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洋想讓白柳琉在她的視線裏陪她，可白柳琉不願意，再加上她快憋不住了，隻能兩人各退一步。
    剛蹲下蘇洋就開始喊：“白柳琉，你說話啊！”
    “在呢，我在想說什麽。”
    “隨便說什麽，反正你不能停下。”
    “知道了。”
    白柳琉想了想，開始背誦道德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背到第二章時，眼前忽得一亮，一張蒼白的臉猝不及防地撞入她視線，披著月華的辛宥不知打哪冒出來了，彎腰看著她，語中帶笑：“白六，你不是睡覺去了嗎？”
    白柳琉打了個哈欠，聲音放低了回答：“托你的福，她不敢一個人來上廁所了。”
    蘇洋在裏麵尖叫：“白柳琉！”
    “在呢，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辛宥瞥了一眼廁所，不悅道：“好好睡你的覺就是，管她做什麽？我沒那麽無聊去嚇她。”
    “我說過了，她不信。”
    “白！柳！琉！你怎麽又停下來了，故意嚇唬我對吧？你走了嗎？你是不是要走了？我還沒拉完呢！”
    白柳琉無奈地揚高聲音：“在的在的——先別聊天了，我現在正忙著。”
    “哼。”
    辛宥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並不像前幾次那樣一走了之，抱著手在旁邊聽她背書。
    “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辛宥戳了戳她：“你唱一個曲我聽聽。”
    白柳琉搖頭：“我不會。”
    “戲子不會唱曲？你靠什麽賺錢？”
    辛宥狐疑地眯起眼，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黑著臉道：“你該不會是賣身不賣藝的那種……”
    白柳琉打斷他：“住嘴吧你，今日不同往昔，有不唱曲，光說詞的戲子，知道嗎？”
    “哦，聽起來很枯燥。”
    “你以後看過電視就懂了。”
    “電視是什麽東西？”
    廁所裏的蘇洋化身成哨子精，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白柳琉，你說話呀！！！”
    白柳琉長歎一口氣：她一直都在說啊…
    她捂住耳朵，閉上眼睛，隻管背自己的經，不再理會辛宥的幹擾。
    五分鍾過後，蘇洋腳步虛軟地出來，白柳琉也終於結束了這一人一鬼的折磨。
    她正要抓白柳琉的手臂，對方後退一步，嚴厲道：“洗手。”
    蘇洋有些尷尬地往海邊走：“忘了，平時我都有洗，真的！”
    蘇洋轉身後，白柳琉眼疾手快地揪住辛宥在她身上到處戳戳點點的魔爪。
    “別鬧了啊。”她無奈地說：“有幾萬，甚至幾十萬雙眼睛正在盯著我呢。”
    辛宥皺眉，環顧周圍一圈，沙灘上空空蕩蕩，隻有正在走向海水的蘇洋。
    “所以呢。”辛宥冷冷道：“你給那個女人背了一整篇道德經，卻不願意回應我一句話。是因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問的問題讓你不耐煩對嗎？找理由不知道找個像樣點的，島上哪有你說的那麽多人。”
    白柳琉指著正跟她保持著幾十米距離的無人機跟他解釋：“上麵那個機器，還有島上無處不在的攝影鏡頭，可以把我和其他人的一舉一動轉播給鷺島外麵的人看，也就是說，現在在島上的，是五隻關在透明玻璃罩裏的螞蟻，玻璃罩外有數不清的眼睛正在隨時隨地觀察著我們。”
    辛宥抬起頭望向夜空中飛行的奇怪黑色鐵架，唇角下壓，目光不善，他就說他怎麽時不時會感覺到一種被人凝視的不適，想甩都甩不掉。
    白柳琉知道，鬼的能量場能夠影響到周邊電子設備的信號，當一片區域內的活人的數量大於鬼的數量時，這種影響會被削弱。
    所以單獨和辛宥相處的時候她不擔心正在直播的機器會暴露兩人的談話內容，可周圍有人的時候就得小心了。
    “他們也能看見我嗎？”
    “看不見，隻看見我時不時像個瘋子一樣手舞足蹈，自言自語。”
    辛宥想象了一下別人眼裏的白柳琉，會莫名其妙對著空氣做奇怪的動作，說一些不著邊際的廢話，看起來精神的確不大正常的樣子，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
    白柳琉：“…你現在懂了是吧。我真的不煩你，也沒有故意不理你，隻是人多的時候我跟你說的話會被全世界聽見。”
    “知道了，很有趣。”
    白柳琉還來不及問哪裏有趣，蘇洋已經走回來，沒精打采地抱住了她，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她手臂上。
    “我懷疑我遲早會因為食物中毒死在這裏。”
    白柳琉給了辛宥一個眼神作為告別，和蘇洋一起往山上走。
    “不會，我吃的比你亂，食物中毒也是我第一個，到時候船就會來了。”
    蘇洋歎氣：“唉…明明是昨天才來的島上，感覺跟在這裏過了一年似的，我身上臭得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白柳琉：“嗯，是有點味道，不過沒關係，大家都臭了。”
    “……你有時候真是莫名其妙的實誠。不過白柳琉，姐姐很同情你的，娛樂圈演技差的人一抓一大把，誰還沒有個當新人的時候，反正你長得這麽漂亮，天生就是吃明星飯的人，觀眾對你寬容一點，你多演戲，多曆練幾年慢慢就好了。因為這個原因而被流放到島上，你心裏肯定也覺得很冤枉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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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柳琉眼神古怪地看著她：“我不覺得。”
    上完廁所不趕緊回去睡覺，半道上突然跟她說這個幹嘛？
    “小白啊，現在隻有我倆在，你就收起你的堅強，別裝沒事人了，姐姐跟你一樣是個直性子，我最懂你的委屈了。像我們這種小地方一路打拚上來，沒有背景和人脈，也不會拜高踩低，阿諛逢迎的人，本來就很難大紅大紫。他們平時看不慣我，跟營銷號和黑子一起罵罵我就算了，何必要把我投到荒島上看笑話。”
    說著說著，蘇洋鬆開手，對著樹叢開始抹眼淚，邊哭邊說：“這是人能待的地方嗎？我們是明星，又不是牲口，牲口好歹有個棚子，我們隻能露天睡覺，撿些臭魚爛蝦用垃圾煮著吃，天知道我身上被多少種蟲子咬過，從早撓到晚，又癢又痛。”
    白柳琉沉默一會，緩緩開口：“其實……”
    “我們兩個女人是最冤的對不對？你知道薛銘的事吧，因為粉絲拍他拍得太近了，他直接在機場動手打粉絲，打的還是女生。人家喜歡他才跟他的車，他把人往綠化帶上撞，他這種暴力狂坐牢都足夠了，放到荒島上吃苦受罪一點也不過分。我呢！我一沒打人，二沒罵過人，還經常做慈善，我的人品難道和薛銘算同一個檔次嗎？”
    蘇洋越說越激動，這幾天薛銘一口一個大姐，言語間沒少針對她，她早就記恨在心，暗戳戳對著鏡頭痛罵一頓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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