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方天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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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沒幾步,盧明遠突然腳步微頓,喉間抑製不住地爆發出一陣低沉的咳嗽。
他迅速側過身,以袖掩口,肩背微微起伏,咳聲沉悶,在寂靜的庭院裏顯得格外清晰。
孫思邈看向盧明遠,眉頭微蹙,聲音帶著職業性的敏銳:“明遠,方才就覺你氣色稍欠,這咳嗽......可是身上有何不適?”
盧明遠的咳嗽聲漸漸平息,他放下袖子,對孫思邈抱歉地笑了笑。
“勞神醫掛心了。不過是......咳咳......近幾日天氣乍暖還寒,不小心染了些風寒,有些發熱罷了,並無大礙。”
孫思邈點了點頭:“風寒雖小,但也不可輕視,春寒料峭,最易傷人,你既已有發熱之兆,更需注意保暖,莫要再受風。”
“多謝神醫關懷,晚輩記下了。”
盧明遠恭敬應道,隨即收斂神色,引著二人走向前方那扇緊閉的房門。
空氣中彌漫的藥味愈發濃重苦澀。
盧明遠輕輕推開房門,一股混雜著濃重藥氣、腐朽氣息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肌肉萎縮後特有的微甜腥味撲麵而來。
屋內光線昏暗,寬大的紫檀木床上,盧老太爺盧正陽正靜靜地躺著。
他臉頰深深凹陷,顴骨高聳,眼窩深陷,渾濁的眼珠呆滯地望著帳頂,幾乎失去了轉動能力。
聽到有人進來,他也隻是轉動了一下眼珠。
楚天青看著盧老太爺的樣子,感覺比他後世的漸凍症患者還要嚴重得多。
他忍不住在心裏問係統:“這人得的是漸凍症嗎?”
【沒錯,就是漸凍症。而且他的呼吸肌功能已經嚴重衰竭,血裏的氧氣含量持續下降,隨時有肺部感染的危險,自主呼吸的能力快要崩潰了,看這樣子,最多還能活半個月。】
【要不要兌換立即提供便攜式無創呼吸機?】
係統問道。
“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楚天青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
他孫子跟我有仇,我還上趕著給他治病?
尋思什麽呢!
他死不死,跟我有雞毛關係?
我就是過來看看那熱鬧罷了。
再說了,好不容易才讓李世民信任自己,要是現在救了他,之前費那麽大勁做的一切不就都成無用功了!?
就在楚天青心裏琢磨著這些念頭的時候,盧霖端著藥盤走了進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房中的楚天青,腳步明顯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顯然,他完全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楚天青。
兩人目光短暫地碰了一下,盧霖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了,什麽也沒說,仿佛楚天青隻是個不相幹的擺設。
他徑直走到孫思邈身邊,低聲道:“師父,下人們正在燒熱水,一會兒就端過來。”
“嗯。”
孫思邈點點頭,然後轉向楚天青問道:“楚小友,你要不要再給盧老太爺診斷一下?畢竟對這種病症的根源,你比我了解得更深。”
“不必了。”
楚天青笑著搖搖頭:“此症我束手無策,您醫治就好,我這次來,主要是觀摩學習。”
聽到孫思邈親口說這病楚天青比他更了解,盧霖心中劇震,忍不住驚訝地看向楚天青,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在他心中,孫思邈就是當世醫學的巔峰,是真正的“藥王”。
他追隨師父多年,深知其醫術通神,見識廣博,幾乎沒有他不能診斷或未曾涉獵過的疑難雜症。
祖父這怪病纏身多年,師父也隻能盡力延緩,無法根治。
可現在,師父竟說在這連他都束手無策的絕症上,楚天青了解得更深?
這句話的分量太重了!
這幾乎等同於孫思邈在醫學領域向一個年輕人低頭認“不如”。
至少,是在這個特定病症上。
這個認知讓盧霖感到一陣眩暈般的衝擊,他看向楚天青的目光充滿了錯愕、懷疑和一種被顛覆認知的茫然。
“公子!公子!”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盧硯急促的驚呼聲。
眾人猛地回頭,隻見剛才還在引路的盧明遠,不知何時竟已軟倒在盧硯懷中,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如紙,人事不省!
“讓開!”
孫思立刻拋下藥箱,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他蹲下身,迅速探向盧明遠的額頭和頸脈,觸手之處一片滾燙。
“高熱!”
“而且看來燒了有些時辰了,怕是剛才強撐著精神。”
孫思邈眉頭緊鎖,語速飛快:“快,把他平放地上,解開領口透氣!”
盧硯和旁邊的下人連忙照做,小心翼翼地將盧明遠平放在廊下的地上。
孫思邈動作麻利地從隨身針囊中抽出數根銀針,凝神靜氣,手法如電,迅速刺入盧明遠的人中、內關、合穀等幾處醒神、退熱、通絡的要穴。同時,他示意盧硯幫忙,掐揉盧明遠的十宣穴。
緊張的施救持續了約莫半盞茶功夫。
終於,盧明遠的眼皮顫動了幾下,喉嚨裏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先是迷茫渙散,似乎還沒弄清狀況,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恰好掃過站在不遠處的楚天青。
原本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瞬間瞪得滾圓,裏麵充滿了意外,震驚,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
他猛地抬起顫抖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指向楚天青,對盧硯吼道。
“是......是他!盧硯!把他拿下!快拿下他!”
