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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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哥拉過一張長凳,坐了下來,從懷裏掏出王小兵借條,往桌上一放。
    他沒看地上的祁婆子,隻盯著牆角抖成篩糠的王小兵媳婦:“你男人,欠了我的錢。現在,錢還不上了。你們是替他還呢,還是我們自己動手拿東西抵債?”
    祁婆子被扇懵了,但骨子裏的潑辣勁兒還在。
    她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掙紮著爬起來,指著胡哥的鼻子破口大罵:“你胡說八道,我兒子前幾天還拿錢回家,他能賺大錢。你們是哪裏來的騙子?想訛我們家是不是!”
    說完,她猛地跳起來,衝到院子門口,扯著嗓子就嚎了起來:“救命啊,殺人啦!城裏來的流氓要來我家搶劫殺人啦,快來人啊!快幫我報公安!”
    祁婆子的嗓門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聽見了。
    很快,原本安靜的村道上就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村民們一個個從家裏探出頭,端著飯碗就圍了過來,對著王家院子裏指指點點。
    剛才那輛麵包車進村時,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村裏的大隊長和支書也被驚動了,兩人撥開人群,皺著眉頭走了進來。
    祁婆子一看見救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抱著大隊長的腿就開始哭嚎:“大隊長,支書,你們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快幫忙報警,這夥人要害死我兒子,還要搶我們家的東西!”
    大隊長和支書雖然瞧不上這好吃懶做的一家子,但他們如果在村裏出了事,也不能真見死不救。
    胡哥的人已經動手了,他們根本不理會外麵的動靜,直接進了裏屋,一陣翻箱倒櫃。
    東西被粗暴地扔在地上,很快,祁婆子藏在床底下的那個小鐵盒被翻了出來,裏麵是她偷偷攢下的十塊銀圓。
    接著,她縫在棉襖夾層裏的一個布包也被撕開,三百二十七塊錢的積蓄也被搜了出來。
    “還有這個!”一個小弟推著王小兵前天剛買的一輛永久牌自行車走了出來。
    “油和米也都搬上車!”
    胡哥的人動作麻利,顯然是幹慣了這種事。
    大隊長看得眼皮直跳,往前一步,沉聲喝道:“住手!你們是什麽人?憑什麽到我們先鋒村來撒野,還隨便進人家裏翻東西。”
    胡哥慢悠悠地站起身,臉上沒有半點慌張。他撿起桌上的一張借條,遞到大隊長麵前,用手指著上麵王小兵按下的血紅指印。
    “看清楚了,白紙黑字,親手畫押。王小兵借了老子的錢不還,我沒辦法,才親自上門來取。”
    他環視了一圈看熱鬧的村民,對眾人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是這個理。”
    大隊長看著借條,手指有些發顫。
    他猛地抬起頭,胸口劇烈起伏,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小兵啊,小兵!”
    一聲怒斥,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滔天怒火:“你……你出息了啊,他們的錢你也敢借?你是有金山還是有銀山,你有多少家產夠你這麽敗的。”
    大隊長把手裏的借條狠狠甩在王小兵的臉上:“這上麵白紙黑字,你自己的手印。你讓我們怎麽管?拿什麽管!”
    王小兵不敢躲,隻是把頭埋得更低,肩膀劇烈地聳動著,一聲不敢吭。
    祁婆子眼見著大隊長和支書都撒手不管了,她一屁股坐在泥地上,雙手捶著地麵,嚎哭起來。
    “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我這把老骨頭,活了一輩子,到頭來要被人逼得家破人亡啊。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哭聲淒厲,在村莊裏傳出老遠,聽得圍觀的村民們心裏都有些發毛。
    胡哥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他掏了掏耳朵,臉上甚至露出一絲不耐煩。
    他走到自己人搜出來的那一堆東西麵前,蹲下身子,慢條斯理地清點起來。
    “一共欠我三千二百塊,我這人做事,講究。”
    他拿起那個小鐵盒,把裏麵的銀圓倒在手心,叮叮當當地數了數。
    “銀圓,十個。現在黑市上一個能換二十塊,這裏就是二百塊。”
    “三百二十七塊現金,加上剛才的二百,是五百二十七。”
    他的目光掃過自行車,還有被搬到門口的半袋米和一桶油,撇了撇嘴。
    “這車,這米麵糧油,零零碎碎的,我給你往高了算,湊個整,算一百二十三塊。今天,你一共還了我六百五十塊。”
    胡哥站起身,抽出兩張借條,當著院子裏所有人的麵,對著燈光晃了晃。
    “看清楚了,一共六百五十塊的欠條。”
    話音剛落,他“嘶啦”一聲,將兩張借條撕成了碎片,隨手揚在了空中。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別說我胡某人不給你們活路。”
    胡哥拍了拍手:“剩下的兩千五百五十塊,我限你們三天之內,給我湊齊。”
    “三天之後,還是這個時間,我再來。”
    他的嘴裏露出一抹笑意:“要是錢還不上……那不好意思,這房子,還有你們家的地,就都歸我了。到時候,大家夥有想改善改善住房的,或者手頭有閑錢的要買地的,都可以來找我談,價錢好商量。”
    此話一出,院外圍觀的村民頓時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四起,看向王家院子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胡哥很滿意這種效果,他大手一揮:“走,咱們回去。”
    壯漢和小弟立刻跟著他,跳上麵包車,帶著一溜煙塵,消失在了村口。
    人一走,大隊長和村支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的無奈。這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疇了。
    大隊長歎了口氣,走到王小兵麵前,看著這灘爛泥,最後的一絲同情也消失殆盡。
    他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地吐出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還敢去賭錢。你們……就等著三天後被人從家裏趕出去吧!”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大隊長。”
    王小兵猛地驚醒,也顧不上膝蓋的劇痛,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一把死死抱住大隊長的大腿。
    幾乎在同一時間,祁婆子也反應過來,瘋了一樣撲到村支書腳下,抱著他的腿就不撒手。
    “大隊長,支書,你們不能走啊,你們得救救我們啊!”
    王小兵涕淚橫流,把鼻涕眼淚全都蹭在了大隊長的褲腿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們,幫忙想想辦法吧!”
    祁婆子更是哭得聲嘶力竭:“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大家夥手裏肯定有錢,我求求你們,幫我們湊一湊,就當借我們的。我們以後做牛做馬,一定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