐臉上傷疤的刺痛、瓦西裏宣讀判決時的冷漠…所有的屈辱和仇恨,此刻都化作了這個冰冷計劃的燃料。
    德米特裏的心跳在胸腔裏沉穩有力地搏動,再無一絲慌亂。
    他不再是那個隻會躲在姐姐身後的懦弱少年,仇恨已將他淬煉成一把渴望飲血的匕首。
    提爾貝特伯爵和索維格莎夫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權衡,以及…一絲被點燃的貪婪和興奮。
    這個少年提出的計劃,風險巨大,但收益…同樣巨大到令人窒息!
    它直指核心,利用了楓丹人最引以為傲也最不容褻瀆的司法象征,將“正義”本身變成了摧毀權力結構的武器!
    沉默在奢華的沙龍裏蔓延,隻有德米特裏指節輕輕敲擊酒杯底座的聲音,如同倒計時的鍾擺。
    終於,索維格莎夫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掐滅了手中的煙,端起自己的酒杯,向著德米特裏微微一舉,紅唇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很…有趣的構想,德米特裏先生。那麽,關於如何‘引導’那位督政官站上被告席,以及如何確保那台冰冷的機器…按照我們需要的方向去‘思考’,想必你也有詳細的腹稿了?”
    提爾貝特伯爵也緩緩舉起了杯,鷹隼般的目光緊緊鎖定德米特裏,“年輕人,你成功引起了我們的興趣。說說看。”
    德米特裏臉上那冰冷而瘋狂的笑容,在搖曳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也舉起了杯。
    “當然。根據我的判斷,那台鐵疙瘩似乎隻在乎罪名是否成立…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技巧。”
    “簡單的例子,我丟了隻筆。至於這隻筆究竟是我正在尋找的,還是數年前無意丟掉的,有什麽區別?”
    德米特裏從父親大人的合作者口中得到了水仙十字結社的眾多真相,包括在同一時段殞命的幾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他很好奇,被稱為裁斷正義的諭示裁定樞機…使它下達最終判決的決定因素究竟是證據、民意、審判官的判決又或是案件本身的因果?
    短暫的思考過後,始終沒發出任何聲音,坐於主位的男子終於抬起酒杯,唇角勾起
    “合作愉快。”
    四隻酒杯在空中輕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敲響了陰謀與背叛的序曲。
    ————
    一隊冒險家協在野外探索時,發現了一具被半掩埋在碎石和腐葉下的屍體。
    屍體已經高度腐爛,麵目難以辨認,隻能從殘破的衣物碎片判斷並非楓丹本地人常見的款式。
    屍體旁散落著一個空空如也的冒險家背包和幾件普通的挖掘工具。
    身上沒有明顯的致命外傷,初步判斷可能是遭遇了意外,或是疾病突發身亡,在荒郊野外無人發現。
    “嘖,又一個倒黴的可憐人…大概是迷路或者遇上魔物了吧?”
    領隊搖搖頭,指揮隊員,“標記位置,通知執律庭來處理吧。看樣子死了有段時間了,身份恐怕很難查清了。”
    隊員們應了一聲,開始做標記。
    隻有其中一位在其他國家旅行過的女人,望著腳下的衣服碎片皺起了眉。
    奇怪…難不成這人是從至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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