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大人，臣下有罪。”翻譯走到蘇毅麵前先行禮認錯。
    “何罪之有？”蘇毅道。
    “臣下做事考慮不周，引得諸侯蜂擁而至，為族裏釀出大禍。”
    “統軍將領是姚力，罪過也該由他擔才是？”
    翻譯心頭一驚，不解神使是什麽意思。
    明明才將力大人的功勞記敘於竹簡。
    當下一五一十，把整個會盟過程敘述了一遍。
    “臣下一心為族裏考慮，希望神使大人從輕處罰。”
    蘇毅停步道：“凡事不能著眼於眼前，每做一個決定，都要考慮事情發生之後各方的反應。”
    “作為決策者，一個決定影響的不止自己乃至家族榮譽，甚至波及數百乃至成千上萬人的身家性命。”
    “這次，念在你們最終完成了任務，此乃大功。過程雖有紕漏，但出發點是好的，此乃小過。”
    “我說這些你可明白？”
    “臣下明白！”翻譯激動道，“謝神使大人寬容。”
    “你的功勞也不會埋沒，與姚力一樣同受上賞。”蘇毅接著道，“他還在我麵前誇你頭腦聰敏，可當大任。”
    “那你便做個隨軍參謀，官俸與百夫長同如何？”
    翻譯被突然的驚喜衝的失了神。
    這就做官了？
    還是百夫長一樣的大官？！
    華夏族的貴族，雖沒有封地、奴仆，但可以用幣雇傭仆人伺候起居……
    “多謝神使大人！”翻譯回神，不由跪拜，“但是，臣下受之有愧。”
    “臣以為，引起北方諸侯忌憚是大過，即便神使大人不罰，臣下亦心有不安。”
    “並且，雖然神使您忽略臣下等會盟諸侯的錯誤，但族內官員必定議論紛紛，我等不遭人唾罵已屬萬幸，怎肯再受上賞。”
    “卿祖上所居何職？”蘇毅把對方扶起，問道。
    “先父是鹿部落負責征收糧草的官員，祖父曾受鹿首領禮遇，幸有一方土地容身。”
    蘇毅點頭。
    也算是貴族子弟。
    否則，一個從小想著如何填飽肚子的人，怎麽會有閑功夫觀察人事。
    “你的正式任命待吏部擬定，我簽署後，會通報全族。”
    “望卿不負所托，矢誌為族。”
    “臣下敢不竭死力！”翻譯深深一拜。
    “卿免禮。”蘇毅道，“去叫百夫長來見我。”
    自五亭丘到天府廣場的一大段路，蘇毅會見了大小將領不說，還叫了幾個普通戰士敘話，最後又會見了流民代表。
    在天府酒樓的正式慶功宴，蘇毅沒有參加。
    他直接去了溫泉森林。
    自跟妘鸞談婚論嫁後，竹林小屋便不再歡迎他。
    妘鸞執意婚後才允許他去。
    他也沒有堅持。
    故而平素休憩場所，便改到了這裏。
    溫泉森林自發現以來，經數次修繕。
    卵石小徑，泉畔斜頂小屋別具特色。
    這裏又是他的私人領地，除他的親屬，閑人不得靠近。
    鳥聲清脆，靜謐安然。
    又有霧靄升騰，如煙似霞。
    氤氳的湖中空無一人，自己的幾個女人都有各自事業，一個比一個忙。
    “也好，自己來吧。”
    蘇毅自語一句，推開小屋拿出竹木炭，小火爐，給自己煮了一壺茶。
    又在湖畔青石矮堤上鋪了個坐墊，挽起褲管。
    “舒……服！”
    一聲長噓。
    有時能碰到前來消遣的女人們，煮茶泡水的事情她們便包攬了。
    但大多數時候，還是他一個人。
    每逢此，便是他最輕鬆的時候。
    泡著腳，喝著不知名的花茶。
    這每每讓他想起，當初加班完，走在月光下，點上一支煙的愜意。
    如今。
    在族內。
    天府雖和樂融融，但九黎郡頗不太平。
    郡裏的牢獄裏頭關了不少反對分地的貴族。
    更有過激者，自裁以謝祖宗。
    政策實行不利，非議者不少。
    這也讓他明白，授土給民這件事情，步子不能邁的太大。
    以後但有征服或者投靠的部落，手段還是不宜過激。
    此外，華夏族如今還有五分之三的人口，饑一頓飽一頓。
    還有半數人沒有衣裳蔽體，穿著草裙、葉簾。
    族外。
    情況更複雜。
    派出去的幾路人馬收效如何，還未可知。
    但來自外界的威脅更大，處理不好就是滅頂之災。
    蘇毅抽絲剝繭，根據所得有數的信息，分析著天下大勢。
    以至於身後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覺。
    “猜猜我是誰？”
    眼前輕輕覆了一雙手，隻從指尖粗糲的繭子，蘇毅便猜到來人。
    他收回思緒，欲撥開對方的手。
    “我不樂意！”姚蓮堅持不放手，“你就願意陪著翎玩鬧，對我就沒有耐心。”
    蘇毅心念一轉，抬手朝身後摸索去。
    “壞人！”姚蓮嗔怪著鬆開手。
    “你看！”蘇毅笑著把對方攬入懷，“陪你鬧，你又不樂意。”
    “大白天的……”姚蓮推開蘇毅的手，“我去議事廳找你，你不在。”
    “蓮局長有事情匯報？”
    “沒事莫非就不能找神使大人？”
    “辛苦不？”蘇毅轉移話題，摩挲著對方指腹因撚絲磨出的繭子，“你負責管好織女就成，不用事事親為。”
    “那不成。”姚蓮在蘇毅懷裏扭了扭身體，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我不能因為自己是神使的夫人就不親自勞動。”
    “再說，族裏想做神使夫人的女子，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
    “我的手藝可不能落下。”
    “我看上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手藝。”
    姚蓮嘴角掛笑，環住蘇毅的脖子。
    “我來找您，確實有好消息匯報。”
    “局裏的染工發現一種白石頭，用這種石頭兌出來的水幫著布匹上色，染出來的色更不易脫，並且能染出許多往日沒有的顏色。”
    “賞！”蘇毅高興道。
    這個時代具備的基礎染色技術，隻能染出紅、黃、黑等顏色。
    但因為工藝原因，褪色問題嚴重，並且更多的鮮豔色彩，無法染製。
    “這可是一件大事！”
    “大事？”姚蓮心有不解。
    “我族絲綢本就為天下追捧，如今改進染色技藝，不僅推動貿易的繁榮，甚至可以根據衣色規定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