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頂部的無影燈管突然爆裂，飛濺的玻璃碴像冰晶般懸浮在空中。林七夜下意識抬手遮擋，卻見那些碎片在距離眼球十公分處詭異地靜止，折射出萬花筒般的冷光。
    "所有設備停止運行！"老陳的吼聲在密閉空間裏炸響。溫度計的水銀柱卡在零下15c，實驗台上凝結的霜花正在逆重力方向生長。林七夜望著解剖台上的屍體，祖父凹陷的胸腔裏，那些珊瑚狀的骨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在慘白的皮膚下勾勒出熟悉的星圖。
    小吳跌坐在牆角的動作打破了某種平衡。懸浮的玻璃碴暴雨般墜落，解剖刀彈跳著撞上不鏽鋼器械盤，發出編鍾般的嗡鳴。林七夜摸到腕間的灼痕突然發燙，那枚雙魚玉琮在證物箱裏迸出青光，將冷藏櫃的金屬表麵蝕出焦痕。
    "立即轉移樣本！"張隊踹開解剖室的門，防暴盾牌折射著走廊應急燈的冷光。林七夜被兩名警員架著後退時，瞥見老陳正用鈦合金鑷子夾起那片陶片——暗紅碎屑在青光中褪去偽裝，露出青銅器特有的翠色鏽斑。
    刑技科的激光共聚焦顯微鏡下，血珠呈現出詭異的量子態。當電子束掃過玉琮表麵時，周厭離的護目鏡片上炸開無數星芒。這位年輕的考古學家調高倍率，發現每顆血珠內部都蜷縮著雙螺旋結構，卻不是人類熟知的dna鏈。
    "這是克萊因瓶構造。"她的指尖劃過全息投影，那些首尾相接的碳基分子鏈在虛空中扭成莫比烏斯環，"它們在四維空間裏無限循環......"
    隔壁實驗室突然傳來玻璃器皿破碎的脆響。十隻實驗鼠瘋狂撞擊著強化玻璃箱，它們的瞳孔泛著與玉琮相同的青光，齧齒以每秒三次的頻率啃咬鋼化玻璃。周厭離摘下護目鏡的瞬間，看見監控屏幕閃過祖父的身影——那個本該躺在解剖台上的老人，此刻正站在基因測序儀前敲打鍵盤。
    謝重樓就是在這時闖入實驗室的。這個總愛披著道袍的文物販子渾身酒氣，泛著屍斑的右手徑直抓向玉琮。當他的指尖觸碰到青玉表麵的刹那，實驗室的ed燈管集體炸裂，應急電源啟動的瞬間，所有人都看見謝重樓咳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戰國箭簇的形狀。
    "這是徐巿東渡時鑄造的青銅矢。"謝重樓抹去嘴角血漬，鏽蝕的箭簇在他掌心重新熔化成液體，"你們在陶片上檢測到的dna，來自三千童男童女的血祭池。"
    林七夜的後背重重撞在資料櫃上。他扯開衣領，鏡中倒影顯示胎記處的皮膚正在龜裂，那些增生的毛細血管組成了與祖父胸腔如出一轍的星圖。更可怕的是基因測序報告——陶片上的血跡與他的線粒體dna呈現99.8的相似度，這意味著他們擁有同一位生活在戰國末期的母係祖先。
    當謝重樓將青銅溶液滴入培養皿，異變發生了。原本狂躁的實驗鼠突然安靜下來，它們的脊柱裂開孔雀尾羽般的骨刺，前爪進化出類人的五指結構。其中一隻躍上操作台，用尾骨蘸著培養液在鋼化玻璃上畫出完整的驪山陵墓構造圖。
    "關掉所有光源！"周厭離突然尖叫。眾人這才發現玉琮表麵的青光已滲透混凝土牆壁，整棟大樓的電力係統開始過載。林七夜在混亂中摸到解剖室鑰匙，當他衝回負二十度的停屍間，看見冷藏櫃的金屬門內側布滿了抓痕——那些由內而外的凹陷紋路，赫然是玉琮表麵的雙魚圖騰。
    張隊的對講機在此刻傳出沙沙雜音。值班民警匯報說醫院監控視頻出現異常：在祖父咽氣後的三小時裏，icu走廊的攝像頭每隔十九分鍾就會拍到林七夜的身影。那些"他"或蹲在牆角用血繪製星圖，或對著空氣比劃複雜的手勢，最後一個畫麵定格在太平間門口——那個"林七夜"正將玉琮按進自己胸口，青玉表麵的雙魚紋路已經爬滿他的整張麵孔。
    當應急燈徹底熄滅，真正的黑暗降臨。林七夜聽見此起彼伏的齧咬聲，那些變異鼠的骨骼正在黑暗中劈啪作響。周厭離的青銅鬼麵突然發出幽光，映出謝重樓嘴角詭異的笑容——這個來曆成謎的男人正用屍毒腐蝕通風管道，而暗格裏緩緩升起的，正是史料記載中徐巿求仙時打造的蜃樓棺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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