前一秒還彬彬有禮、強撐著病體待客的世家公子,此刻卻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眼中隻剩下刻骨的恨意和急切的抓捕命令。
這劇烈的態度轉變,讓一旁的孫思邈和楚天青都感到十分意外。
楚天青麵色凝重,死死地盯著盧明遠。
眼前盧明遠這暴怒失控的樣子,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再聯想到之前那個溫和有禮的盧明遠,和眼前這個簡直判若兩人的暴怒形象......
楚天青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該不會……這盧明遠……”
“有多重人格吧?”
“平日裏是一種溫文爾雅的人格,發起高燒腦子一糊塗,就切換成另一個充滿恨意的人格?”
“我擦,你方天謬啊!”
“服了,他媽惹上個精神病!”
“這玩意兒殺人不犯法啊!”
這個念頭剛閃過,就聽見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咚咚咚地敲在青石板地上。‘
盧硯動作極快,已經帶著一群手持棍棒、神情凶狠的盧府家丁衝了過來,瞬間就把楚天青圍在了中間。
棍棒前端齊刷刷地指向他,封死了所有退路。
空氣仿佛凝固了,充滿了劍拔弩張的壓迫感。
盧明遠在盧硯的攙扶下,勉強支撐著坐起身。
他臉色依舊蒼白,額角還掛著虛汗,但那雙眼睛卻死死看著的楚天青,他扯動嘴角,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惡意的冷笑。
“嗬......小子.....上元節那天讓你僥幸跑了,沒想到……今天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他喘了口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暢快。
“現在,我看你還往哪兒跑!給我拿下!!”
“且慢!”
一聲沉穩而蘊含威嚴的輕喝響起,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緊張的氣氛,讓所有躁動的人心頭一凜。
隻見孫思邈身形一動,已無聲無息地擋在了楚天青身前。
他麵色凝重,看著麵前的盧明遠道。
“楚小友乃是貧道今日親自延請至府中,為老太爺診病的同道。貧道帶他入府,便有責任護他周全。此乃為人之信,亦是待客之道。”
他環視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手持棍棒的家丁,最後落回盧明遠臉上,語氣加重。
“盧府乃詩禮傳家,素來明理知義。縱有天大的誤會,也當查明原委,問清是非曲直,豈能因一時激憤,便對登門醫者刀兵相向?若此等行徑傳揚出去,置盧家百年清譽於何地?又置貧道這張老臉於何地?”
盧明遠聞言,眼中那瘋狂的火焰微微一滯,似乎被孫思邈的“清譽”和“顏麵”之說觸動了一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但這絲猶豫轉瞬即逝,他扯動嘴角。
“孫神醫,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即便沒有您,我該找他還是要找他的,希望您......不要插手。”
“二哥!慎言!”
一旁的盧霖再也按捺不住,急聲喝道,臉上充滿了驚怒和難以置信。
他上前一步,對著盧明遠,聲音帶著強烈的警示。
“孫真人乃當世神醫,更是我盧霖的授業恩師!您怎能對真人如此無禮?!真人德高望重,此番也是為爺爺的病殫精竭慮!”
盧霖的語氣急促,內心焦急萬分。
一個神醫對於盧家這樣的門閥世家意味著什麽!那是關鍵時刻能救命、能續命的無價之寶!
更何況爺爺盧正陽的病,多少名醫束手無策,唯有師父孫思邈能延緩一二。
如今二哥盧明遠竟為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私人恩怨”,當眾頂撞、甚至可以說是威脅孫思邈帶來的客人,這無異於將孫思邈和盧家的關係置於險地!
若真惹怒了師父,他一怒之下不再為爺爺診治,那後果……盧霖簡直不敢想象!
盧明遠此刻的乖戾行為,在盧霖看來,簡直是昏了頭,完全不分輕重緩急!
楚天青默不作聲,看著麵前的盧明遠,心中尋思道。
“這跟之前上元節的盧明遠......也不太像,沒有這麽暴虐。”
“媽的,這精神病到底有多少種人格啊?”
【宿主!】
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強烈的緊迫感。
【你還有空在這兒分析他有多少種人格?!】
【往前瞅!盧府的家丁棍棒都對著你呢!】
【看清楚了!那不是甘蔗!】
【你難道不該立刻想想,現在該怎麽脫身嗎?!】
“那你給我把馬克沁,我突突了他們。”
【......也沒必要搞得這麽血腥,給你點兒大劑量的七氟烷吧。】
“不要!”
【為什麽!】
“用過了,再用讀者會審美疲勞的。”
【......那什麽,注意次元壁啊。】
係統幹咳了一聲,隨後道。
【那你要什麽!】
“要什麽.....”
楚天青笑了笑。
“係統啊,咱們搭檔這麽久了,你是不是......也該意思意思,開個掛?”
楚天青現在很想測測係統的本事。
看看它的底線在哪兒?
又能保護自己到什麽程度?
正好趁這個機會,探探它的虛實。
【你故意的?】
係統沉默了兩秒,隨後道。
【之前即便遇到盧明遠,你也可以轉身就走,你執意走進來,就是想試探我?】
“恭喜你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