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被氣浪掀飛的瞬間，林淵隻覺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一股從未有過的怒火與恐慌直衝腦海。
    他飛身接住墜落的蘇瑤，入手處一片冰涼，她蒼白的臉上還凝著一絲擔憂的笑意，唇角那抹淺紅的血跡，像極了雪地裏綻開的紅梅，刺得他眼眶生疼。
    “蘇瑤！”林淵的聲音帶著顫抖，指尖探向她的脈搏，隻覺那跳動微弱如風中殘燭，稍不留神便會熄滅。
    墨殘那道黑氣中蘊含的腐蝕之力，已順著她的經脈蔓延開來，所過之處，經脈壁泛起淡淡的灰黑色，像是被蛛網纏上的蝶翼，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裂。
    “老東西！我殺了你！”林淵抬頭時，雙目已赤紅如血。
    體內混沌靈力受情緒牽引，竟開始瘋狂逆流，《九轉逆道經》的經文在識海中嗡嗡作響，自動運轉到極致。
    經脈中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把小刀在同時切割血肉，卻奇異地催生出更磅礴的力量——那些破碎的靈力碎片在怒火的灼燒下，竟開始重新凝聚，帶著一種毀天滅地的決絕。
    墨殘擦掉嘴角血跡，眼中閃過驚疑：“竟能引動逆道之力？有點意思。”
    他六指再次結印，黑氣在掌心翻湧，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鬼爪，指甲泛著幽綠的毒光，帶著吞噬一切的威勢抓來，連空氣都被這股力量擠壓得發出嗚咽。
    林淵將蘇瑤小心翼翼地交給衝上來的小七，指尖在她眉心輕點，渡去一縷精純的混沌靈力護住她的心脈。
    “看好她。”他的聲音低沉如冰，轉身時，周身已卷起漫天灰霧。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撕碎眼前這道身影！
    混沌靈力在他體表形成一層灰蒙蒙的鎧甲，鎧甲縫隙中隱有雷光閃爍，那是怒火引動了體內潛藏的混沌雷霆之力，劈啪作響的電蛇在甲胄上遊走，映得他半邊臉明暗不定。
    “乾坤逆道混元虛空混沌雷獄！”
    林淵一拳轟出，無數灰色雷霆從拳端迸發，瞬間在半空織成一片雷獄。
    墨殘的鬼爪剛入雷獄，便被雷霆劈得滋滋作響，黑氣如同被點燃的油脂，迅速消融消散。
    “這是……混沌雷霆？”
    墨殘終於露出忌憚之色，連連後退，兜帽被雷霆掀起一角，露出那張布滿褶皺的臉，左眼處一道疤痕從眉骨延伸到顴骨，此刻正隨著他的震驚微微抽搐。
    雷獄之中，林淵的氣息仍在飆升。
    煉虛境中期的壁壘在怒火與逆道之力的雙重衝擊下，如同被洪水浸泡的土牆，寸寸碎裂。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靈力變得更加凝練，每一次流轉都帶著雷鳴般的轟鳴；神識也拓展出數倍，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墨殘袖口隱藏的毒針泛著冷光，石橋下暗流的流向帶著細微的漩渦，甚至遠處黑煞急促的心跳聲，像戰鼓般敲在他的耳畔。
    “突破了？”炎陽又驚又喜，連忙指揮靈族眾人：“快結防禦陣！護住蘇瑤和小七！”
    靈族中年男子應聲而動，翠綠的藤蔓從地底鑽出，在小七周圍織成一個密不透風的藤籠，藤蔓上綻放出淡紫色的小花，散發出安神的香氣。
    陣老則趁機拿出數枚陣旗，快速插在石橋四周，指尖在旗麵上拂過，低聲念誦古老的咒語。
    隨著他的動作，石橋邊緣泛起淡淡的金光，形成一道透明的光牆：“我布下‘鎖靈陣’，暫時困住他的空間之力！這老東西最擅長瞬移逃脫，別給他機會！”
    墨殘察覺到林淵境界的變化，眼中的忌憚很快被貪婪取代，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煉虛境後期？竟能在戰鬥中突破，這具身體真是絕佳的鼎爐！”
    他不再保留，周身黑氣暴漲，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黑影上六指虛影閃爍，指縫間滲出粘稠的黑霧，竟隱隱形成一個空間漩渦，周遭的光線都被這漩渦扭曲，連林淵的雷獄都開始晃動。
    “今日便奪了你的逆道功法！”黑影帶著吞噬一切的威勢壓向林淵，雷獄邊緣的雷霆竟被漩渦緩緩吸扯，發出不甘的劈啪聲。
    林淵卻絲毫不懼，他伸出右手，混沌雷霆在掌心凝聚成一柄長矛，矛尖處的雷光濃鬱如墨，仿佛能刺穿虛無。
