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沉溺在久違的家的溫暖裏，佐助總覺得像陷在一場不願醒來的美夢。
    夜裏他甚至不敢睡得太沉，怕一睜眼，眼前的一切就會像泡沫般消散。
    直到第二天晨光透過紙門灑進來，他幾乎是彈坐起身，赤著腳急切地衝到客廳。
    木桌上擺著冒著熱氣的味噌湯，美琴正彎腰將洗好的草莓放進瓷盤，富嶽坐在窗邊的榻榻米上，指尖夾著翻開的報紙，陽光落在他銀灰色的發梢上。
    這鮮活又尋常的畫麵，沒有隨著夜色消失，反而清晰得讓他感到安心。
    “佐助？傷口好些了嗎？” 美琴轉過身，眼底立刻漫上溫柔的笑意，“好不容易回家了，多睡一會兒也沒關係哦。”
    富嶽放下報紙，目光落在他身上
    “可能你還沒適應這裏的環境吧。畢竟當年家族遷移時，你堅持要出去曆練，這幾年確實苦了你。”
    佐助沒有接話，隻是環視了一圈，詢問道“哥哥呢？”
    美琴回道“鼬很早就起來了，現在應該在外麵。”
    佐助點點頭，喉結動了動，醞釀了好一會兒，才看向父母，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生澀
    “那個 早上好，媽媽，爸爸。”
    美琴溫柔的笑道
    “早上好，佐助。”
    不過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安，卻讓佐助的心髒像是被溫水浸過，泛起久違的暖意。
    他沒有立刻去找鼬，而是來到廁所，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一瞬的恍惚。
    黑色的頭發遮蓋住了額頭，白皙的皮膚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痕跡，看上去如瓷器般無瑕。
    換下那身沾染血汙的白衣，重新穿上宇智波常服的他褪去了戾氣。
    在追逐仇恨的時間裏，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注視自己了。
    恍惚間，腦海裏又閃過知朝倒在血泊裏的畫麵，胸口驟然一緊，他猛地低頭，以為又看到了沾染在手上的鮮血。
    可掌心空空如也，隻有指尖殘留著一絲冰涼的錯覺。
    他慌忙打開水龍頭，冷水順著指縫滑落，才勉強壓下翻湧的情緒。
    他以為自己在追逐真相，為族人複仇，卻不知道自己追逐的，是知朝故意為他畫的靶子。
    她說 “我也陪你”，原來是陪他走過這段最黑暗、最迷茫的路，等他終於能看清真相的那天。
    可他呢？
    他拿著她給的勇氣，握著她用隱忍換來的 “目標”，滿心滿眼都想著要殺了 “惡鬼人”。
    甚至在草薙劍刺入她腹部的時候，心裏竟還有一絲 “終於報仇” 的快意。
    現在回想起來，知朝當時看著自己的眼神，是覺得 “終於不用再騙你了”，是覺得 “終於能讓你回家了”。
    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如果不是哥哥讓他看到這些記憶，他是不是永遠都不知道，自己一直恨的人，是那個唯一願意為了自己、為了宇智波，甘願鑽進黑暗裏的人？
    知朝
    想到她腹部的傷口，想到她倒在地上時流失的鮮血，佐助的手就控製不住地發抖。她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人救她？
    會不會
    不，不會的。
    她那麽聰明，那麽厲害，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還沒看到我回家，還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怎麽會有事？
    佐助迅速關掉水龍頭，他幾乎是衝出家門，剛跑到院子裏，就看見鼬正蹲在花壇邊打理花草。
    鼬聽到動靜回頭，神色溫和“佐助，你感覺好些了嗎？”
    佐助還在微微喘氣，目光直直地看向鼬，語氣帶著急切
    “哥哥 你一定知道知朝現在在哪裏吧？我有問題想親口問她。”
    鼬放下手裏的園藝工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輕聲回道
    “知朝她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你不用太擔心。你要是有問題想問，就在這裏安心等她回來，到時候再問她也不遲。”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佐助追問。
    鼬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山林，那裏隱約能看到宇智波族人的房屋輪廓，聲音輕得像被風拂過
    “應該要不了多久的。”
    聽到這句話，佐助才終於鬆了口氣。
    他的視線掃過眼前一片欣欣向榮的族地。
    平整的石板路通向家家戶戶，孩子們的笑聲從巷口傳來，幾位族老坐在樹蔭下下棋，一派安寧祥和的景象。
    忽然，知朝曾經說過的話在耳邊響起
    【木葉可以拆掉宇智波的建築，但熄滅不了宇智波的火種。而且這樣的小角落也太憋屈了，你們值得擁有更好的地方！】
    原來這裏，就是她說的 “更好的地方” 嗎？
    “知朝她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要加入曉組織？” 佐助忍不住問道。
    鼬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隨後說道
    “如果你想知道這些，就去止水家看看吧。他能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包括知朝的想法和目的。”
