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試著為自己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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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朝走出高塔,重新融入雨隱村那永無止境的雨幕之中。
    冰涼的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肩頭。
    她微微抬起頭,任由雨線劃過麵具,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上方錯綜複雜的管道和建築上的陰影。
    帶土那家夥,果然選擇了親自監視。
    她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向前走了幾步。
    融入街上稀疏的人流後,她發動瞬身術,一道與她裝扮一模一樣的身影分化而出,悄無聲息地匯入旁邊另一條小巷的人流中。
    而她的另一個身影,如同水滴匯入大海,沿著冰冷的街道快速向村外移動。
    這簡單的分身擾亂果然起了作用,那股鎖定她的視線出現了極其短暫的遲疑和搖擺。
    知朝抓住這個機會,速度驟然提升,很快便出了雨隱村那沉重的大門。
    她徑直紮入了村外茂密潮濕的森林,在林中七拐八繞,反複確認那股令人不適的監視感徹底消失後,她才停下腳步,靠在一棵巨大的樹幹後微微喘息。
    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張膜卡,消失在一片柔和的白芒之中。
    宇智波族地,止水的家中。
    樓下正在安靜品茶的鼬和投喂烏鴉的止水,敏銳地聽見了樓上傳來一聲摔倒的悶響。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任何交流,卻同時起身向樓上走去。
    “知朝!”鼬率先推開臥室的門,隻見知朝有些狼狽地坐在地板上,臉上的惡鬼麵具都歪到了一邊,露出小半張泛著運動後紅暈的臉頰和一雙帶著點懊惱的眼睛。
    “呃……嗨。”知朝訕訕地笑了笑,一邊手忙腳亂地把麵具扶正,一邊小聲嘀咕,“這個傳送落點……看來還得再調整一下啊,每次都摔……”
    止水見狀,鬆了口氣,忍不住輕笑出聲,上前伸出手想拉她起來:“歡迎回來。談判還順利嗎?”
    知朝借著止水的力道站起身,褪下了黑色的鬥篷,歎了口氣:
    “說來話長……”
    ........
    客廳內,知朝將在雨隱村的經過,包括與佩恩、帶土的對話,以及最後接下與我愛羅相關的任務,詳細地轉告給了兩位兄長。
    聽完她的敘述,鼬和止水的臉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鼬沉吟片刻,率先開口:“讓你參與,而非直接命令你刺殺風影。看來他們對你確實有所忌憚,但也僅保留了最低限度的‘合作’信任,更多的還是試探和利用。”
    知朝拿起桌上止水提前準備好的點心,塞進嘴裏,有些悶悶地嚼著:
    “無所謂了。反正他們現在摸不清我的底細,不敢輕易翻臉。而且……”她咽下點心,“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愛羅再被他們抓走或者殺死。”
    隨後她看向止水:“止水哥,你讓烏鴉送出情報了嗎?”
    止水點點頭,神色嚴肅:“嗯,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經將‘曉’即將襲擊砂隱村、目標可能是風影的消息,通過加密渠道傳回去了。這樣至少能讓木葉和砂隱有所警惕,提前做出防守部署,甚至派出增援。”
    “那就好……”知朝稍微安心了一些,又拿起一塊點心,目光卻漸漸有些出神,喃喃自語,“不知道這次……會遇見誰呢?”
    “知朝!我想吃魚了!”
