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就不信你能演的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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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盧明遠眼中也閃過一抹意外,但隨即卻是微微一笑,走到孫思邈身前,微微拱手打了聲招呼。
    “孫神醫。”
    他的聲音清朗,語調輕快,透著真誠的欣喜。
    “我正想去藥鋪看看,您昨日開的幾味藥是否齊備了,爺爺昨晚睡得不太安穩,我......我有點擔心。”
    “盧公子不必掛心。”
    孫思邈將手中早已備好的藥包微微一舉,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舉止溫文爾雅,眉宇間憂色真切,這般風儀,真有楚天青所說的那般不堪?
    他心中存疑,麵上卻不顯,隻道。“藥,老朽已帶來了。”
    盧明遠聞言,眼中感激之色更濃,立刻側身,對侍立在一旁、始終低眉順目的中年仆役吩咐道:
    “盧硯!快將孫神醫手中的藥小心接過來,務必仔細些,莫要碰散了。”
    “是,公子。”盧硯立刻躬身應諾,快步上前,雙手極為恭敬地、幾乎是捧著般從孫思邈手中接過了那包藥材,隨即又垂手退後一步,姿態恭謹。
    這一切,都被楚天青看在眼裏。
    他的目光在盧硯那張頗為清秀、甚至帶著幾分少年氣的臉龐上停留了片刻。
    當看到那唇紅齒白的細致麵容時,一個模糊的念頭如電光火石般掠過楚天青的腦海。
    那具被草草掩埋的女屍,死前指縫裏殘留的皮膚碎屑和衣料絲線......
    他當時曾推測凶手很可能是個年紀不大、皮相不差、且極可能是某個大戶人家貼身伺候的書童或小廝。
    眼前這個盧硯的模樣,倒是意外地與他心中勾勒出的那模糊身影有幾分重疊。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楚天青便自嘲地暗自搖了搖頭。
    天底下哪有這般巧事?
    況且長安城高門大戶眾多,類似的清秀書童何止盧硯一個?
    這未免也太......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帶著一絲對“巧合”本身的強烈懷疑和否定,心思便就此打住。
    就在這時,盧明遠已轉向他,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拱手道:“這位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楚天青目光迎上去,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不敢當,盧公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並不想和你見麵。”
    他的眼神銳利,直刺對方眼底。
    盧明遠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被濃濃的愧色取代。
    他深深吸了口氣,再次鄭重地拱手,頭也微微低下,聲音低沉而清晰。
    “先生所言甚是,那晚......是在下失德,多飲了幾杯黃湯,一時昏了頭,竟做出那等孟浪之事,冒犯了先生和那位姑娘。”
    他抬起頭,眼神坦蕩地直視楚天青,帶著懇切。
    “事後每每思及,悔恨難當。自那日起,在下已立誓滴酒不沾,隻盼能稍贖前愆。今日在此得見先生,正好當麵致歉,萬望先生海涵,莫要因我一時糊塗而見怪。”
    他的話語清晰,態度懇切,眼神中沒有絲毫閃躲,那份懊悔與決心似乎從心底透出來。
    楚天青凝視著盧明遠的雙眼,想通過微表情,心理學去判定盧明遠的真實想法。
    但種種跡象竟都指向同一個結論。
    盧明遠此刻所言,似乎並非作偽。
    那份後悔,那份戒酒的決心,都顯得相當真實。
    酒後亂性?
    楚天青心中默念,這個解釋似乎能套上,但......
    邏輯不通!
    就算真是酒後失態,那在酒精麻痹理智、卸下偽裝之後,暴露出來的,難道不是真實的本性?
    一個能在醉後毫無顧忌地做出那般行徑的人,其平素溫良恭儉、如玉君子的表象之下,又能藏著幾分真正的良善?
    而且,倘若盧明遠真如他此刻表現出的這般真誠悔過,甚至到了“滴酒不沾”以明誌的程度,那隻能說明他對自己行為的後果有清醒認知且極度在意形象。
    這本身就指向其城府極深、自控力強。
    但一個城府如此之深、自控力如此之強的人,又怎會允許自己飲酒過量到完全失控、暴露“本性”的地步?
    這本身就是個悖論。
    還有就是。
    一個喝到足以“亂性”、行為判若兩人的醉漢,身上怎麽可能沒有濃重的酒味?
    這一點,與“酒後失態”的解釋格格不入。
    楚天青記得那晚自己給他擦汗時,並沒有聞到強烈的酒味
    想到這些,楚天青忽然覺得盧明遠有點兒可怕。
    如果他現在展現出的這份痛心疾首的懊悔、這份信誓旦旦的決心、這份無懈可擊的真誠......全都是精心編織的表演。
    若真是如此,那盧明遠的演技,跟自己相比。
    恐怕也不遑多讓。
    至於後世的什麽金雞百花影帝,在他麵前......
    都是街邊一條!
    嗬......有點意思啊。
    楚天青突然笑了。
    反正已經身份暴露了,與其當縮頭烏龜,不如直麵應對。
    我就不信你能演的過我!
    想到這兒,楚天青心裏莫名升起一股鬥誌,他看著盧明遠,麵上不動聲色,淡淡道。
    “盧公子言重了。過去之事,不必再提。”
    一直在一旁靜觀其變的孫思邈,將兩人之間這暗流湧動的交鋒盡收眼底。他雖不完全明了其中曲折,但那份陡然緊繃又刻意壓抑的氣氛,他身為醫者敏銳的洞察力還是捕捉到了。
    此刻見楚天青主動將話題截斷,盧明遠也似有幾分難言的尷尬與欲言又止。
    他撫了撫長須,適時地打破了這微妙的沉寂。
    “二位能敞開心扉,將話說開,貧道心中也甚感寬慰。往事如煙,既已言明,便讓它隨風去吧,明遠,時辰不早了,貧道這就隨你再去看看老太爺的脈象如何,也好斟酌下一步的用藥。”
    盧明遠聞言,也是恍然道。
    “孫神醫說的是,是晚輩疏忽了,竟在此耽擱,有勞神醫移步!”
    他側身引路,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剛才那番言語機鋒從未發生。
    孫思邈微微頷首,邁步跟上。
    楚天青目光在盧明遠那毫無破綻的“孝子賢孫”麵具上停留了一瞬,隨後也邁開腳步,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