    佐助這才想起昨天在房間裏遇到的少年和少女，他們提起知朝時，眼裏滿是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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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鼬細心打理花草的模樣，回想起了他當年為了自己下跪的畫麵，手指不自覺地攥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
    “哥哥，你當時保護我的時候也是為了演戲嗎？”
    鼬停下手裏的動作，向他走近了幾步，目光認真得讓佐助有些不敢直視
    “那不是演戲，是真心的。”
    佐助的瞳孔微微收縮，抬頭時剛好撞進鼬溫柔的眼眸裏。
    “那個時候，我的心情是非常痛苦和掙紮的。”鼬的聲音低沉了幾分，“但我不得不這樣做，佐助。為你擋下的那一刀，是我對自己這個無能為力的哥哥的懲罰。跪在地上‘求饒’，是想告訴你，無論在什麽樣的環境下，我都願意舍棄一切來保護你。“
    “哥哥。”佐助的聲音有些發顫。
    “其實，我本該親自告訴你所有真相。”
    鼬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眼睛，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是知朝阻止了我，她讓我相信她，想讓我把一切都交給她。現在想來，是我之前低估了她的決心和器量，是她讓我有機會能和你麵對麵的推心置腹，重回家人之間的關係。所以佐助，我希望你不要怨恨她對你多年的欺騙，我知道那種被蒙在鼓裏的滋味不好受，但她在麵對你的時候，那種難受的心情或許也和你是一樣的。”
    鼬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衣物傳過來，帶著懇切的力量。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光影，暖得讓人安心。
    佐助抬頭看著眼前如同世外桃源的族地，沐浴在了暖陽之下，視線落在樹枝上的小鳥
    “我當然不會怨恨她，但不代表我就會為此心安理得的接受她所付出的這一切。”
    鼬放下手，看著自己的弟弟，讀懂了他內心的不甘，也理解他的想法。
    “喂！佐助！你小子終於回來了！”
    就在這時，一道爽朗的少年音從另一邊傳來，佐助回過神，看見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正朝著這邊跑來，臉上滿是興奮。
    那少年穿著宇智波的族服，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跑起來時衣角翻飛，格外有活力。
    “你是”
    佐助看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卻一時想不起名字，眼神裏滿是迷茫。
    “哈 ——？你怎麽連我都忘了！” 少年不可置信地湊到他麵前，幾乎要貼到他臉上，“我是小透啊！宇智波透！你忘了嗎？小時候我總跟在你後麵，你還教我扔手裏劍呢！”
    “你是宇智波透？”
    那個小時候總是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麵，仗著他的名頭 “狐假虎威” 的孩子？
    佐助有些為難地看向別處，他這幾年的經曆大多是廝殺和複仇，實在沒什麽值得說的
    “沒什麽特別的 就是到處修行。”
    “少來！” 宇智波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敷衍，興奮地湊得更近，“你肯定變得很厲害了！我跟你說，我這幾年跟著止水老師修行，也進步了不少！要不我們比試比試？我可不會像以前那樣一直跟在你身後了！”
    見小透如此熱情，鼬趕忙上前打圓場
    “小透，佐助剛回來身上還有傷，比試還是以後再說吧！”
    “啊！對哦！我都忘了佐助受傷了！” 宇智波透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後又眼睛一亮，“那我帶你去族地轉轉吧！現在的族地可比以前在木葉時大多了，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看著眼前活力滿滿的宇智波透，佐助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時光。
    那時候族地也是這樣熱鬧，到處都是孩子們的笑聲。
    明明昨天之前，他還以為宇智波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去吧，佐助。” 鼬拍了拍他的後背，溫和地說道，“晚些時候，我們一起去止水家。”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湧上心頭，佐助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輕快
    “嗯那我出門了，哥哥。”
    “路上小心。”
    注視著佐助和小透並肩離開的背影，鼬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此時的陽光正好，微風不燥，空氣裏彌漫著田野間自由祥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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