    突然,躺在客廳角落軟墊上的守鶴猛地抬起頭,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打破了略顯沉重的氣氛。
    止水眨了眨眼睛,臉上重新露出爽朗的笑容,很自然地接話:
    “想吃魚?那我們今天去釣魚吧!我也很久沒吃到鮮魚了。”
    守鶴一聽,兩隻眼睛瞬間迸發出驚人的光芒,一下子從墊子上跳起來,迫不及待地推著止水就往門口走去:
    “烤魚!好!那快走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止水被守鶴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熱情推得有些踉蹌,哭笑不得地回頭看向依然坐在位置上的鼬和知朝:
    “知朝!鼬!你們不去嗎?放鬆一下也好。”
    鼬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靜:“我的眼睛還需要靜養,你們去吧。”
    知朝也整個人軟軟地趴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最近腦子用的太多,好累……我想趴會兒休息一下。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
    “那好吧,”止水笑了笑,“我就和阿鶴先去了!喂……阿鶴你慢一點啊!別推別推……我知道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守鶴一口氣推出了大門,抱怨聲和守鶴興奮的嘟囔聲迅速遠去,消失在走廊盡頭。
    溫馨的小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隻剩下趴在桌上的知朝和靜靜坐在一旁喝茶的鼬。
    窗外的光線柔和地灑進來,落在鼬沉靜的側臉上。
    知朝歪著頭,臉頰貼在冰涼的桌麵上,看著優雅品茶的鼬,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鼬哥今天怎麽在止水哥家?”她記得鼬在族地裏有自己的住所。
    鼬的目光從茶杯上抬起,落在她因為趴著而顯得肉乎乎的臉頰上,默默地看了幾秒,才淡然回答道:
    “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來他家做客,也是很正常的吧。”
    “嗯……”知朝撐起下巴,點了點頭,臉頰上的軟肉被手心推得微微鼓起,看起來有些懵懂的可愛,“說的也是,很有道理。”
    知朝看著眼前安靜坐在光暈中的少年,看著他不再被沉重的命運壓得喘不過氣,不再獨自背負一切踽踽獨行,能夠安然地坐在這裏喝茶、交談,甚至流露出罕見的溫和……
    她的心髒像是被溫水浸泡著,泛起細小而真實的暖流,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悄然滋生。
    她不自覺地輕輕笑出了聲。
    鼬立刻捕捉到了這聲幾不可聞的輕笑,他放下茶杯,黑色的眼眸轉向她,聲音比平時更加溫和:
    “你在開心什麽?”
    知朝微微一愣,隨即毫不掩飾地迎上他的目光,笑容明亮:“能夠看到鼬哥回到正常的生活,不再一個人承擔所有,我當然很開心了。”
    “是為了我開心嗎?”鼬輕聲追問,目光沉靜地落在她臉上。
    “當然了。”知朝用力點頭,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說完,她轉頭看向窗外被陽光鍍上金邊的庭院景色,目光變得悠遠而柔軟:
    “為鼬哥沒有被迫屠殺全族而開心,為了宇智波一族能夠存活下來、延續下去而開心,為了止水哥不用犧牲自己、還能活著而開心……也為了佐助,不用失去哥哥和家人而開心吧......”
    她細數著每一個被她努力扭轉的悲劇,每一個因為她而變得不同的未來。
    鼬靜靜地聽著,黑色的眼眸深沉如夜,倒映著眼前少女帶著淡淡感慨的側臉。
    等她說完,他才緩緩開口:
    “那知朝呢?”
    “嗯?”知朝疑惑地轉回頭。
    “有為自己的事情,真正感到開心過嗎?”鼬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聲音很輕,卻直抵人心,“因為我好像看見,你一直在為別人奔波,為改變別人的命運而努力。那你自己呢?有為了‘白鳥知朝’這個人本身,而感到開心的時候嗎?”
    知朝徹底愣住了。
    為自己……開心?