    “墨殘，你的對手，是我。”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隻有緊握長矛的指節泛白，泄露了一絲情緒。
    長矛擲出的瞬間，林淵施展出“乾坤逆道混元虛空極速身法”，人隨矛走，如一道灰色閃電穿透黑影。
    墨殘隻覺胸口一涼，低頭便見雷霆長矛貫穿了自己的左胸，矛身的混沌雷霆正在瘋狂撕扯他的經脈，六指虛影瞬間黯淡，像是被戳破的皮影。
    “不可能……”墨殘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隻吐出一口烏黑的血沫。
    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一個合體境修士，為何會被剛突破的煉虛境後期所殺——或許他忘了，怒火燃魂之時，弱者亦可披靡。
    黑影消散，墨殘的屍體墜入石橋下的暗流，濺起一片水花，很快便被湍急的水流卷走，隻留下一枚六指形狀的黑色戒指，在石橋邊緣閃爍著微弱的光。
    林淵沒有去撿，轉身踉蹌著走向蘇瑤，剛才強行突破境界的反噬開始發作，喉頭湧上一股腥甜，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淵大哥！”小七含淚遞過療傷丹藥，聲音帶著哭腔，“蘇瑤姐姐她……她還是沒醒……”
    林淵接過丹藥，小心翼翼地撬開蘇瑤的唇瓣喂她服下，隨後握住她冰冷的手，將剛突破的混沌靈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她體內。
    那靈力帶著雷霆過後的餘溫，如同春日融雪般緩緩流淌，所過之處，黑氣被逼得節節後退，發出滋滋的消融聲。
    他同時分出一縷神識，化作細小的光絲，仔細引導著靈力在她經脈中遊走，生怕傷到本就脆弱的脈絡。
    半個時辰後，蘇瑤蒼白的臉上終於泛起一絲紅暈，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睫毛輕輕顫動，像是即將展翅的蝶。
    林淵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一鬆懈，才感覺到突破帶來的眩暈感如潮水般湧來，踉蹌著後退一步，被炎陽眼疾手快地扶住。
    “你小子，真是嚇死我了。”
    炎陽拍著他的肩膀，力道不輕，卻帶著真切的關切，咧嘴笑道，“不過剛才那招雷霆是真帥！比你平時悶葫蘆似的樣子強多了。”
    林淵沒力氣跟他鬥嘴，隻是望著蘇瑤的睡顏，眼底的赤紅漸漸褪去，染上一層柔和的暖意。
    不遠處，黑煞見墨殘被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帶著殘餘嘍囉往黑風寨的方向逃竄，連落在地上的鬼頭刀都忘了撿。
    陣老走上前，撿起那枚六指戒指，用神識探查片刻後，遞給林淵：“這戒指是空間法器，裏麵除了些丹藥礦石，還有一張殘缺的地圖。”
    他頓了頓，補充道，“看材質，倒像是用靈犀獸的皮鞣製的，尋常修士可得不到這東西。”
    林淵接過戒指，神識探入。戒指的空間不大，約莫一間小屋大小，角落裏堆著幾瓶上品療傷丹，還有一堆散發著靈氣的礦石，最顯眼的便是那張卷著的地圖。
    他將地圖展開，鋪在石橋的冰麵上，隻見上麵用朱砂標注著幾處山脈的輪廓，其中一處山脈的走勢，竟與靈幻之森古畫中朱砂圈出的部分隱隱重合，隻是地圖上多了幾個用銀粉畫出的符文，看起來像是某種陣眼標記。
    “看來這墨殘的圖謀，遠不止打開域外通道那麽簡單。”
    林淵指尖拂過地圖上的符文，觸感冰涼，“這些符文……陣老可認得？”
    陣老仔細看了半晌，搖了搖頭：“這是上古陣紋，我隻在古籍殘卷上見過類似的圖案，似乎與‘引靈陣’有關，但具體用法已失傳。”
    他突然想起什麽，“對了，柳明遠說過，墨殘抓的那些陣法師，都被關在黑風寨的地牢，或許他們中間有懂上古陣紋的人。”
    林淵點頭，目光再次落在蘇瑤臉上，見她呼吸平穩，終於放下心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黑風寨救人。”
    他小心地將蘇瑤打橫抱起，動作輕柔得仿佛捧著易碎的琉璃，“等救了人，我們便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為她療傷。”
    小七抱著小獸，看著林淵懷中的蘇瑤，又看看林淵緊繃卻難掩溫柔的側臉，突然覺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仿佛是為了這一刻的安寧做鋪墊——雷霆再烈，終會為守護之人化作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