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店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洪亮而熟悉的大嗓門：“衛國哥，你這店裏生意可真是紅火啊。我跟浩子這一回到德山，放下行李就來找你了，夠不夠意思？”
    話音未落，隻見兩個青年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為首那人身材高大，濃眉大眼，正是張衛國在南下火車上認識的朋友劉軍。
    他身後跟著的王浩，則顯得斯文一些，但眉宇間也透著一股精明。
    兩人都穿著皮夾克，腳上蹬著鋥亮的黑皮鞋，頭發也梳得油光水滑，在這樸素的小店裏，顯得格外紮眼，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
    這身行頭，在這個年代，絕對是潮人的標配。
    張衛國一見是他們，站起身來：“劉軍，浩子，我還尋思著啥時候能跟你們好好喝一杯呢，你們就回來了。”
    他順勢拍了拍劉軍的胳膊：“我待會還得回村裏忙點事，等我忙完了，咱們再好好聚聚，不醉不歸！”
    劉軍哈哈一笑，也不見外，直接拉著王浩在賀超身邊坐下：“成，衛國哥你先忙你的，我們哥倆先嚐嚐你這名聲在外的牛肉粉！”
    劉軍看到賀超，朝他笑著說：“賀警官也在啊，您這也是來照顧衛國哥生意的？”
    賀超對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可不是嘛，咱們齊所長和顧所長都好這口，今天特意派我過來給他們捎回去當早餐呢。”
    他這話一出，更是無形中給張氏粉館抬了身價，連公安局的所長都愛吃，那味道能差得了嗎？
    張衛國這才轉向劉軍和王浩，笑著問道：“小軍，浩子，你們倆想吃點啥澆頭的？”
    劉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聲音依舊洪亮：“必須是牛肉粉啊。衛國哥，不瞞你說，我和浩子在港城那會兒，做夢都惦記著嫂子做的這鹵牛肉，那叫一個香！”
    他邊說邊誇張地吸了吸鼻子，仿佛已經聞到了香味。
    王浩在一旁也連連點頭，眼神裏滿是期待。
    這時，李春波提著保溫桶出來了。
    “哥，賀警官的牛肉粉好了，三碗都加了鹵蛋。”
    賀超接過保溫桶放在桌上，從兜裏掏出錢，遞給春波：“春波，多少錢？”
    春波沒立刻收，下意識地瞅了張衛國一眼。
    張衛國樂了，對賀超打趣道：“咱們賀警官家大業大，不差這點錢，再說了，人民警察，還能拿群眾一針一線不成？”
    賀超也笑道：“那是自然！”
    春波這才憨笑著收下錢，麻利地找了零錢遞給賀超。
    張衛國催促道：“行了，米粉坨了就不好吃了，你趕緊開車回所裏，讓齊所長和顧所長趁熱吃。”
    賀超點點頭，拎起保溫桶：“行，那我先撤了。劉軍，王浩，改天找衛國哥喝酒，可得叫上我啊！”
    張衛國把他送出店門，看著吉普車一溜煙開遠了才轉身回來。
    “春波，這兩位是我朋友，劉軍，王浩。給他們也來兩碗牛肉粉，一樣加鹵蛋。”
    李春波連忙應道：“哎，好嘞。軍哥，浩哥，你們先坐，馬上就好！”
    他說著，又轉身進了廚房。
    劉軍從帶著的手提包裏，掏出一個用漂亮包裝紙包著的方方正正的盒子，遞了過來：“衛國哥，我跟浩子也沒啥好東西，這是在港城給你捎的一點小玩意兒，你別嫌棄。”
    張衛國看著那包裝精美的盒子，連忙擺手推辭：“哎，小軍，浩子，咱們自家兄弟，搞這些虛頭巴腦的幹啥？快收起來。”
    王浩一看張衛國要推辭，有點急了，生怕他真不要，幹脆直接上手把盒子表麵的包裝紙撕開，露出了裏麵的硬紙盒，再利索地掀開盒蓋，露出了裏麵的東西——一台嶄新的海鷗相機，旁邊還配著兩盒膠卷。
    “衛國哥，你看看，這是今年最新款的照相機。”
    王浩獻寶似的把相機捧到張衛國麵前，“我們尋思著你家裏人多，往後逢年過節的，你就能給他們拍照片留個念想，多好。”
    劉軍也跟著解釋道：“是啊，衛國哥，東西真不值幾個錢，就是我們哥倆的一點心意。再說了，我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以後還得跟你多學幾招防身的本事呢！”
    他撓了撓頭，嘿嘿一笑，眼神裏帶著幾分期待。
    張衛國當然認得這玩意兒，在這個年代的國產相機裏，海鷗絕對算是高端貨了。
    他心裏默默估算了一下，這樣一台相機，加上兩盒膠卷，在內地市場上，沒個一千七百塊錢恐怕是拿不下來的。
    張衛國轉念一想，明年自己有北上黑省，跟蘇俄人做生意的打算。
    要是能有劉軍和王浩這兩個走南闖北，經驗豐富的“倒爺”做幫手，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張衛國不再推辭，爽朗一笑，伸手接過了相機盒子：“小軍，浩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推辭，就顯得太矯情了。這東西，我收下了！”
    他鄭重地拍了拍劉軍的肩膀，又看了一眼王浩：“以後，哥要是有什麽好業務，好路子，一定忘不了帶上你們哥倆！”
    劉軍和王浩對視一眼，張衛國這樣的人物，絕非池中之物。
    “衛國哥，你這話說的，太夠意思了。”劉軍咧著大嘴直樂。
    王浩也連連點頭：“衛國哥，我們信你！”
    這時，李春波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從廚房裏出來了，香氣撲鼻。
    “軍哥，浩哥，你們的牛肉粉好了，都加了鹵蛋！”春波將粉碗放在劉軍和王浩麵前的桌上。
    “聞著就香。”劉軍深吸一口氣，拿起筷子就要開動。
    張衛國對他們擺擺手：“你們先吃粉，別餓著，我把相機拿上樓放好。”
    他說著，拿起相機和膠卷，轉身朝樓梯走去。
    劉軍和王浩也顧不上客氣，各自挑起一筷子米粉，吸溜進嘴裏。
    王浩吃了一大口粉，讚道：“香，真他娘的香。”
    劉軍吃相斯文些，但速度一點不慢，也是連連點頭：“我在港城可就想著這口。”
    兩人風卷殘雲般吃完了一碗粉，連湯都喝得幹幹淨淨，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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