    她看著眼前被溫暖陽光籠罩的鼬,他問得那麽認真,那麽專注,仿佛她的答案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微微收緊,沉默了片刻,她才垂下眼簾,聲音輕輕的,帶著一抹茫然和澀意:
    “惠子婆婆去世之後……我好像就……沒有再想過了。”
    自從唯一的親人離去,自從獲得了布妲和月見裏的記憶,她的人生從此便發生了改變。
    “為自己開心”這種事,早已變成了某種被動的情緒。
    忽然,她感覺到微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到她的耳廓。
    鼬不知何時傾身過來,伸出手,極其自然地將她頰邊一縷滑落的碎發別到耳後。他的動作輕柔而小心,指尖掠過皮膚,帶來一陣細微而綿密的酥麻感。
    他收回手,目光依舊溫和地注視著她,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就試著,為自己也開心一下吧。即便你覺得累了,想要停下來休息一下……也沒關係。”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堅定而鄭重:“我和止水,也會一直在。我們可以為你……築起一片能夠安心休息的天地。”
    知朝的內心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湧起一陣酸澀又溫暖的感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體,臉頰微微泛紅,卻努力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鼬哥。但是……”她搖了搖頭,眼神重新變得清澈而堅定,“我還不能停下。能夠改變這個世界,能夠保護我想保護的人,看到大家都能獲得幸福……這本身,就已經是讓我感到最開心、最有意義的事情了。”
    這是她的選擇,她的道路,她甘之如飴。
    鼬看著她眼中閃爍的、不容動搖的光芒,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真實的弧度:
    “嗯。我明白。”他輕聲道,“我選擇相信你。”
    說完,他拿起麵前已經空了的點心盤子,站起身:
    “廚房應該還有一些點心,我再去拿一點。”
    當他轉過身,走向廚房時,知朝注意到他用來束起那頭柔軟黑發的發繩,因為剛才的動作似乎有些鬆脫了,仿佛隨時會斷掉。
    “鼬哥,”她忍不住出聲叫住他,“你的發繩……好像快要斷掉了。”
    鼬側過頭,抬手輕輕碰了碰腦後的發束,不在意地笑了笑:
    “沒事。我一會兒自己處理一下就好。”
    “我來幫你吧!”知朝忽然從座位上跳起來,幾步走到他身後,聲音裏帶著一絲雀躍和期待,“我想幫鼬哥重新紮頭發!”
    宇智波鼬依言坐在窗邊的木椅上,微微側過身,將背後留給知朝。
    窗外溫暖的陽光流淌進來,為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也照亮了空氣中細微的浮塵。
    知朝站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解開了那條已經有些磨損的深紅色發繩。
    失去了束縛,宇智波鼬那頭烏黑順滑的長發瞬間披散下來,如同上好的綢緞般垂落,有幾縷滑過知朝的手心,觸感冰涼而細膩,在陽光下泛著健康柔和的微光。
    “鼬哥的頭發好長啊,”知朝忍不住輕聲讚歎,用手指輕輕梳理著,“散落下來好漂亮。”
    宇智波鼬感受著後方輕柔的力度,以及發絲被撥動的細微觸感,低垂了眼睫,語氣裏帶著愜意的慵懶:
    “是嗎?平時事務繁多,也沒怎麽精心打理過,就任由它這樣生長了。”
    知朝拿起旁邊的木梳,動作輕柔地為他梳理長發,看著手中如墨的發絲,她想起記憶裏鼬受歡迎的場麵,不禁笑著打趣道:
    “鼬哥長得這麽好看,實力又強,在學校的時候,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偷偷喜歡著你吧?”
    她本以為鼬會像往常一樣用沉默或者一句簡單的“沒有”帶過這個話題。
    卻沒想到,前方安靜坐著的少年微微偏過頭,露出小半張精致的側臉,黑色的眼眸斜睨過來,裏麵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光:
    “那……知朝喜歡嗎?”
