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國也笑了，語氣肯定：“沒錯，我就是說你呢。桂花，好在你夠勇敢，從那個泥潭裏跳出來了。”
    “你看你現在，臉上有了笑，身上長了肉，精氣神也足了，日子不也一天天好起來了。”
    “隻要肯下力氣，踏踏實實幹，憑自個兒這雙手，怎麽著都能養活自己，活出個人樣來。”
    張桂花眼圈微微泛紅，聲音也低了些：“哥，以前我就是顧慮太多了。怕離婚了名聲不好聽，怕村裏人戳脊梁骨，說三道四的。”
    “更怕小妮沒有爹，在外麵被人指指點點，受人欺負。”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裏帶著一絲後怕：“天天就是怕這個，愁那個，瞻前顧後的，結果呢？把自己作踐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憋屈，差點就真沒活路了。”
    張衛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桂花，你能想明白這些就好。女人啊，在婚姻裏頭，最大的清醒，就是得把自己放在頭一位。別總想著為別人活，先得顧好自己，才能去管別人。”
    他頓了頓，最後說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想法子搞錢。手裏有錢，心裏不慌，腰杆子才能挺得直，說話才有底氣，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安全感。”
    這話一出，李雪梅和張桂花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李雪梅接口道：“衛國這話說到點子上了，自從咱這粉館開起來，我跟桂花每個月手裏有了錢，那感覺真是不一樣。”
    她揚了揚下巴，臉上帶著以前少有的光彩：“以前想買點東西，都得摳摳搜搜想半天。現在，我想給自己扯二尺布做衣裳，想給孩子買些零食，直接就買了。”
    張桂花也跟著補充，臉上的笑容真切又滿足：“是啊，有了錢人也覺得充實，走出去都自信多了。以前那舊衣裳，補丁摞補丁的，自己都嫌寒磣。”
    “現在，去供銷社買起東西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這種花自己掙的錢的感覺，太踏實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又說了些鋪子裏的瑣事和村裏的新鮮事，眼看著時間到了9點，這才各自收拾好去樓上睡覺。
    樓上就兩間房，張衛國自然是跟小舅子李春波擠一個屋，李雪梅和張桂花姑嫂一間房。
    夜深人靜，張衛國躺在床上，卻沒什麽睡意。
    春波這小子睡得倒是香，呼嚕聲打得山響。
    他睜著眼睛，在黑暗中默默盤算著。
    等過了年，服裝店第一筆分紅到手，他可得立馬著手在市裏頭買一塊好地皮。
    他計劃著，蓋上三層小樓，一樓當門麵，二樓和三樓住人。
    到時候，就把妞妞、狗蛋，還有小妮，都接到城裏來念書。
    城裏的教育資源，怎麽也比鄉下小學強得多，孩子們的眼界和前程也是一件要緊的事。
    至於爹娘，年紀大了，也該讓他們在家裏享享福。
    淩晨四點的德山縣城還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張氏粉館一樓的廚房裏，燈泡已經亮起，張衛國和李春波兩人正卷著袖子，在水龍頭下嘩嘩地清洗著新鮮的豬肉、排骨和牛肉。
    水汽氤氳，帶著一絲肉腥味，卻也預示著一天的忙碌即將開始。
    春波年輕，手腳麻利，豬肉在他手裏很快就被分割、清洗幹淨。
    張衛國則專心處理著牛肉和排骨，骨頭與案板碰撞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在寂靜的清晨裏格外清晰。
    約莫過了半小時，樓梯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李雪梅和張桂花也下來了。
    李雪梅在衛生間刷牙洗臉後，直接進了灶間：“春波，肉洗得怎麽樣了？”
    “姐，都差不多了。”春波開始切肉。
    李雪梅點點頭，也不多話，立刻係上圍裙，開始幹活。
    先往大鍋裏添水，準備煮今天的鹵蛋，另一邊的小鍋則開始滋滋地炸起了花生米，金黃的花生米在油鍋裏翻滾，香氣漸漸飄散開來。
    緊接著，她又開始炒製黃豆，顆顆飽滿的黃豆在鐵鍋裏劈啪作響。
    張桂花則是在一邊清洗今天要用的青菜、豆芽、香蔥等配料。
    很快，排骨和牛肉被分別放入兩口大鍋中，加入秘製香料，咕嘟咕嘟地燉煮起來，濃鬱的肉香混合著香料的芬芳，開始在小小的粉館裏彌漫，勾得人食指大動。
    張衛國將瘦肉切成細絲，下鍋加入各種佐料爆炒，不一會兒，一盆香噴噴的肉臊子便炒好了，油光紅亮，令人垂涎。
    當時鍾指向六點半，張衛國拉開了粉館的卷閘門。
    街上已經有了早起的行人，粉館裏濃鬱的骨頭湯、牛肉湯的香味，混著新炒澆頭的鮮香，早就勾得人饞蟲大動。
    不多時，便陸陸續續有熟客進來，大多是附近工廠的工人或是早起趕路的。
    “老板，來碗排骨粉，多放點蔥花！”一個中年漢子熟稔地喊道。
    “好嘞！”張衛國應了一聲，轉身對灶間的李雪梅喊道：“排骨粉一碗，多加蔥。”
    李雪梅手腳麻利地燙粉、加湯、放澆頭，一碗熱氣騰騰的排骨粉很快就端了出來。
    張衛國剛給一位老主顧端上一碗加了兩個鹵蛋的牛肉粉，就聽見店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嘀嘀！”
    店裏的食客們都下意識地抬了抬頭，隻見賀超提著三個保溫桶，從吉普車上跳了下來，快步走進店裏。
    他看到張衛國，便揚聲道：“衛國哥，給我來三碗牛肉粉，每碗都加個鹵蛋。”
    張衛國笑著接過保溫桶，轉身遞進了廚房：“雪梅，這三個桶，裝三碗牛肉粉，份量多點，都加鹵蛋，弄好了給我。”
    李雪梅接過保溫桶，應了一聲，手下動作不停。
    賀超也不客氣，自己找了張空凳子坐下，對張衛國壓低了些聲音說道：“衛國哥，真是太感謝你了。多虧了你給的藥，咱們顧所的爺爺昨天晚上就脫離生命危險了，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了！”
    張衛國聞言，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算落了地。
    他擺了擺手，渾不在意地說：“人沒事就好。你跟顧所長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讓他別太放在心上，好好照顧老爺子要緊。”
    賀超連連點頭：“顧所長說了，等老爺子出院了，一定請衛國哥你到家裏去吃飯，當麵好好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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