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彪愣了一下，隨即也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牽動了傷口，讓他猛地抽了口涼氣，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說得對，法治社會！”
    他咬著牙，請張衛國和楊漢庭坐下。
    “阿強，上最好的茶。”
    阿強手腳麻利地給兩人倒了茶，然後退到謝彪身後。
    謝彪朝他遞了個眼色，阿強立刻會意，一揮手，領著客廳裏所有馬仔退到了院子裏，還順手把客廳的門給帶上了。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他們三人。
    謝彪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旁邊的楊漢庭身上：“你小子，心倒是挺大。港城那邊為了找你，都快翻過來了。”
    楊漢庭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臉上卻沒什麽表情，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嘲諷：“翻過來找我？他們要是真為我好，就不會把事情弄得滿城風雨。這是找我，還是怕我死得不夠快？”
    這話一出，謝彪看他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多了幾分欣賞。
    他很自然地把話題接了過去，往沙發靠背上一靠，扯著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別看你們那個圈子的人個個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真幹起壞事來，比我們這些道上的搶地盤可狠多了，他們那是吃人不吐骨頭。”
    張衛國端起麵前的茶杯，對著兩人舉了舉。
    “過往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咱們以茶代酒，慶祝二位的新生。”
    謝彪怔怔地看著張衛國，半晌，他重重地拿起茶杯，和張衛國的杯子碰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一口將杯中茶飲盡：“說的好，生死看淡，不服就幹。那群狗日的，真以為自己贏了嗎？”
    說完，他扭過頭，盯著張衛國：“兄弟，你說要跟我合作，你想怎麽合作，我做的那些買賣你敢入股嗎？”
    張衛國臉上沒什麽波瀾，他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開口道：“彪哥，鵬城如今是什麽光景，你比我清楚，一天一個樣，到處都是機會。對咱們來說，這是掙大錢的好機會。”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謝彪，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所以，以前那些打打殺殺，見不得光的事，不能再讓兄弟們做了。路子走偏了，早晚要出事。”
    “你把手頭的錢都拿出來，咱們一起，投資實業。”
    謝彪縱橫鵬城這麽多年，靠的是拳頭和膽色，玩的是真金白銀的現錢買賣。
    走私家電，夾帶私貨，那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活計。
    實業這兩個字，讓他心裏沒底。
    “兄弟，我不跟你繞彎子。我就是個粗人，大道理聽不懂。你就直說，咱們成立個啥公司，幹點啥能來錢？”
    張衛國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神情不見絲毫意外。
    “兩個路子，第一，搞建材。彪哥你看外麵，鵬城現在就是個大工地，到處都在起高樓。鋼筋、水泥、沙子、磚頭，這些東西隻要拉過來，轉手就是錢，而且是現錢。這買賣，來錢快，風險小。”
    謝彪眼神一動，這確實是他看得見摸得著的生意，鵬城遍地是黃金，隻要有路子，就不愁賣。
    楊漢庭也在一旁暗自點頭，這符合他對內地市場最直觀的判斷。
    張衛國話鋒一轉，語氣裏多了幾分深遠。
    “第二，買地，建廠，搞食品。”
    他看著謝彪，一字一頓地說：“這個投資要大一些，回錢也慢一點。但是，彪哥，這才是真正能賺大錢的買賣。”
    這話一出，不光謝彪，連楊漢庭都愣住了。
    楊漢庭忍不住開了口，臉上帶著明顯的困惑：“衛國哥，食品加工的利潤空間有限，技術門檻也不高。跟建材這種硬通貨比，長期回報怎麽會更高？”
    在港城那種金融之都，實業，尤其是食品這種傳統實業，早就不是資本追逐的熱點了。
    張衛國笑了笑，目光從楊漢庭身上掃過，最後落回謝彪臉上。
    “因為，咱們的目標，不是華國國內市場。”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像是在透露一個天大的秘密。
    “是蘇俄。”
    “蘇俄？”謝彪和楊漢庭異口同聲，滿臉都是不可思議。那可是另一個世界，一個龐大又陌生的紅色帝國。
    張衛國篤定地點頭，“這些年，他們把所有的家底都砸在了重工業和軍工上，跟山姆大叔掰手腕。聽新聞看報紙都知道，他們的飛機大炮是厲害，可老百姓吃的、穿的、用的，會越來越緊張。”
    “方便麵，火腿腸，罐頭，餅幹，這些咱們看不上眼的東西，在那邊，很快就會開始短缺。咱們把廠子建在鵬城，下半年生產線一安裝，生產出來的食品，直接裝上火車皮，拉到邊境去。他們缺什麽，咱們就賣什麽。”
    “最關鍵的是，我們不收他們的盧布，咱們要美金！”
    謝彪臉上的肌肉猛地一跳，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他仿佛已經看到，一列列滿載著食品的火車呼嘯著向北而去，換回來的，是一箱箱綠油油的美鈔。
    那是什麽概念？那是全世界都認的硬通貨。
    “好！”
    謝彪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兄弟，就按你說的辦！”
    他喘了幾口粗氣，強壓下心頭的激動，腦子卻轉得飛快。
    “不過，咱們得兩手準備。建材公司要搞，食品廠也要搞。一半的錢投建材，先轉起來，弄點現錢。你也知道，我手底下這幫兄弟都指著我吃飯，我總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跟我畫大餅。”
    “剩下的一半，咱們就拿去買地皮，建工廠，慢慢來。這叫兩條腿走路，進可攻，退可守！”
    張衛國心裏暗讚一聲，謝彪能混成一方大佬，絕非僥幸。
    這股子殺伐果斷的狠勁和穩紮穩打的算計，確實是個人物。
    其他人不知道曆史的巨輪將如何碾壓，更不知道幾年後那個紅色巨人會轟然倒塌，釋放出何等驚人的財富狂潮。
    謝彪的這個決定，反而是最穩妥的。
    張衛國點頭：“可以，彪哥考慮得周全。”
    他看向謝彪，直接攤牌：“我前期先出一百五十萬，注入公司。後續如果需要，我還可以追加。”
    旁邊的楊漢庭坐不住了，他知道張衛國搞倒爺賺了錢，可萬萬沒想到，他隨手就能拿出這麽多！
    謝彪也被這個數字鎮了一下，但他隻是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反而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早就覺得張衛國不是池中之物，如今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他。
    他沒有絲毫猶豫：“那我也出一百五十萬，咱們倆，一人一半，股份對開。以後公司的事，你拿主意，我負責擺平所有麻煩！”
    這不僅是金錢上的合作，更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未來，徹底綁在了張衛國的戰車上。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謝彪不愧是鵬城的地頭蛇，在黑白兩道的關係網盤根錯節。
    他幾個電話打出去，短短三天時間，建材公司和食品公司的營業執照就送到了手上，效率之高，讓楊漢庭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