    知朝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中光滑微涼的發絲,幾乎是脫口而出:
    “當然喜歡了!鼬哥和止水哥我都……”
    話未說完,她的手腕忽然被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度輕輕握住,將她向前拉去。
    知朝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身體便輕輕撞上了一片堅實的肩膀。
    她愕然抬眼,瞬間落入一雙近在咫尺的、漆黑如墨的眼眸裏。
    宇智波鼬側著身體,正微微仰頭看著她。
    他披散著長發,幾縷發絲垂落在俊秀的臉頰旁。
    在窗外投入的柔和光暈下,那張平日裏總是清冷疏離的麵容,竟展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帶著一種聖潔又悲戚的光輝。
    鼬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眼眸裏,此刻清晰地倒映出她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
    裏麵湧動著知朝從未見過的、複雜而溫馴的情感,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專注和期待。
    “可我說的喜歡,不是兄妹之間的那種……也不是對朋友的那種。”
    兩人的距離極近,鼻息幾乎交融在一起。
    知朝看著眼前這張放大的、俊美得有些不真實的臉龐,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清冷氣息和手腕處灼熱的溫度,大腦一片空白,臉頰不受控製地迅速泛起滾燙的紅暈,一路蔓延至耳根。
    “鼬哥……我…”
    就在知朝臉頰滾燙、心跳失序,被鼬那雙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看得幾乎無法思考,嘴唇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應時。
    門口的推拉門被猛地拉開,伴隨著興奮雀躍的聲音,止水提著一尾還在活蹦亂跳的大魚,興衝衝地闖了進來:
    “知朝快來!你看我釣了好大一條……魚?!”
    他的話音在看清屋內情景的瞬間戛然而止,尾音硬生生拐了個彎,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隻見鼬罕見地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一隻手正牢牢握著知朝的手腕,而知朝則半彎著腰,臉頰緋紅地幾乎靠在鼬的肩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貼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和緊張感。
    止水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睛猛地睜大,提著魚的手都僵在了半空,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
    下一秒,他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猛地回過神來,幾乎是吼了出來:
    “鼬!你這家夥!趁我不在你對知朝幹什麽呢?!”
    宇智波鼬麵色依舊平靜無波,他緩緩鬆開握著知朝手腕的手,指尖似乎還留戀般地微微蜷縮了一下,語氣平淡地解釋道:
    “哦,沒什麽。隻是我的發繩鬆掉了,知朝正好心幫我重新束頭發而已。”
    “哈——?!束頭發?!”止水顯然不信這套說辭,眼角狠狠抽搐了幾下。
    他二話不說,把手裏的活魚精準地往後一扔,跟進來的守鶴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住。
    然後止水一個箭步衝上前,不由分說地擠進兩人之間,一把將知朝的手從鼬的身邊“奪”了回來,護在自己身後。
    他瞪著鼬,語氣酸溜溜又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束頭發是吧?這種小事!兄弟我也可以幫你做啊!何必麻煩知朝!”
    鼬看著止水,額角默默滑下一滴冷汗,試圖婉拒:
    “……算了,不用麻煩你了,我還是自己來吧。”
    然而止水哪裏會給他逃跑的機會!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止水臉上揚起一個極其“核善”的笑容,幾乎是強硬地拿起桌上那根舊發繩,另一隻手用力將鼬按回椅子上坐下,“咱們兄弟之間,客氣什麽!”
    “等、等等……止水…”
    一向冷靜自持的鼬終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試圖躲避止水的粗魯服務。
    知朝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原本的羞澀和慌亂頓時被哭笑不得取代,她適時機地悄悄向後退去,準備逃離這個“修羅場”。
    然而,她剛退後兩步,就被守鶴拽住了手腕,興奮地嚷嚷:
    “走走走!陪本大爺烤魚去!這條魚看起來就好吃!別管他們兩個笨蛋了!”
    “誒?等等,阿鶴……”知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力氣不小的守鶴半拽半拉地走向了門口。
    正忙著和鼬的頭發“搏鬥”的止水餘光瞥見,立刻急了,扯著嗓子朝門口大喊:
    “那條魚我是要拿來燉魚湯的!很補的!你們兩個快回來——!”
    知朝回頭看了一眼被緊閉的房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最終還是被興奮的守鶴拉著,朝著院子裏適合生火烤魚的地方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