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國看著他們仨那股認真勁兒，滿意地點點頭，話鋒一轉：“行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咱們邊幹邊學，慢慢來。有件事得提前跟你們說一下，過幾天，我得去一趟羊城。”
    “去羊城？”李雪梅驚訝地抬起頭。
    “嗯，”張衛國點頭，“女裝店的裝修還有10多天就結束了，我得去羊城進貨，女裝跟做吃的不一樣，在本地進貨，沒有競爭力，羊城的服裝好看，價格也便宜、”
    他看向三人，鄭重地說道：“我不在的日子裏，店裏就全交給你們三個了，怎麽樣？有沒有信心把店看好？”
    這話一出，三人先是一愣，隨即胸脯一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有！”
    那聲音，響亮而堅定，帶著一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闖勁，也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對賺錢的渴望。
    “那必須有啊！”王春波更是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道，“哥，你就放心去吧，咱們開店累是累了點，可看著那錢進口袋，渾身都是勁兒！”
    張桂花也用力點點頭，雖然話不多，但眼神裏的決心卻做不得假。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張衛國就和劉根生出了門。
    兩人分工合作，把昨天印好的傳單，一部分仔細地塞進了附近幾個大工廠的家屬院信箱，另一部分則趁著上學上班的點，在幾個主要路口，客客氣氣地遞給過往的行人，尤其是那些看起來像老師或者工廠職工的人。
    忙活完這些，張衛國看了看手表，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劉根生先回去休息，自己則腳步不停，直奔不遠處的副食品商店。
    商店門口，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剃著板寸頭的青年正靠著牆抽煙，正是吳大剛。
    “剛子！”張衛國老遠就喊了一聲。
    吳大剛聞聲轉過頭，看到是張衛國，快步迎上來
    張衛國笑了笑，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剛子，找你幫個忙。能不能幫我弄張去羊城的火車票？三天後的，要臥鋪。”
    “去羊城？”吳大剛挑了挑眉，顯然有些意外，但也沒多問，隨即點點頭，“行啊，臥鋪是吧？沒問題。”
    “我有個哥們兒在鐵路局上班，跟他打聲招呼就行。不過衛國哥，你也知道，現在這臥鋪票比大熊貓還金貴，不是票麵價能拿到的。”
    “規矩我懂。”張衛國十分幹脆的說道：“該多少是多少，你隻管幫我弄到票就行，錢不是問題，盡快給我個準信兒。”
    從德山市到羊城，坐火車差不多要二十四個鍾頭，硬座能把骨頭顛散架，臥鋪能坐也能睡，人還少。
    至於飛機？省城的機場明年才開始建呢，真想坐飛機去羊城，那還得等到1989年。眼下，搞到一張臥鋪票才是正經事。
    “得嘞。”吳大剛見張衛國如此爽快，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包在我身上，衛國哥，最晚明天，肯定給你準信兒！”
    這年頭，出門在外，關係就是生產力，尤其是在這交通遠不如後世發達的時代，一張臥鋪票，有時真比錢還管用。
    跟吳大剛又客套了幾句，約定了明天拿票的時間和地點，張衛國這才轉身離開。他心裏盤算著，票搞定了，接下來就是回花溪村開介紹信。
    現在身份證不算普及，隻要出遠門就得帶著介紹信，一般會記載姓名，人數，事由，蓋上公章，用於在招待所住宿用。
    周五放學的鈴聲剛落，張振華就抓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和幾件換洗衣物，一路小跑衝向公交站。
    到了地方，他跳下車，熟門熟路地直奔那亮著溫暖燈火的“張記米粉店”，到了地方，一股混合著米粉香氣和骨湯鮮味的熱浪撲麵而來。
    “哥，嫂子，二姐！”張振華清脆地喊了一聲。
    時間是下午六點半，正是晚飯的點兒，店裏還坐著幾桌客人，埋頭正吃著粉。
    張桂花正忙著給客人端粉，李雪梅在後廚煮粉，王春波則在收銀台那邊擦桌子，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張桂花到聲音回頭，見是振華來了，臉上露出笑容，抬手指了指通往二樓的狹窄樓梯：“振華來了？正好！東西先扔樓上去，趕緊下來幫忙洗碗！”
    “欸，好嘞！”張振華應得響亮，透著一股子年輕人的活力。
    他噔噔噔幾步竄上樓，把簡單的行李往角落一放，又一陣風似的跑了下來。
    張桂花從櫃子裏找了一件新圍裙遞過，他麻利地往腰上一係，搬了個矮腳小馬紮就坐到了後門邊的水池旁。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張振華挽起袖子，埋頭就開始洗刷堆積起來的碗筷，動作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活兒。
    又忙活了半個多小時，送走了最後一波食客，店門終於可以暫時關上了。
    夜色漸濃，店裏隻剩下自己人。
    晚飯依舊是張衛國這個“大廚”掌勺，炒了四個家常小菜，煮了一鍋熱騰騰的米飯。劉根生今天回了花溪村，吃飯的便是他們五個人。
    頭頂的白熾燈灑下溫暖的光，忙碌了一天，此刻能安穩坐下吃口熱飯，感覺格外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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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累壞了吧？多吃點。”張衛國給每個人碗裏都夾了些菜。
    李雪梅扒拉著米飯，看著丈夫，又看看其他人，心裏暖烘烘的。
    吃完飯，張衛國放下筷子，目光掃過眾人：“明天正好有振華在店裏搭把手，我得回趟花溪村，去大隊開個出門的證明，順便看看咱爹咱娘。”
    這年頭出遠門，沒個介紹信或者證明，寸步難行，這也是必須的流程。
    他接著問：“你們有啥東西要我給捎回去的沒有？”
    張桂花抬起頭，小聲說：“哥，前幾天我上街，給小妮瞅見一個挺好看的塑料洋娃娃，你幫我帶給她吧，她肯定喜歡。”
    “行，沒問題。”張衛國爽快地答應了，看著桂花眼裏的那份對女兒的惦念，同時也想到了自家的兩個孩子。
    “等店裏生意再順當些，走上正軌了，你們三個的休息也得安排起來。”
    “當初說好的，一個月休四天。到時候你們自己商量，一起連休兩天也行，這樣就有空回去看孩子。隻要能協調好，別耽誤店裏生意就成。”
    王春波聞言，立刻扒拉了兩口飯咽下去，然後開口說道：“姐夫，讓我姐和桂花姐歇！我一個大小夥子，火力壯得很，能扛，不用歇！多幹點活，多掙點錢才是正經！”
    他這話一出，李雪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張衛國抬手，不輕不重地在小舅子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好笑又好氣：“你個傻小子，光有力氣能當飯吃？再說，你不想你媳婦兒啊？攢錢是好事，身體也得顧著！”
    王春波被拍得嘿嘿一笑，摸了摸後腦勺，臉皮厚實地嘟囔：“想是想，可我更想多掙點錢，讓爹娘和媳婦能過上好日子。”
    張衛國看著他那憨厚又實在的樣兒，心裏頭五味雜陳。
    一個月四十塊錢的工資，已經讓這小子覺得是天大的好事，幹勁十足，連休息都舍不得。
    這股子拚勁是這個時代賦予的寶貴財富，但他也不能真把小舅子當牲口使喚。
    這小子，是真淳樸，也是真想過好日子啊。不過，他答應的事，就得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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